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要探清楚虚实,而本身要面临后宫中的莺莺燕燕,也够让砚儿分身乏术了。
若是能有雅贵人成为自己的助力,在这后宫中自己也能稍微省心一些。
而越多的美人得宠,杨渐桌子上堆积的奏折就会越多,自己能够帮到他的也会越来越多。杨渐只会越来越离不开自己,而胡府背后的靠山就会越来越稳。
自己在后宫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是独一无二的,是没有人能替代的。
众人的宠爱都像是星光一样流转,只有自己,正如月亮一样,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有乌云遮盖在上面,也不能够掩盖月亮本就存在的事实。
想到这里,砚儿心中稍微安心了一些,正巧圆圆和团团午睡醒了,砚儿把孩子抱进内殿,一起玩耍了起来。
第90章
聪慧
雅贵人本就是蕙质兰心,还没过几日,便听说夏日炎炎,雅贵人在御花园的湖边戏水,她未裸露一寸肌肤,只是在湖边捧着清水洗脸,穿着烟粉色的衣裤,却是京中女儿家在家中时才会有的随意打扮。
这样的穿着上身着一束口灯笼袖薄衫,稍稍过了大腿,用一根丝质腰带系在腰间,下身则穿一宽松拖地的薄裤。
京中女子夏日在家中有人的确会这般穿着,一方面是这样的衣衫比长裙轻薄些,随意性强,可以灵活走动,凉风也能穿过衣衫直接让人感受到清爽;
另一方面,女子在闺中本就要比嫁人后更为不受拘束些,有教养人家虽然会对女儿的行为举止有各种要求,却也对这种偶尔的放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骄纵着一时的贪欢。
对于杨渐来说,这样的装束自然是稀奇,当他去御花园避暑,本是要与顾嫔一道在清风亭中赏景舞剑,却在路过雅贵人时被她这般奇异干净的打扮所吸引。
而当时的雅贵人更是发丝上挂着点点水珠,皮肤剔透地如同湖面一般,当时杨渐便看直了眼。
虽是想和雅贵人一续,雅贵人却惊慌失措地跑掉,而杨渐在之后与顾嫔的玩乐中也自然魂不守舍。
当晚一反常态,没有留下顾嫔一同用膳,而是找了个由头打发了顾嫔,召了雅贵人侍寝。
雅贵人可谓是抓住了最为关键的核心,景美人得宠,本就是因为下雨天时穿着蓑衣去接皇上下朝,那般的民间打扮又是新鲜,又能够让皇上感受到她的质朴和大胆。
如今雅贵人这一招算是更胜一筹。民间女子能表现出山野的烂漫和不羁,本是常态,除了景美人以外,其他的民间女子或多或少也能够有这样的时候。
但是对于官宦之家出身的女子来说,雅贵人这样的不施粉黛便已经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本就不多,而她又能够像闺中女儿一般天真娇羞,又能够像妇人一般含蓄委婉。自然是牢牢抓住了杨渐的心。
砚儿明白,雅贵人并非是完全不明白争宠之道,而是一边想问自己讨教一二,一边也想在后宫攀得一个靠山。
毕竟雅贵人的这一招,既不是自己指点的,却又融合了自己给出了关键信息。
选在了皇上常去的清风亭附近,既不是他人的替身或者影子,又用自己的优势结合了皇上喜爱的特征。
恐怕在侍寝时也是按照自己所说的一般讨好皇上,展露情意,才能够一朝得宠,晋升为雅昭容,竟然直接越到了顾嫔之上。
雅昭容虽是得宠了,却也没有忘本。从第一晚侍寝时宁可徒步走回蒹葭轩,也不愿遭受承恩车之辱,便能看出雅昭容是个有风骨、有坚持的女子,忘恩负义之事实在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每每有空,便要来未央宫蹭一杯茶喝,哪怕是砚儿已经给她送了一大包大麦茶,她仍然悉数退回,只说是在自己那里总是得不到沏茶的精髓,味道差得太多,怕是浪费了好茶。
砚儿喜静,又为了能够更多地接近国事,整日里多是看些典籍史书,除了陪圆圆和团团玩的时间,大多时候都过得枯燥。
而雅昭容倒是识趣,虽然时不时来未央宫,却每次都正好能避开与孩子们一同玩耍的时间,来了也是在砚儿看书时在一旁喝着茶自顾自地翻看从前砚儿看过的话本,也不说话,孩子们甚至都没怎么对她有印象。
砚儿虽是喜静,时间长了也为雅昭容的这种分寸感而略微放下了自己的心防,由着她自由出入着未央宫,两人一起看看书,从无些别的交流。
雅昭容也安静,不谄媚、不闲话,倒渐渐成为了砚儿宫中的常客,谁见了她都是自然而然的。
在这深宫中,能够看得到萧毓凝家世繁华的人数不胜数,而能够明白背后砚儿操控棋局的人则寥寥无几。
