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渐笑着看向砚儿:“你总是这么善良。也好,常哲拟旨吧,云修仪生子有功,晋为贵嫔。屋中奴才奴婢一应都按照刚刚云贵嫔说的封赏了。钟粹宫中再每人赏白银百两,近身伺候了的都赏二百两,庆祝云贵嫔为朕产下龙凤胎。”
杨渐发挥了自己的权力,正在兴头上,砚儿也一副开心的样子,屋中人人都是沾了喜气的,忙说吉祥话。
杨渐抱着两个团子又逗了一会,砚儿见他沉浸在快乐中,也不忍打扰,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已是夜晚,砚儿见萧毓凝趴在自己床边,也是睡了过去。金兰和墨儿应该是去外面守着了。砚儿一动,连带着萧毓凝也醒了。
十三岁的萧毓凝如今还经常有些孩子气,一醒便揉了揉眼睛,问道:“你可有什么不舒服?”
砚儿见她可爱,自己也被逗笑了,摇了摇头。萧毓凝解释道:“墨儿去煎药了,屋外也没个人盯着,我便让她去屋外了,我在这守着你。”
砚儿看萧毓凝已是累了,便说道:“如今我也醒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萧毓凝不听,拉住砚儿的手:“虽说大名起了,但诨名还没起呢。我作为孩子的干娘,是不是也能讨个起名字的彩头?”
砚儿看她的神色,似乎已经是想了很久的,自然点了点头:“你说吧,别再给你憋着了。”
萧毓凝哈哈大笑,说道:“我看他们也喜庆讨巧,又都还胖乎乎的,不如便叫圆圆和团团吧。”
砚儿点了点头,见孩子都不在房中,应该已经是奶母抱走了。
便拉住萧毓凝的手:“谢谢你今日跑前跑后,生孩子场面血腥,你定然也是吓坏了。”
萧毓凝眨巴眨巴眼睛:“起初是有些害怕的,但后面越来越好了。尤其看到她们俩,就什么都忘了。”
砚儿松了口气,睡了好久的她这会有了精神,又琢磨起了白日里侯夫人说的那些话。
萧毓凝看她神色又凝重了起来,问道:“你这是又想什么呢?”
砚儿看着萧毓凝,问道:“侯夫人今天说的痴傻的人,不会是我父亲吧?”
萧毓凝也很疑惑,此时才想起来那些话,但看着砚儿还产后虚弱着,也不想再琢磨,只说道:“无论是不是,今日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我娘的确已经死了。既然如此,我便再也不想为侯府所用。侯府与我又有杀母之仇,又有掌控之忧。我心中的也实在难以排解。”
砚儿拉着萧毓凝,两人心思都重了下来。萧毓凝见状又赶紧安慰道:“别说这些了。等见了你父亲,一切都会明朗的。至于侯府,我们如今在后宫中,在权力的中心,这些仇难道还愁没有机会一一报复回去吗?”
砚儿心中想着琼州的父亲,正出着神,墨儿端着药便从门外进来了。
一碗苦药下去,刚刚的烦忧都来不及想,只想着赶紧找点有滋味的把嘴中的苦味全都抵消了去。
第64章
满月
虽说宫中有了丧事,但新添的两个小孩还是照旧有了自己的小小满月宴。不曾有宴请众妃嫔的铺张,只是在钟粹宫里诸人一起进行的一个小仪式。
钟婕妤也抱着华雅帝姬来参加满月宴,听说了砚儿婉拒杨渐赐封号的事情,说道:“臣妾真是羡慕娘娘有如此勇气能够拒绝皇上的这番好意。”
见周围都是自己人,砚儿也不遮掩:“你管这个叫好意吗?华嫔可是曾经陷害过本宫和顺德妃娘娘的,若是这样还要在本宫孩子的姓名前面冠上她的封号,那也实在太膈应本宫了。”
钟婕妤也连连点头,感叹道:“只怪臣妾没有娘娘这般硬气,倒只能生生受了。”
砚儿笑着安慰她:“无论如何,小帝姬有了自己的封号,还是她父皇亲自取的,也是一桩好事。”
这才都欢笑了起来,萧毓凝见砚儿又提起了华嫔,怕她还因为之前的事情不开心,特意好好给圆圆和团团送了礼物,又拉着砚儿说了好久的交心话,两人心里的疙瘩早就解开,如今再说这些也不再尴尬。
砚儿不讲究抓阄之类的说法,一场满月宴也就是吃吃东西闲话家常,自然也没有那般紧张。
接近满月宴的尾声,便听宫人来报,说青婵郡主特意进宫来贺。
砚儿笑着说道:“这可是天朝第一位能自由进入后宫的将军,还不赶紧迎上来。”
见青婵来了,钟婕妤也十分识相,只说小帝姬困觉,得赶紧回去歇息了,其他凑热闹的妃嫔本就只是来讨好几人,便也都纷纷散去了。殿中只剩下了萧毓凝、砚儿和青婵三人。
青婵先是带来了一些京中正流行的首饰,又说让自家的绸缎庄子做了些襁褓来给圆圆和团子用,两人见青婵的礼物贴心,便也不推辞,欣然接受了。
此时青婵才坐下准备讲话,砚儿使了个眼色,便让奶母把两个小孩抱了下去。
这两个奶母是太后特意从李家的庄子里选的可靠人,砚儿也比较放心一些。
青婵这才开口:“你父亲不日便会进京。但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得知时你便已经身子重了,这一个月生产和护理更是听不得刺激……”
砚儿喝了一口茶,看着青婵:“你想说的,是不是我父亲虽然找到了,但也是疯疯傻傻,问不出来什么的了?”
