捻成把的线呈脏灰色,整齐有序地排列在竹筐里,用清水不断冲洗,直到荡涤成洁净的纯白色。再摆开放到竹编架上晾晒,经过纺锤,然后做成织布线。
林风眠一个月前在这里定了一件大活,要莲梗丝制做一件霞帔红袍的嫁衣。
莲茎丝织成的布程序复杂,需要纯手工制作,所以产量十分有限。这种织物做成的衣服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莲梗丝衣。莲梗丝衣非常细腻柔软,相当于人类的第二层皮肤。
茵莱湖上荷花很多,而且都是红莲,湖水清澈见底,红莲梗产于六到十一月间,刚拉出来的丝非常轻柔纤细,但不容易拉断。
由于时间问题,莲梗丝衣不仅限制产地,更限制产量。集市上卖的也有莲梗丝衣的成品,一条围巾市场价格是二百美元,一件衣服大约五百美元。
做一件嫁衣相当于做一件僧袍,要用二十二万根红莲梗,需十名丝织女工连续工作一个月才成,当然价值也是不菲,售价是三千美元。
林风眠早早就付了定金。不过平心而论,这个价钱并不贵,很良心。莲梗丝衣的珍贵之处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
第1章 不必玩这么大吧
嫁衣是刚刚做好的,绣娘还没离开。莲梗丝衣做袍,金线坠锦绣花,美得不可描述,真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
织女们来看热闹,希望江云起当场试一试。忽然成了焦点她很不适应,后悔早上来的时候没有好好打扮打扮。
长颈族绣娘中国话说得有些生硬:“试试吧,新娘子,哪不合适我们还可以改。”
素面朝天的江云起此刻很想把自己的头夹到咯吱窝里,但最后还是硬撑着换上了。
衣好衣衬人,人好人衬衣。江云起穿上霞帔红袍,整个人都鲜艳了,一扫多日来的病态,这大概就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
江云起第一次穿这么金贵的布料,感觉真心好,手感细腻,柔滑舒爽,贴身感觉非常舒服。
林风眠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她感觉天上的云彩都散了。
嫁衣很合身,量身定做的一样,江云起这才想起她并没有量过尺寸,于是就很迷惑的问林风眠:“你怎么知道我的三围?”
林风眠只顾看穿着嫁衣的她,猛然被这么一问竟然红了脸,赌气一般答到:“我…我就是知道。”
此言一出,惹得在场的女人都偷笑着交头接耳,林风眠的脸更红了,急着付钱走人。
绣娘见机调笑道:“急什么,新郎官,你的喜服还没试呢!”
林风眠站在女人堆里,吞吞吐吐答不出一句完整话:“不用试了,我们还…还有事,就…”
江云起解围:“好了好了,你交钱去吧!”
林风眠得了大赦一般,朝掌柜处疾走而去。
两件喜服被绣娘用宣纸层层叠叠的包进了盒子里,林风眠逃命一般拉着江云起往外走。刚出织坊又觉得外面太阳大,想到这一天要去好多地方,索性一头撞进隔壁伞匠的店里去了。
由于江云起很久没有逛街,此时看什么都稀罕。进来以后发现伞匠的店非常古朴。卖的伞也全都是竹条做伞架的油纸伞,纯手工制成,全部取材于天然。
这种古色古香的气息让江云起忽然想起了林致,她曾经想过,如果哪天她要结婚了,是想请林致当伴娘的。
营业伙计打断了江云起的思绪:“先生、太太,要买吉祥伞吗?”
油纸伞除了是挡阳遮雨的日常用品外,也是嫁娶婚俗礼仪一项不可或缺的物品,传统婚礼上,新娘出嫁下轿时,喜娘会用红色油纸伞遮著新娘以作避邪。油纸伞最早出现在中国,后来传至亚洲其他地区如越南、泰国、老挝、缅甸等地后,又结合了当地的文化,有了各自的风格和名称。
伙计眼毒,从林风眠手里提的东西猜测出两人是即将要结婚的情侣,抱了销售冠军的心劲,势必要推销出去一把吉祥伞。只是他没认出两人是中国人,一口缅甸话说得伶伶俐俐,把俩人夸了个密不透风,四面八方的舔了一通,江云起一句也没听懂。
林风眠略懂两句,心里美滋滋的,但是不会说,不过也不打算多说话,买就行了。这里外国游客很多,彼此之间不会因为沟通困难阻碍商品买卖。即使大家语言不通,货币却是畅通无阻的。
江云起被标价上的一串零给吓到了,拉了林风眠袖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伞那么贵!”
“不过了。”林风眠故意逗她。
标价是缅甸元,一元人民币相当于二百元左右的缅甸元。这么算下来,一把伞也不过一百多人民币。不过即使如此江云起仍觉得贵,她以前用的伞都是十几块钱买的。
不过传统的油纸伞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全部依赖手工完成。民间有谚语:工序七十二道半,搬进搬出不肖算。一把伞要经过号竹、做骨架、上伞面、绘花、上油…
这么麻烦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便宜。江云起精挑细选买了两把油纸伞,红色的吉祥伞装在盒子里,淡青色的那把伞撑起来遮阳。她假扮雨巷的姑娘,跟在林风眠后头去对街银楼里取凤冠。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走,颇有些古代小夫妻的意思。
有些东西就是买的时候嫌贵,买到手怎看怎好,自己都忍不住夸。就好像江云起现在撑着的这把伞,在她心里是又轻又美,还挡太阳。即使有些淡淡的桐油味,可新伞都这样啊!经历一场雨也就散尽了。
伞还没撑够就到了银楼,这银楼其貌不扬,是那种打金银首饰的老式首饰店。林风眠和店老板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凤冠就被师傅珍而重之的和盘托了出来,还盖着红绸。
江云起屏住呼吸掀开了红绸盖布,看清了传说中的凤冠之后,下意识的就想用手捂住嘴巴。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样太不矜持了,硬是逼着自己用抬起的手捋了捋头发,然后不甚自然的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