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洲哂笑:“少了我便没人了吗?你且宽心。”
他似乎是真的放下了一切朝堂上的烦忧,时不时与崔白菀出去游山玩水。
有一早清晨还说要给她画眉,一边画一边吟:“珠帘绣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
自以为风雅。
崔白菀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怪癖。
但是时间长了,崔白菀便当真以为他是真的没什么要紧事处理,朝堂的压力与风波已经过去了。
只是她有一夜渴水醒来,发现身旁被褥冷透,根本没人。她披衣起身,见对面的书房有莹莹烛火亮着,便以为沈思洲只是半夜睡不着觉。
本想问他要不要添茶,手放在门上还没叩响,便听见屋里熟悉的声音冷然道:“叔父既然心意已决又何须来问我,他堂堂左相要一个吏部侍郎的命又有何不可!”
崔白菀站在门外,一时怔住,叩门的手到底没有敲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欧阳修《诉衷情》
哦哦,忘记说了,特意再来补充一下。
这几章就是一些撒糖日常,之后会进入到剧情线里(是的没错,这篇文它是有剧情线的),把前文里一些不是很高明的伏笔揭露出来,还会交织一些成州的回忆线
但是后面也不会很长吧,我尽量写快点,会好好写完的!
第41章 离家
书房内除了沈思洲, 还有几个崔白菀很耳熟的声音。
其中有一个老气沉沉的声音道:“少爷,老爷这也是为了你好。”
当面“砰”的一声炸裂声,大约是茶碗被打翻了。
那人止住话语, 书房立刻安静下来。片刻后, 沈思洲道:“都回去吧,跟叔父说我知道了。”
“是,属下们告辞。”
崔白菀躲在柱子后面,看到大约三四个沈府下人走出门。一个个的武功都很高,轻松飞上墙壁后便没了踪影。
这些人平日一副老实巴交不爱多说话的样子, 见了她也是一直低着头,导致她从未留心过这几个人,原来都是伪装, 竟然还是武功高手。
此时书房里传来几声叹息声,声音似乎含着沉沉的无奈与疲惫。
这是她没有看见过的沈思洲。
两人重逢之后, 崔白菀觉得沈思洲真的变了好多,但是她觉得只要两人心意相通,那些就觉得都不是问题,她愿意花时间去了解, 甚至放下以前的那些心结,与他重新开始。
可是他从一开始就隐瞒她, 欺骗她, 看着她忧愁心焦,就是不与她说清楚真相。
好狠的心肠。
双手攥紧,骨节泛白, 指甲掐进掌心, 崔白菀却一点痛楚都感觉不到。
她回头瞧了一眼书房里的灯火,转身离去。
沈思洲揉了揉眉心, 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吹熄蜡烛离了这里。
床上的人翻身向里在闭眼沉睡,沈思洲怕惊扰了熟睡的她,只敢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下去。
但又因为寇柏昌的话,他现在也没了睡意,这事儿瞒不下去,他睁眼看着上方的帐顶,心中想着该如何同崔白菀说清楚这件事。
寇柏昌突然等不及,他要提前下手,也不与沈思洲说明原因,只说要他早做准备。寇柏昌扎根朝堂多年,羽翼遮天,最多半年,宫里就会传来结果。
可是太急了,真的太急了,万事忌变,万一宫变失败……
他闭上眼。
对于生死他早已看开,但是崔白菀呢,她该怎么活?
崔白菀在昏暗中睁开眼,今夜的震惊让她也没有睡意,只能盯着墙壁捱到天明。
两人俱是一夜无眠。
清晨,松光在门外扣门:“少爷,该上早朝了。”
因为沈思洲之前特意叮嘱过,所以松光的声音很小,像是做贼一般只敢出气音儿,生怕扰了少夫人的好眠。
沈思洲一夜未睡,眼底一片乌青,听到松光喊他,开始翻身下床穿戴朝服。
不曾想床上的人也醒了。
“是要上朝吗?”崔白菀拥着被子坐起来,目光清醒,只是神色有些憔悴,像是没有睡好觉。
沈思洲问她:“吵到你了吗?”平时崔白菀都是在他上朝回来后才醒来的,今天倒是醒得格外的早。
崔白菀摇摇头,她想了想,也下了床,拿起朝服给沈思洲穿戴。
若是寻常夫妻,妻子给丈夫穿戴衣服本是理所应当的,他家的夫人倒是头一次这么做,不由觉得稀奇。
沈思洲嘴角噙着一抹笑:“这是做什么?”
崔白菀低头给他系腰带,答道:“没什么呀,就是想这么做了。”
沈思洲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前几日预定了月明楼的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等会儿就送来。我今日有些忙,你先吃不必等我。”
崔白菀却只是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他:“对了,说起来为什么松光一直叫你少爷,不叫你老爷呢?”