青婵惊讶地看着砚儿:“你怎么知道?”
萧毓凝苦笑着说道:“之前镇平侯夫人进宫时说漏了嘴,这才害得她也早产了。”
青婵点了点头,才觉出些不对味来:“那这一个月以来你都知道这些事情,怎么也不见有所动作?”
砚儿看着青婵,朝着奶母刚刚远去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可知道这两个祖宗有多难管?圆圆整日里哭闹不休,他妹妹团团又整天傻笑,我满脑子都是怎么处理这些,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应对你说的这个。”
萧毓凝看着砚儿,又看向青婵:“不如先把胡嬷嬷带出宫吧?宫里人多眼杂,皇上下旨说寻回砚儿的父母,不也是为了能让胡嬷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众人眼中吗?”
青婵点了点头,认同道:“此事我已准备周全,专门叫了辆大马车来,一会便可带她们出去。不过我听说你屋子里最近也收拾了个婆子?我那好嫂嫂可是跟我念叨好些日子了。”
自从砚儿生产那日,萧毓凝发狠叫人捆了顾妈妈,一直便关在钟粹宫的一处厢房中。
顾妈妈是萧毓凝带进宫的嬷嬷,随意打杀定会落人话柄,逐出宫去也没有这样的说法。
更何况顾妈妈不仅是侯夫人的人,手里还掌握着不少的宫里线人,一时萧毓凝放也不是,关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那好姐姐又是怎么跟你说的?”萧毓凝问道。
青婵不屑的一笑:“你母亲又是如何如何疼你,顾妈妈如何如何照顾你,你现在被妖孽迷惑了心神,让我好好来给你上一课。”
萧毓凝的火气瞬间就涌了上来,破口大骂道:“萧毓凌要是这么喜欢顾妈妈,不如我送给她好了?她消受不消受得起呢?”
青婵忍着笑说了一句:“那便我把顾妈妈带回去送给她也行。”
砚儿想了想,出口打断道:“既然我父母也快要回京了,我家的事情与镇平侯府脱不开关系。如今就算铁证如山,想要拉镇平侯府下水也是难上加难。恐怕一时还要委屈娘娘了。”说罢便看向萧毓凝。
砚儿本就攻于算计,被她这么一看,萧毓凝心中发毛道:“你要怎么样?快直说算了。”
砚儿笑着说:“娘娘在宫中,自然还是与娘家人最为贴心。我一个丫鬟,既不受掌控,又有了家里人撑腰,也是猖狂至极。娘娘早就忍受不了我恃宠而骄,我又处处挑衅娘娘,娘娘不惩治我,自然是说不过去了。”
萧毓凝奇怪地看着砚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砚儿看向萧毓凝:“我的意思是,娘娘从今要跟我彻底不和起来,我也要搬出钟粹宫去另立门户,待到时机成熟,我们三人联手,还我娘家一个真相,也还娘娘一个公道。”
青婵不知道事情竟然可以突然扭转至此,惊讶地看着两人。
只见萧毓凝也缓过来了神,明白砚儿的意思,在青婵的注视下,两人手拉着手,注视着对方。
过了一会,砚儿才开口:“娘娘大可好好在众人面前针对我,我也会时时给娘娘下绊子,只要无关痛痒,我们大可以好好对付彼此。
我相信娘娘不会变心,娘娘也要相信我。若有变故,我们就都传话给青婵郡主,你我之间再不互相接触。”
青婵傻了眼,过了一会才问:“那我除了做个传话筒,还要做些什么?”
砚儿缓缓道出:“将军要练兵,要增强自己的实力,要能与侯府抗衡,要靠拢皇上,成为皇上最大的助力。”
三人看着对方,心中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新的结盟也就此产生。
第65章
演戏
青婵带着胡氏和她的婢女悄悄出宫,过了不久,钟粹宫这边就闹了起来。
砚儿冲着萧毓凝便喊了起来:“那是青婵郡主带来的给皇子和帝姬做贺礼的,娘娘拿了去是要干什么?”