砚儿也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知道这些女子中究竟谁会先一步被雅昭容挤掉。
砚儿也专心于阅读治国理家的书籍,只因为渐渐地,每日都有奏折的堆积,杨渐隔几日便要召砚儿去御书房一次,用杨渐的话说,其他妃嫔都无法做到如同砚儿一般的聪慧。
但砚儿心中明白,只不过是杨渐与她人在一起,只有心玩乐罢了。
要雅昭容帮自己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放出了一个风声。
雅昭容经常出入未央宫,难免有想巴结砚儿的宫人们向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打问未央宫的情况,砚儿一松口,雅昭容便把砚儿教给自己的话通通都向外泄露了出去。
宫内宫外很快便传开了云贵嫔的身世。原本,杨渐替自己召回父母时,已经有了许多的猜测和流言,云贵嫔本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嫡女也是人尽皆知的。
然而新的故事就更劲爆了,这是一个关于富商小姐下嫁寒门士子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自然就是胡愈和胡阴氏。
小姐原本是金银成堆的富商家庭出身,却爱上了当地苦苦攻读的寒门学子,不惜跪求家族同意。
原本商贾就乐意与读书人联姻,以提高自己的地位。胡愈出身贫苦、父母双亡,却又不愿意入赘阴家。最后阴家苦苦相求,这才成就了这一门亲事。
当这个故事传开时,砚儿也亲自在请安时跟众嫔妃说起了此事,还传了内务府的人来,说自己外祖家已经许久没有联系,想找人去金陵联系一二,看能不能派几个族人来叙叙旧,一方面自己也好认祖归宗,另一方面也想慰藉母亲。
胡愈当日派去金陵送骨灰的奴仆,去了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本就是胡愈亲口叮嘱的,因此无论是这个人还是骨灰,都在金陵好好的供奉着。
当自己的消息传回金陵,必然会有人联想到家中供奉着的某一罐骨灰本就属于当今金贵无比的云贵嫔。因此,族人哪怕不前来,那位忠仆闻讯也会赶来。
第91章
吃醋
因着名义上萧毓凝与砚儿一起协理六宫,虽说从选秀前萧毓凝就渐渐表现出了倦怠和不屑,直至选秀后真正地放任宫务。
但宫务仍然是姐妹俩偶尔能单独见面的理由。这个主意也是萧毓凝想到的,有一日请安时,萧毓凝便当众发难了。
“云贵嫔,太后和皇上是命你和本宫一同协理六宫,本宫事务繁多一时没有顾上。怎么,这后宫便成了你一人的天下了?”萧毓凝用责备的语气冲着砚儿。
太后年事已高,她也放心萧毓凝和砚儿治理后宫,有时请安只是众人都聚集在慈宁宫罢了,太后反而不来,只是由萧毓凝和砚儿问几句话便让各宫人都回去。
今天这话一出,大家都反应过来,这是顺德妃在借着太后不在的时候准备收拾云贵嫔了。
砚儿赶紧表现地诚惶诚恐:“娘娘,臣妾今日便可去钟粹宫向娘娘交待宫务。”
萧毓凝「哼」得冷笑一声:“那本宫就且等着了。”两人在诸妃嫔面前一来一往,也算是给萧毓凝和砚儿两人一个名正言顺见彼此的由头。
屏退了众人后,萧毓凝不满地嘀咕道:“姐姐最近都不找我,成天跟那个雅昭容在一块,可是厌烦我了?”
砚儿不禁一笑,好家伙,原来是吃醋了。赶紧解释道:“我与她在一起都不说话的,哪有跟你在一起,成天说不完的话。”
萧毓凝这才微微一笑,两人好久没聚在一块,赶紧说起了宫中的琐事,砚儿调侃道:“还开始吃醋了?你周围聚集的那些妃嫔成日里也不见得消停,难得还能忙里抽闲想起来我。”
萧毓凝也是笑了起来,自从新晋妃嫔入宫,多多少少都在两人的宫中逗留过,而萧毓凝因为贪玩,年纪又相对小一些,新妃嫔一进宫,身边便聚集了好些年纪差不多的小妃嫔。
萧毓凝回忆起她们,说道:“你可别提了,前段时间还玩得好好的,这些时候有的人想住到我宫里来,有的人想让我帮忙跟皇上美言,还有的人想套我话,真是好些花里胡哨的目的。”
砚儿自从把双姝图送去了御书房,自己和萧毓凝就经常会被杨渐想起,自己多是帮助杨渐打理了朝务后留宿,萧毓凝则是也有特意的传召,其中的宠爱比之前更是好了许多。
砚儿调笑道:“如今身边讨好你的人多了,你倒是不乐意了?”
萧毓凝摇了摇头:“连皇上的讨好我也不屑,对了,下次你把墨儿带过来,我想让她给我看看还能不能怀孕。”
墨儿因为本就出自钟粹宫,家里和侯府也有些关系,为了避嫌,有时候就不会把墨儿带过来。砚儿一听,起了兴趣:“怎么?你是看圆圆和团团喜欢上了?”
