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是清白的,那其他的呢?”崔白菀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什么意思?”
“就比如,对你欣赏有加的芳阳县主,你曾救过的花魁莺儿姑娘,每天都要送你帕子的书院张管事的女儿……”崔白菀掰着手指数道。
她对沈思洲那些事儿可谓是知根知底,掰扯起来竟真的扯出不少的有过牵扯的女子来。
沈思洲胜负心大起,也开始计较起来:“那你呢,在上京这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我可见过不少的狂蜂浪蝶往你身边扑,裴公子、三三皇子,甚至是……”
崔白菀赶紧去捂他的嘴,认输道:“说这些干嘛,多影响我们俩的感情,没意思,不提了不提了。”
沈思洲冷哼一声,可算是住了嘴。
颜宵的余光看到后面的两人在打情骂俏,心中复杂万分。
他俩,怎么越看越真!
四人找了一家酒楼,颜宵做东,点了几样招牌菜。
在等待的间隙,他介绍自己的情况。他才华有限,这些年一直在考,但也只是侥幸中了乡试,之后的会试中多次不第,后来便歇了心思,现在是麓安书院的一名教书先生。至于他的妹妹阿凝,他的手指抬起又尴尬地放下。
阿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让你丢脸了是吗?”
颜宵皱眉:“你知兄长没有这个意思。”
阿凝转头对沈思洲道:“刚才故意撞你,是我不对,向你说声抱歉。”
沈思洲:“?”
这唱的是哪出?
颜宵长叹一声,向两人说起了缘由。
阿凝过了年便已十六,家里为她说了一门亲事。但阿凝并不想嫁,她有喜欢的心上人,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邻居哥哥车辰。但三个月前,车臣因为和王员外家的儿子起了冲突,被王员外反手告到了衙门。
王员外身为一方的乡绅,自然在本地是有点人脉关系的,他与府衙的县丞乃是同族兄弟,因此王家在此地话语权的极重。
车辰被王家送进了衙门,可想而知,是出不来了。
颜母不想她再被耽搁下去,想让她另嫁他人。阿凝却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她与父母为此事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今天气极,阿凝一冲动便想离家出走,结果撞见了沈思洲。她临时起意,故意想闹上一场,想着沈思洲也定会告她到衙门里,到时候她就能在狱中跟车辰见面,做一对苦命鸳鸯。
正好被出门寻她的颜宵看见,发现此二人乃是他多年未见的同窗。
可叹缘分之奇妙。
阿凝有些羞赧:“沈公子,实在抱歉,不知道你已经成亲,还、还……”她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
最后也只是一场乌龙风波,没闹出什么大事,沈思洲便道:“无妨,不打不相识。”
一旁的颜宵继续劝道:“阿凝,娘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就不要与娘顶嘴了。”
阿凝硬着脖颈,就是不答应:“那娘就不要为我着想了,我一定要等到霍哥哥回来,此生我非他不嫁!”
颜宵叹气,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命运弄人,他们家没有门路,如何能与王家抗衡呢?
崔白菀道:“一个县丞哪能有这么大的权柄?他们家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脉?”
阿凝想了想:“好像那个王员外家里除了那个县丞,还有个族兄,是个副将,就驻守在成州的城郊。”
“一个军队副将能管得到这里?”沈思洲皱眉。
“你不知道,那个军队不是普通的军队,据说主帅是上京的贵人,是天潢贵胄,府尹大人都怕他们呢。”
沈思洲心念一动,问:“那主帅可是名唤李景消?”
阿凝挠头说是不知,颜宵道:“我听书院的管事们提过,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沈思洲与崔白菀对视一眼,这正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既然颜兄与我们二人都为同窗,那这个忙我帮了。”
“嗯?”颜宵惊道,“沈兄你怎么帮,不说那个副将,就是那个县丞都不是能随便招惹的啊!”
沈思洲矜持道:“忘记告知颜兄,沈某不才,侥幸中了今年殿试头名,现任正三品吏部侍郎,兼任平金府巡察御史。”
“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起的。”
“……”
颜宵坐在那里,愣了,他妹妹刚才碰瓷的原来竟是这样的大人物!
.
出了酒楼,二人与颜氏兄妹告别。
刚才两人都喝了点薄酒,沈思洲还好,但崔白菀的酒量实在有点差,她靠在沈思洲的肩膀上,就这个姿势让沈思洲拖着她走。幸亏两人现在走的是小巷没什么人看见。
“沈映。”崔白菀唤了一声。喝醉后她有些迷糊了,叫的还是沈思洲以前的名字。
已是申时,天上飘着细雪,不大,但有些凉,正好能散散刚才的酒气。
沈思洲将她的大氅系严实些,轻声道:“怎么?”