萧毓凝也不甘示弱,大骂道:“你是有几个脑袋能戴那么多钗子,本宫是钟粹宫的主位,雁过也得留毛吧,拿你几个破钗子怎么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吵,关着顾妈妈的那处厢房本就接近寝殿,能听到自然也不突兀。
金兰也知晓内情,帮腔道:“娘娘想抢的怕不是只有钗子,恐怕还有皇子和帝姬。那是我们主子怀胎生下来了,娘娘还想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萧毓凝的声音也很大,气极道:“若不是本宫提携,她哪里来的这个娘娘当,吃里扒外不知感恩的贱婢。”
说罢见砚儿不吱声,萧毓凝还以为自己说得太过,忙附在砚儿耳边:“这只是演戏,你别往心里去。”
就见砚儿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萧毓凝还正纳闷,便见砚儿自己掌掴了自己。
金兰赶紧说道:“今日是皇子帝姬的满月礼,娘娘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出手伤人啊。”
砚儿也喊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我是你的姐姐,今日姐姐便教训你一下。”
说罢就冲着萧毓凝过来了,两人握住彼此的手,却偏偏发出了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你这个小贱婢」「心狠手辣」等骂人的言语回响在院子中,见情况差不多了,萧毓凝给书儿使了个眼色。
书儿赶紧便往厢房去了。
“好了,这下真得打起来了,你别怪我。”砚儿低声说了一句。
只见萧毓凝笑了一下:“说得像是我打不过你似的。说起来我们闹了几次矛盾,倒还真的没打过架,新奇了。”
说罢两人便扭打成了一团,两人都是颇具教养,日常举止虽不拘小节,但也从来不像市井泼妇一般。
这会打起架来也生疏。砚儿先是学了小时候玩耍的招数,掐了掐萧毓凝的胳膊。萧毓凝立刻便痛得喊了起来,也毫不犹豫地回击。
打着打着,两人还有点渐入佳境那意思,又是掐胳膊又是拍大腿,脸蛋和要见人的地方倒是一下也没伤着。
见还不够散乱,砚儿冲上去便拆了萧毓凝的发髻,萧毓凝也毫不留情拔了砚儿的钗子,两人吃痛都嗷呜嗷呜叫了起来,一边还不停手,一边又想着怎么这么久了书儿还没把顾妈妈放出来。
金兰应该是远远的看见了顾妈妈,赶紧便冲上来拉架,萧毓凝跟金兰几次三番地发生冲突,才不会留情,使出了全力一把推开金兰,又和砚儿扭打成了一团。
顾妈妈远远看见赶紧就跑了过来,一把就拉开两人,护崽子一样地把萧毓凝护在身后。还顺势推了砚儿一把,砚儿直接便跌坐在了地上。
小远子赶紧过来扶砚儿,只见她头发散乱,坐在地上。一旁的萧毓凝突然也嚎啕大哭起来:“滚,你给我滚出钟粹宫,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砚儿也哭喊道:“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要不是你我早就自由了。”
两人又是哭着隔着几个人喊话,直到最后,砚儿扶着小远子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找皇上,本宫再也不受这委屈了。”
萧毓凝气得发抖,大喊道:“书儿,快去把这贱婢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丢到外面去,看她还能去哪里。”
书儿得了指示,本就知道内情的她明白只是帮忙收拾东西的意思。
但也许是为了发从前心里的那股邪火,也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凡是娘娘赐给她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带走。”
钟粹宫这边又哭又闹的声音肯定也瞒不住圣上,因此等到杨渐看到喜滋滋的砚儿坐在乾清宫等自己时,完全反应不过来:“你这是气傻了吗?要朕帮你出气吗?”
砚儿摇了摇头:“何气之有啊?臣妾是开心自己要住进新的宫殿里了。皇上从前想让臣妾住到未央宫,可还算数?”
杨渐点了点头,心疼地看着砚儿脸上的巴掌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顺德妃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出手打人呢?”
砚儿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附在自己脸上,只见她的手掌与那个巴掌印完全重合。
杨渐正傻眼了,就听砚儿解释道:“臣妾不过是住够了钟粹宫,和顺德妃娘娘闹着玩呢。”
“她真没打你?你们这是闹哪一出呢?”杨渐不解地问道。
砚儿看着杨渐:“皇上只需要知道臣妾和娘娘还是好姐妹便是。这只是一场给外人做着看的戏。”
杨渐正思考着,便听到常哲在一旁提醒道:“侯夫人在云贵嫔娘娘生产那天进宫了。”
杨渐也不傻,立刻便明白了这两人演戏的对象是谁了,一时唏嘘道:“朕竟无能至此,要你们二人处处小心着才能躲过这些腌臜事。”
砚儿知道后宫与朝政的事情已经总是让杨渐不快了,出声安慰道:“只要皇上相信,臣妾和顺德妃娘娘都一心向着皇上便好了。总有一天皇上会有足够的实力不再忌惮任何人。”
杨渐点了点头,两个自己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竟然大打出手,已让他十分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