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对我图谋不轨——十七周
时间:2022-03-16 09:07:06

  “……”
  “是,奴婢记得。”
  府门口,松光已经跟着马车夫赶到,马车停在门口正在等着两人。
  见少爷抱着少夫人走出来,松光赶忙上前迎着两人上车。
  沈思洲先上了车,之后伸手拉住崔白菀,崔白菀借着他的力勉强上来,却又因步子跨得太大,牵动了后面的痛处,不由脚跟一歪,栽倒在沈思洲的怀里。
  “美人是在投怀送抱吗?”沈思洲不正经地笑。
  “去!”
  崔白菀想要起来,沈思洲却不愿意撒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吻一口她的额头,道:“你睡会儿,等会就到家。”
  崔白菀现在清醒得很,躺在他怀里没有丝毫的睡意,玩着他的绦条,问道:“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了?”
  沈思洲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哪种程度才不算瞒你,我还是全与你说了吧。”
  .
  沈思洲之父沈清游,正是寇柏昌那位同科的状元,也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
  然而,即使沈清游天纵英才,也难以在官场之上独善其身。是时,夺嫡之争斗得如火如荼,朝中大半的官员都站了队想为自己找个靠山,可是沈清游一直冷眼旁观,无论是太子还是七皇子的说客过来,他都闭门不见。
  这场夺嫡之争最后的赢家是七皇子。
  本来先皇病重,留下的秘诏里传位给太子,但是大太监陈凌早已投靠了七皇子,偷天换日,将密诏偷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连夜派人按照仿照笔迹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诏书,交给陈凌拿去盖章。
  仿写诏书的正是能仿百家笔迹,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寇柏昌。
  这也是他之后能够顺风顺雨最大的缘由——他知道天僖帝最大的秘密。
  天僖帝继位后,将朝堂全部清洗一通,尤其是太子党,统统都被抄家流放。朝堂势力大洗牌。那段时间,菜市场口每天都有刽子手在行刑,端头台上的血比冬日的积雪还要深。
  上了断头台的那些人里也包括太傅江恕之。
  江恕之又正是沈清游与寇柏昌的老师。沈清游势单力薄,在朝中只能勉强保身,根本没有门路搭救江恕之。于是他去求了寇柏昌,求他救老师一命。
  两人从小如友如敌,连后来的寇柏昌都不知道自己是敬他多点还是恨他多一点,但是当时的寇柏昌应该是恨要多一点的。
  那是沈清游从小到大第一次求他,他看着这位天才满脸的灰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可是寇柏昌还是摇头道:“救不了,老师三次替太子击鼓鸣冤,圣人大怒,任是谁都救不下来。”
  沈清游当时痛骂寇柏昌,怎么说的来着,哦,骂他无情无义。
  后来寇柏昌笑着对沈思洲说:“他骂得对,我就是无情无义。你看看你爹,骂人都不骂娘,真斯文。”
  翌日沈清游上奏折替江恕之求情,理所当然的,他被革职查办,下了牢狱。
  当时的天牢真是人满为患,一间狭小的屋子可以关十几人,人关进去都没有落脚地,挤一挤也只能有个落脚地。地上到处都是污秽,哄臭难闻。
  寇柏昌去看沈清游的时候,沈清游正在看书。
  周遭到处都是苦呻痛吟,唯他一人,即使皮开肉绽还是在念书。
  寇柏昌后来对着沈思洲感慨道:“我以前竟然会觉得他是奇才,原来只是个寻常的书呆子。”
  当时的寇柏昌乃是刑部尚书,他身穿绣金的蟒袍,捂着鼻子站在狱门外,问沈清游:“你活不了了,可有什么遗愿要我完成的?”
  当时的天牢因罪犯关押太多,兴起了一种时疫,等狱卒发现通报上面的时候,天牢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感染上了这种病。不巧,沈清游进去的第一天就成为这一大半之列。
  那时的沈清游病入膏肓,他努力想了想,道:“我死之后,我夫人一定会随我而去,只是可怜我那孩儿,不过七岁便要一人独自在这世间讨命。我希望寇兄能抚养他,不要教他读书,也不要跟他说起我的事,让他懵懂无知地过一生就好。”
  “好,我答应你。”
  沈清游当时已形销骨立,目光却清亮,他道:“多谢寇兄。”
  寇柏昌踌躇了片刻,忍不住问他:“恨我吗?”
  他这辈子作恶太多,沾血太多,从不敢问任何一人这个问题,但是他突然想问一问沈清游,这个被他当成一生之敌的人,恨他吗?
  沈清游愣了一下,笑道:“从未。”
  寇柏昌却觉得很生气。
  这人当了一辈子光风霁月的伪君子,临到死了还要装给他看,就是要把他一辈子都比下去呗。
  寇柏昌回去以后就大病了一场,梦里浑浑噩噩,闪过很多人的影子,前尘往事俱湮灭,能抓在手的,却唯有那句“从未”。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后来沈思洲被寇柏昌带到了沈清游的老家成州,那里天高皇帝远,是最安全的地方。
  寇柏昌问过他想不想读书,想不想知道父亲的事情。
  年幼的沈思洲以为这个叔叔是要给自己说故事听,脆生生答道:“想!”
  寇柏昌便全都跟他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包括当时自己的冷血残忍、见死不救。
  小小的沈思洲听完后没有太多的感想,因为太幼小的他其实不太能听懂寇叔叔的话,他听明白这些旧事已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当时的他只觉得这个故事好长好无聊好啰嗦。
  寇柏昌问他有没有想说的,他最后只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爹爹不让你告诉我,你却都跟我说呢?”
