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对我图谋不轨——十七周
时间:2022-03-16 09:07:06

40章 踏雪
  两人一起往后山去。
  后山地势陡峭, 平时便人迹罕至,如今天寒路滑,更是人踪寥寥。
  崔白菀牵着他的衣袖小心地往前走。
  自从灯会之后, 她便时不时喜欢拽着他的衣角玩儿。
  地冻天寒, 草木凋零,路旁的树掉得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放眼望去古木枯藤,白草杂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并且现在的寒风比之他们刚来的时候还要迅疾, 愈刮愈烈,天气在慢慢地变糟。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崔白菀走得有些脚疼。她穿得厚实,走了几步山路后便再迈不动步子。
  沈思洲见状伸手扶住她, 指着前方道:“快了,就在前面。”
  越过脚下这个陡坡, 前面是一块采光充足又地势平坦的地方,也种了许多的树,并且是常青树,葱茏的绿色扎染在冬天看见, 不禁使人眼前为之一亮。
  这一片的绿树虽然也没什么精神气儿,但比前面的枯树要好上许多。
  沈思洲拉着她往前绕过最前面的几棵参天巨木, 快走几步站在一棵小树面前, 高兴道:“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崔白菀摸着树干,心中好奇。
  这棵树的高度刚好与崔白菀的肩齐平,树干并不粗壮, 绿叶坠在枝梢儿的尖端, 在寒风中瑟瑟抖动,但到底挺立着, 不曾坠落。
  最吸引崔白菀的目光的,还是这棵小树的顶端上缠绕着几圈儿红线。
  一道又一道,裹得细密又精致,只是天长日久红线有些褪色,变成了暗淡的褐红色。
  “这是我之前随手种的树,没想到居然活下来了。”沈思洲摸着树干,满是兴慰,“这红线当初我绑在了最顶端,现在却在下面,看来是长高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种树名叫相思树,因为承恩寺求姻缘很灵,所以很多香客都会来后山这里种下一棵树。我当时无聊,就、随便种的,没想到它还活着。”
  崔白菀听到他的解释哭笑不得,素来不信牛鬼蛇神的沈思洲居然也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她努力憋笑,颔首道:“所以才会娶了我。”
  沈思洲闻言不禁唇角微勾。他蹲下来,捡起路旁的一个小铲开始挖土。
  寒风更急,刚才还放亮的天渐渐变得灰白,浓云暗淡,天气在慢慢变差。
  崔白菀注意到了天气,对正在挖土的沈思洲道:“可能要下雪。”
  沈思洲手上不停,依旧在专心致志地铲土,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刻,他挖出一个泛黄的锦袋。锦袋被泥巴尘土包封太久,变得灰扑扑的。他拍拍上面的灰,拆开锦袋,取出了一缕被红线系住的青丝。
  “这是?”銥誮
  “我的头发。”沈思洲道,“据传两个人的头发被红绳系在一起,便能白头偕老。就、还是无聊,那天我想着不埋头发岂不是白种树了?所以……”
  他摸摸鼻子,问她:“所以你要不要也把头发埋进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可损坏。
  但崔白菀只是微怔了几息,随即笑道:“好。”
  两个人的无聊便不是无聊,是默契。
  她拔下头上的银篦,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小缕头发递给他。
  沈思洲将两缕头发系在一起,打了个结实的结,之后又重新封入锦袋,埋在了地底。
  他当时生怕别人把锦袋挖了出来,所以挖的坑特别之深,如今如法炮制,将土重新推填回去。
  踩平之后,他长舒口气:“应该不会有人挖到了。”
  崔白菀突然觉得她好像对沈思洲的了解并不深刻,相处日久后,他总会不经意间做出一些在她对他的认知里,他绝不会做的事情。
  跟她的印象有些冲突,但似乎并不坏,还有些……有趣,让她看到一个更加鲜活的沈思洲。
  沈思洲伸手握住她的手:“走吧,回去了。”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如来时路一般,朝着前方走。
  刚刚走出后山时,天空恰巧开始飘雪。大如席的雪花片片往下落,怀着一坠向下的气势,迅疾非常。
  是今年的初雪。
  等到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雪花已经将将铺满路面。等到两人下山的时候,雪花已经快要没过人的脚背。
  崔白菀虽然怕冷,但见了雪却是很高兴,她伸手一片两片地接雪花玩。
  在马车回上京的路程中,崔白菀百无聊赖,又觉得车中熏香太闷,便将车帘往上拉出小小的一条缝往外眺望。
  途径临玉湖的时候,一群男男女女围在那里嚷声喧哗,一派热闹景象。
  她出声喊停了马车,硬是要拖着沈思洲下车去看热闹。
  打听了一番才得知,原是几个文人骚客见今日落雪想出的一个主意。
  临玉湖不大,湖上有一座小桥,名叫泰娘桥,因曾经有一位名叫泰娘的女子在这里跳湖殉情而得名。
  这座桥的名字因情而有,那群文人便想搞点与情有关的测试,全当为诗情找点灵感,最不济还能图个热闹。
  有人事先早早地将一捆红绳埋在桥面的薄雪里,在桥两端有无数的红绳线头,男女分别站在桥头,随意选择一根红绳牵起,慢慢走上桥去,去寻自己的对面是何人。
  测试有情人到底是不是有缘人。
  这样的比测,也许棒打鸳鸯,也许成全眷侣。无论哪边的几率都很大。
  能想到这样的主意的人当真算得上是奇思。
  桥边挤满了人,不少的年轻男女都想尝试一下。有的是竹马青梅来测试,有的则是想要寻一个天命所归。只是红绳太多,机缘太少,不少人都是失望离开。
  崔白菀觉得新奇,一定要参加。
  她牵着沈思洲的袖子哀求道:“玩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沈思洲被她晃得头晕,只能叹声答应。
  泰娘桥是座高拱桥,若是站在桥头就会刚好被遮住视线,看不清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崔白菀前几刻还是兴高采烈地吵嚷着要参加,此时她站在右边的桥头,望不见对面到底是谁,心里忽而有些忐忑。
  万一跟她牵线的不是沈思洲是个老头怎么办,沈思洲会不会生气……
  这些杂乱的想法在她脑中跟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以致于临到选红绳的时候,她开始犹豫不决。
  这么多的红绳,究竟哪一根才是沈思洲?