“沈映,我们去听风馆吧!”她费力从厚实的毛领中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来。
听风馆是成州出了名的勾栏瓦肆之所,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崔白菀重游故地,突然想到了那个地方。
崔白菀与沈思洲的第一次相见实在不算很好,她因沈思洲被罚抄书,心里怄气,即使后来知道沈思洲与自己是同班的同窗,她也从不与沈思洲打招呼。当然,不与沈思洲说话打招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情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
两人关系的冰解转点正是在瓦肆。
进了书院之后,崔白菀整天乐不思蜀,下了学便跟同窗们一起去夜市闲游,知道了不少稀奇有趣的地方,其中也包括瓦肆。
崔白菀去的那天,据说琵琶圣手周颜途经此地,正好有出场。那天的观客多到摩肩接踵,人挤人都挤到了门外,人山人海之中就包括崔白菀与她的同窗。
崔白菀问于文礼:“喂,那个弹琵琶的真的很厉害吗?要不我们还是去买樱桃酪吃吧。”
于文礼觉得崔白菀简直不可理喻。
周颜还没出场,她觉得无聊还又不能走,只好东张西望地乱看。这一看还真让她看着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在偷偷伸手去拽一个老婆婆的荷包。
崔白菀爱看武侠传奇话本,一直想找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侠义心肠。这偷摸的小贼让她看见了可还了得!
“呔!小贼住手!”
崔白菀高喝一声,将周边的眼光全部引到她与小贼的身上。
那小贼见事情败露,拽着荷包便要逃遁。
“站住!”崔白菀挤开人群,向小贼追去。
后面的于文礼都没反应过来,崔白菀便没了踪影。
那小贼长期混迹于瓦肆,熟门熟路,兼之他手脚灵活,几欲要将崔白菀甩开。
崔白菀吊着一口气,在后面追赶就是不肯停下来。
两人绕着整个瓦肆跑了三圈,最后是那小贼忍不下去了,他左右扫了一眼,转身跳进一个人群当中。
那里正在上演的是一出皮影戏,一个老人坐在一旁咿咿呀呀地唱着,后面另有一人在操纵着皮影。
围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陡然闯进来两个人,引起了一阵骚动,唯有那操纵皮影的人手没停。
小贼钻进了人群之中,灯昏影暗,崔白菀一时找不见人影。
就在她翻找的时候,突然被人往前狠狠一推!
身体往前倾斜,狠狠撞在那扇屏风上。
屏风轰然倒地,皮影小人散落一地。
此时正上演到最精彩之处,众人全部静心凝神地看,却见一个少年撞翻了道具,摔了个底朝天。
他“哎哟哎哟”地爬起来,看到屏风后的另一个少年,四处扒拉的手就停住了半空。
屏风后的少年的手还停在半空,十指纤长,手腕细白。他眉峰平和,只是静静抬起头,与崔白菀对视,眼神无波无澜,格外平静。
崔白菀头皮发麻,只觉得山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雪啦!好大!现在还在下
第46章 查案
虽然沈面前的少年一脸平静, 崔白菀却无端觉得心里惴惴。
这要是别的同窗还好,她打个哈哈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但这个可是沈映啊!
上次她狠狠咬了沈映的手, 之后半个月里沈映的手都是缠着绷带拿笔的。
这梁子可结大了啊!
而且她也观察过, 沈映这人有点不好相处,一天跟人说不到三句话,上课下学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这样的人她居然给得罪了,万一跟夫子告一状, 那她……完了完了,越想越糟。
崔白菀素来能屈能伸,低头诚恳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不是故意……”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映翻身越过屏风, 倏然蹦到她面前,将崔白菀吓得呼吸骤停。
沈映看了她一眼,转瞬又几下腾挪蹦跃,向远处跑去。
崔白菀看着沈映远去的背影仍然心有余悸, 吓死,她还以为沈映要打她呢。怎么突然的就跑了, 这人真怪。
沈映却也没跑远, 竟然是追着那个小贼去的。
小贼的双臂被沈映反绞在后,只能惨叫。
“钱袋。”手上动作狠辣,声音确实波澜不惊。
那小贼是个识时务的, 干脆地掏出了荷包递到沈映的手中:“大爷饶命, 还求大爷放了小的一马吧。”
沈映拿了荷包倒也没为难他,让他走了。
少年拿着荷包又转身返回, 扔到了崔白菀的怀里。
崔白菀站在那里愣愣的,这人没有打她,还帮了她。
“谢了!”
沈映瞥了一眼眼前眉开眼笑的少年,没有搭理。
崔白菀心情极好,也没有在意,拿着荷包又咻地跑远了。
沈映低头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场子被砸,观客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去,今天是唱不下去了。他与拉二胡的伍伯告了别,便准备回去。
转身却又见刚才眉开眼笑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崔白菀见沈映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不满地喊道:“你没看见我啊?”
沈映依旧不理。
“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崔白菀不屈不挠,跟在他身后碎碎念,嘴巴不停的念叨着,就是停不下来。
“你干嘛?”沈映觉得崔白菀有点烦,又有点好笑,终于还是忍不住搭理了她。
“不干什么,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呗。”崔白菀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映哂笑:“咬人还抢书的那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