  寇柏昌朗声大笑:“格老子的没想到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只问这个。为什么都告诉你,因为我寇柏昌言而无信,是真小人啊。”
  沈清游要当伪君子,我偏要做真小人,这厮凭什么将我比下去!
  崔白菀窝在沈思洲的怀里听他慢慢说出这个故事,听完后唏嘘道:“原来寇叔父和公公还有这样的渊源。”
  沈思洲笑道:“是呀,他这人最是要强,跟我爹斗了大半辈子,我爹却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可把他怄死。”
  “那叔父呢?现在还恨公公吗?”
  “我也不知,我每次问他这个问题他都气得要打我,不过我猜他应该是不恨的,他混了这儿多年,比我爹还可恶的人海了去了,他哪儿还顾得过来。”沈思洲道。
  “他打你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吧。”
  “我猜也是。”
  两人笑作一团。
  崔白菀突然又问他:“那你呢,恨寇叔父吗?”
  沈思洲想了想,转而笑道:“少时不懂事,其实心里是感激他的,心里却总是过不去这道坎儿,所以与叔父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叔父却从不与我置气。他嘴硬不饶人,心里其实看得比谁都开,这也算是这么多年来我在他身上唯一学到的优点吧,我想我应该也是不恨的。”
  “那我们改日一起登门去看他。”
  崔白菀趴在他的身上,仰着头,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看得沈思洲心软,他应道:“好。”
  马车依旧辚辚往前,沈思洲见崔白菀意犹未尽,继续道:“还听不听了?”
  崔白菀催促道:“还有吗?快说快说。”
  沈思洲说的正是前段时间的晁瑛案。
  晁瑛因雇佣杀手,蓄意谋杀当朝命官沈思洲及其夫人一案,震惊朝野。天僖帝特意命大理寺审查此案。
  晁瑛拒不认罪,一直说自己是被栽赃污蔑,压根儿不认识那两个黑衣人是谁。
  晁妃与清河伯也一直四处奔走,想要捞出晁瑛。最后求到了三皇子宫门前。
  三皇子却以身体不适为由,一直闭门不见。
  最后晁瑛实在不堪重刑,还是认了罪状。但他又一直坚持自己不是幕后真凶,真正的主谋乃是三皇子李景鸿,他是受了三皇子之命才会去刺杀沈思洲夫人。
  三皇子没有到大理寺去,只派人前去否认这一切,道自己从未与晁瑛有过往来,晁瑛这是胡乱攀咬皇室宗亲,理应罪加一等。
  衙役在三皇子宫中也确实不曾搜出什么二人往来的书信。
  晁瑛却道他有罪证,他递上去一盒鱼食,那是宫里特制的鱼食,鱼食盒里还有一枚扳指。经查证,正是三皇子之物。
  李景鸿看到扳指依旧否认,道这是自己很早之前就遗失的东西,做不得准数。
  两人各执一词,就在大理寺卿杜大人进退两难的时候,当天夜里,晁瑛在牢狱中上吊自杀了。
  虽然晁瑛死得不明不白,但是这桩已经拖了三月之久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晁瑛的身上,此案便皆大欢喜地标志结案。因皇帝心善,此事便只是晁瑛一人之罪,祸不及家人,清和伯府依旧安然无恙。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清河伯与晁妃。
  父女两人一直坚持要三皇子才是幕后真凶,要大理寺还晁瑛一个公道。
  于是又过了几天,晁府的下人与晁妃宫里的宫女,均在清晨发现了自家主子上吊身亡的尸首。
  曾经煊赫一时的清河晁家一夜之间衰败了下去。
  但是也因为这事,李景鸿越发记恨上了沈思洲,一直暗中打压他,甚至也作出了买凶杀人的事。幸好沈思洲自己会点武功,躲过一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思洲为此提心警惕了两月有余。
  寇柏昌为了保下沈思洲,两人不得不做了一场戏。先让沈思洲假意得罪寇柏昌,再让寇柏昌借机刁难他,这样李景鸿对于沈思洲的打压少了许多。
  毕竟这世上最称心的事,不过你想杀人的时候,有人为你伸刀。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最快意的事?
  两人为了逼真一点,让更多的人知道,还特意选在青天白日的公府,上演一场“刺杀”,沈思洲提前砍坏门栓,谎称有刺客闯入。
  因为寇柏昌的出手,沈思洲的日子才逐渐好过起来。但是他依旧不敢回家,生怕将刺客因此引到家中,所以那几日沈思洲早出晚归,谎称是公务繁忙。
  沈思洲轻柔抚着崔白菀的耳垂:“我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又怕这事与你说了,徒惹你担忧。”
  “可是你瞒着我,我依然会担忧。这又有什么意思?”崔白菀冷眼看他。
  沈思洲缄默不言,片刻后道:“是我迂腐了,与其让你为假消息烦忧,不如将真相告诉你,总归给你个明白。”
  崔白菀颔首:“所以,你还有其他什么事没告诉我的吗?”
  “还有一件,”沈思洲有些踌躇,半晌后才道,“是我昨晚才得知的事情。本来我怕惹你担心,但你早晚都会知道,索性还是与你说了好。”
  “是什么?”
  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松光喊道:“少爷,少夫人,到了。”
  沈思洲轻嘘一声,止住了话题。他先下了车,又将崔白菀小心抱了下来。
  刚进屋便被崔白菀催去换身衣服,他衣衫湿透到现在都没有换,明日还不知会不会染上风寒。
  崔白菀又吩咐春妆去熬碗姜汤来。
  沈思洲刚换好衣服,就听到六皇子早已在府上等候多时的消息。
  李景淙的身体时好时坏,好时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发起病来,能去了半条命。他前段时间又发了病,让行宫的太医们好一顿提心吊胆,听说最近才转危为安。
  他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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