沈思洲随口答道:“这所宅子是叔父送我的,松光以前也是叔父家的仆役,所以他一直没能改口,就由他去了。”
“这所宅子不是六殿下送的吗?”崔白菀轻轻抬眼瞧着他,眼神纯是不解。
沈思洲一僵,赶紧圆道:“是叔父帮我选的,六郎买的。”
“原来是这样。”崔白菀神色无波不惊,“说来嫁与你之后我便一直没有再见过叔父,是我做晚辈的疏忽,想来叔父心里一定是埋怨的。哪天你带我一起登门向叔父赔罪吧。”
“不用,叔父他不是这般计较的人,你若想见他我们就还去上次那家酒庄吃饭,不用特意赔礼道歉。”沈思洲道。
崔白菀皱眉:“酒庄太过随意,我们还是亲自登门致歉吧。”
沈思洲觉得冷汗都要留下来了,随口扯道:“叔父调到京郊办事去了,等过几日他回来我们再去吧。”
崔白菀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好呀。”
沈思洲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赶紧道:“你等我回来,我走了。”
“去吧。”崔白菀意兴阑珊地向他摆摆手,不再看他,她突然手掩口唇打了个哈欠,又兀自上床补觉去了。
沈思洲在上朝的路上一直在想早晨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她发现了什么吗。可是按照她那个脾气,知道了什么必定是要同他问清楚的,怎么还会拐弯抹角试探他,难道是他多疑了?
大概是他多疑了吧。
但今日整整一天沈思洲的右眼皮都在跳,他心中越想越不安。
她这般聪慧,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他要回去问个清楚!
天色尚明,同僚们尚在整理卷宗,沈思洲告假回了家。
松光看到沈思洲回来很是惊讶:“少爷,您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思洲问:“少夫人呢?在哪呢?”
松光挠挠头,不知道少爷这般焦急是为什么,他道:“少夫人今日出去了,说是寺里上香去了,晚些便回。”
崔白菀从不会主动去佛寺!
“马车是向哪个方向去的?”
“哪边?大概是右边吧,当时正巧,我出来跟王婶……”
沈思洲追着右边就跑了出去。
“少爷,少爷你去哪儿啊,你还穿着朝服呢!”
沈思洲心都在颤,她到底去了哪儿?
他跑去了崔府,崔府的人却告诉他崔白菀根本没有回来过。
他站在街上,昂头看着天边空寂的那一抹月牙,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松光守在门口,看到沈思洲失魂落魄地走回来,赶忙过去迎接。
“少爷,你没事吧?”
虽然心里不抱有一丝希望,但沈思洲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少夫人回来了吗?”
“没有啊,少爷,少夫人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她今天不回来了吗?”
沈思洲只觉得苦涩:“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她还回不回来。
冬天天黑得早,府门前早已点了灯笼,这时突然落了雨,冬雷轰隆隆地响,瓢泼大雨便直唰唰地落下,砸在人身上钻心的疼。灯笼熄灭,在雨里飘摇,再照不亮门前的一小块空地。
松光拉着呆愣站在原地的沈思洲往屋里躲:“少爷,这外面下雨了,快进来别淋到了。”
沈思洲进了屋,看见了桌上的菜,都是崔白菀爱吃的,却都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
松光也看到了那些菜,派头道:“我忘记叮嘱厨娘在炉上煨着了,少爷您要吃我拿去热热?”
沈思洲摇摇头,移开了目光。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松光也看出了他今日的不对劲,不知道他这是和少夫人又闹得哪门子矛盾,但他什么也没说,掩上门便出去了。
沈思洲揉着眉心,只觉头疼欲裂。
松光站在门口守着,他有点忧心沈思洲,正在犹豫要不要请老爷过来时,就见房门突然被打开,沈思洲夺门而出,眼神直直,竟像是着了魔一般。
松光赶紧追出去,追着喊道:“少爷外面下雨了,您带把伞再出去啊。”
沈思洲一口气跑到杜国公府上,此时已是将近亥时。
心口剧烈跳动,血液在耳边鼓噪,他急急叩门,叩门声一声大过一声。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杜国公府上的看门探出头警惕地问:“谁呀?”
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朝服的年轻大人,淋了雨,形容落魄,面生,没见过。
沈思洲扶了扶发冠,答道:“在下吏部侍郎沈思洲,特意来求见杜小姐。”
深更半夜的来找他家小姐!哪儿来的登徒子!
门房欲待关门,就见那位年轻大人诚恳道:“我家夫人可能在杜小姐这里,还请帮我代为通禀一声。”
门房看了他一眼,道:“大人稍等。”
沈思洲刚刚来得急,进了一身的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冷,他抱紧双臂,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门再次开了,门房恭敬道:“大人请进,我家小姐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说一声,这篇文明天就要入V了。本来我以为我最多只能完结再V的,没想到可以倒V,很感谢大家的支持,给大家鞠躬!
不过这篇文也没有很长了,大概还有几万字完结。
入V以后,是日更,每晚十一点更新。到时候会有一个小小的抽奖,感觉订阅的人不会很多所以应该中奖率挺大的,大家可以参加一下。
最后,再给大家鞠躬一下!感谢大家来看我的文!真的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