萧毓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非也!你这个人,身在局中看不明白,我是不想要孩子,给皇上生孩子有什么好的?咱么姐们如今共事一夫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我听那个景美人说她家里就是父亲只娶了母亲一人,照样过得好,民间百姓都能从一而终,宫中这事,我属实是不屑。”
砚儿心里一震,自己经常想着报仇、想着圣宠,却已经很少想自己和萧毓凝共事一夫的关系。
而这种情况虽说作为女子已经习以为常,但萧毓凝接触了些民间来的姑娘,有了新的想法,而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砚儿赶紧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不再推你去承宠了吗?”
萧毓凝平淡地说:“也就那么回事吧,无所谓的。如今大仇未报,委身于人也是手段。等到大事成了,我自可想办法脱身而去。”
说起脱身而去,砚儿这才想到了二丫。赶紧把选秀时青婵郡主带来的二丫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萧毓凝也有些诱惑:“我倒是从未听说过我还有双生姐妹的事情,或者家里还有什么故旧。但你说的也有理,危难时刻做替身也是个法子。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起这样的念头,毕竟那样一个年轻女子,为了我葬送在深宫中,也是实在可惜。”
砚儿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萧毓凝这样谈天了,她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新进宫的女子就让萧毓凝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是不乐意与她们一起玩闹,但是萧毓凝明白的事情,倒是比自己这样整日里醉心权谋,要明白得多得多。
砚儿看了看萧毓凝,心中一阵感叹,又说道:“宫中新晋妃嫔里,最是不可接近的当属柔嫔,其余人你觉得如何?”
萧毓凝点了点头:“柔嫔实乃美人毒,心机重又会装样子,我心中也是不喜欢她的。顾嫔跋扈却少思虑,横冲直撞;
绮美人只有美貌,大字不识;而景美人则是淳朴自然,倒是越接触越喜欢了。那两个常在倒是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不得圣宠,时常得接济一二。”
砚儿心下也明了了,便说道:“若是你想见见二丫,就联系青婵让她安排。若是有事找我,便可以借着宫务的由头。雅昭容明面上虽说是我的人,但仍然不见得可信,你得小心行事。”
萧毓凝懒散地点了点头:“如今还没有什么大事能陷害到我的头上呢,若是真的有了,才叫小心行事。”
两人说着这些闲话,却没想到几日之后,所谓的大事便发生了。
先是顾嫔在给杨渐舞剑时意外晕倒,等到太医来了,才发现竟然是喜脉。
而萧毓凝不知道是前些日子的话乌鸦嘴灵验了还是怎的,等到墨儿去给她诊脉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后宫中一时被两位有孕的妃嫔给搅起了波澜,而砚儿更是忙得团团转——她不得不好生准备人手伺候她们。
同时,墨儿的话也让她每日每夜心里都担心着。萧毓凝不想要这个孩子,得不到砚儿和墨儿的同意,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折腾了几次,砚儿也实在顾不得那些外面的监视,下了决心 要好好去劝劝萧毓凝。
第92章
工具
砚儿见过愤怒的萧毓凝、消沉的萧毓凝、悲伤的萧毓凝,却唯独没有见过她绝望的样子。
钟粹宫中寂静无声,没有一人敢大声喘气,见到砚儿来时,钟婕妤偷偷从旁边过来,拉着砚儿说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娘娘正心情不好着呢,你要不回去改天再来吧。”
看样子,钟婕妤是以为砚儿是来汇报公务的。萧毓凝怀孕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也没有禀报皇上和太后,知道的人恐怕只有当时在场的墨儿和贴身丫鬟们,萧毓凝有意隐瞒,这几日又大发雷霆,称病不出。
靠近寝殿时,便听到隐隐的哭声,走近竟然是书儿在廊下垂泪。
见到砚儿来了,书儿反而眼睛一亮,赶紧拉着砚儿就往远一些的回廊走去,书儿和自己倒是极少这样亲密,虽说是关系日渐缓和,但仍然还有之前的尴尬时时提醒着两人。
但如今不是提从前的时候,砚儿赶紧跟着书儿过去,书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可算来了,思前想后怕是只有你能劝得动主子了。”
砚儿也不惊讶,毕竟书儿其实一直对自己和萧毓凝的这一大出戏隐隐约约有些知晓。顾不上那么多,砚儿问道:“娘娘如今是什么情况?”
书儿擦了擦眼泪:“自从那日墨儿来过,娘娘已经有两日不吃不喝了,想着法子的蹦跳,甚至还不惜自己锤自己,就是为了流掉这个孩子……”
初进宫时丢失的那个孩子何其可惜,萧毓凝私下里其实反复提到过。
如今孩子又有了,她却这般的反抗,砚儿赶紧快步往寝殿里走去。
推开大门,一时竟然找不到萧毓凝的身影,细细看来才发现,她把床边的帘子拉下来,缩在床的一角睡着,远远看去,又小又可怜。
砚儿走到床边,轻轻卷起帘子,坐了下去,抚摸着萧毓凝的后背:“娘娘,这是怎么了?”
萧毓凝不说话,后背一抖一抖的。砚儿凑上前去,稍微使劲便把萧毓凝翻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