  她举着手摇摆不定,无论如何都下不定决心。
  旁边有女子已经选好,脚步坚定地往桥上走去。
  少顷,桥上传来那位姑娘的欢呼声,想来那位姑娘是成功寻到心上人了。
  那她呢,她能吗?
  崔白菀紧咬下唇,开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是很久很久之前,沈思洲与她说过的一句玩笑话。
  “你若是举棋不定,就站在那里,我来寻你便是。”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她当时张牙舞爪地反驳道:“我走路永远在右,才不会举棋不定。”
  这话她说过即忘,之后两人也再没提过,今时她倒是突然想了起来。
  那便边选择最右边。
  她闭上眼,随手捏起一根右边的绳头。
  对面也有人刚好牵起这根红绳的另一端,红绳在两方的拉力下绷紧成笔直的一条线。
  崔白菀惴惴不安地过桥。
  沈思洲会不会忘记这句话,万一他记着但还是选错了怎么办,如果他要是敢忘记,那她就、她就……
  她心中玲珑百转杂念叠叠,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因为害怕未知的结果故意走得很慢,一步步往前踱。但路有尽时,努力拖延还是挡不住终会到来的相见。
  桥对面先是显露出一顶青木发冠。
  崔白菀心中一咯噔,沈思洲今日戴的不是青木冠,而是白玉冠!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那人的脸也慢慢显露出来,一个长相陌生的长形脸,两条眉毛极粗极长。
  也不是沈思洲!
  崔白菀脸色隐隐发白。
  她还是拿错了!
  怔怔呆愣原地,她站在那里久久迈不动一步,满心的绝望。只见那人走得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与她……错开。
  嗯?
  “表哥。”
  她身后有个柔媚的女声响起,一个年轻的姑娘快步从她身前掠到投入到青木冠的怀中。
  那女子欣喜地对他道:“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的!”
  两人激动地抱在一块儿紧紧相拥住。
  他们的身旁,崔白菀一脸愕然。
  若这两人手里的红绳是同一条,那她手里的红绳又是与谁同一根的?
  此时,青木冠的后面又慢条斯理地走出来一个一身玄黑大氅、头戴白玉冠,清润俊逸的年轻公子,悠闲散漫,脸上带笑,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像是早就在等她一般。
  “怎么不往前走了?”
  清润的嗓子开口出声,崔白菀怔然地望着他,跨步一迈,跃身栽到他怀中。沈思洲稳稳接住。
  他低垂眉眼,将两人手中的红绳细细整理好,在崔白菀伶仃的细腕上挽了个花儿,另一端依旧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好啦,以后就不会再看到别人那里去,也丢不了了。”
  他虚虚一牵,怀中的崔白菀便被手中红绳带得不由自主地往前跟着他走。
  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这根红绳可以留着,做个纪念。
  两人回到马车上,崔白菀问他:“你怎么选到那根绳的?”
  沈思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自然是缘分。”
  “我不信!”崔白菀扑到他身上,将冰凉冰凉的双手插在他的后颈里取暖。
  沈思洲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他拿起一旁的小暖炉塞进崔白菀的怀里给她取暖,又用双手将她的一双小手包裹住,细细温熨。
  崔白菀笑着看他:“你说这算不算我们是有缘人?”
  “勉强算吧。”沈思洲也跟着她笑起来。
  “怎么能是勉强。”
  崔白菀不乐意,又与他闹成一团。
  自从那日之后,沈思洲似乎一下子就有余闲了。不再早出晚归,不再整日忧心于繁重的公务,似乎有了很多的空闲时间留在府中,整天监督崔白菀多吃饭。
  冬天还没过去一半,崔白菀便觉得自己胖了一圈,沈思洲却道根本没有,是她的幻觉。
  有时崔白菀也会忧心地问他那么多的公务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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