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渐还调笑道：“这俩小孩可真是不像你我，活脱脱两个小脏猴。”
圆圆似乎听懂了，还一个劲地喊：“小张猴，小张猴。”
第85章
后怕
过了几日，朱翰远查出来了些眉目，原来那只兔子是被颜梦舟放在一个食盒里活活闷死的。手段竟然这般残忍，听了让人心惊。
既是手段残忍，又善于算计。砚儿只能庆幸自己早一点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却也暗暗后悔助她进入了后宫，也是给自己增加了无形的阻力。
想了再想，砚儿觉得还是得去找一下颜如玉，毕竟她们曾经也是表姐妹，接触自然多一些。
待到靠近永宁宫，砚儿才觉得有些不对，没有什么侍卫看守，院中却能隐隐约约听到人的笑闹声。
砚儿心中一沉，赶紧让朱翰远带着人自五十步以外便守着，自己则只带着墨兰往里面走去。
推开永宁宫的大门，离那笑声越来越近，砚儿甚至真的还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砚儿赶紧快步往进走去。
果然，便见颜如玉正在和一高大的侍卫模样的男子追逐嬉闹着，她的贴身宫女也在一旁跟着说笑。砚儿瞬间感觉血往头上涌，几人见了她也是目瞪口呆。
沉寂了一会，才听砚儿吼道：“还不快滚出去！”
那男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颜如玉，往门口走去，时不时还回着头，却见颜如玉虽是面色不佳，却气定神闲多了。
“娘娘何必如此震怒？”颜如玉问道。
何必震怒？砚儿攥紧了手帕，质问道：“这是秽乱后宫！万一被人知道，你，我，颜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颜如玉不咸不淡地说：“除了娘娘，谁会来永宁宫？谁又会知道？”
砚儿看着颜如玉，见她面若桃花，虽是比刚进宫时清减了些，但眉眼中的刻薄之气却消失散尽，只有浓浓的欢愉。
砚儿吃惊地看着她：“你当真是爱上那个侍卫了？”
颜如玉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侍女也远离了此处，这才坐下来，朝砚儿招了招手。
见砚儿还在气头上，也不答应，只能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们幼时有几面之缘，他也曾劝诫过我不要进宫的，害怕我在宫里受委屈，明明得知我已失宠，还特意找了人脉调到永宁宫来看护我。
我是爱过皇上，但恐怕也不是爱吧，皇上要我的家世，要我端庄，却不喜我的家世，不喜我端庄，几次三番找借口推走我，我得努力去生孩子，生不出来我还要努力照顾别人、抢别人的孩子。可是顾知，我什么也不用做，他便已经深爱着我了。”
顾知？顾知？砚儿头脑才清醒过来：“这个顾知，跟宫里新来的顾嫔，是不是沾亲带故？”
颜如玉愣了愣：“好像是说在宫中有个嫡出的妹子。”
砚儿上前去，几乎想要出手扇一巴掌，却压下了自己的火气：“你知不知道，私通是死罪？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顾嫔，就有所少人盯着她的哥哥？”
颜如玉却有些满不在乎：“我只想着快乐一时便足够，死不死的，我早就不在乎了。他只不过是个庶出的无用之人，你说有人盯着他？若真是盯着，此事怕是你早就知道了吧，何须等你发现？”
砚儿脑子中一片混乱，她只是来找颜如玉谈事情的，却没想到撞见了这么一幕。愣了几愣，才问道：“若是有了孩子，那你们只会连累更多的无辜。”
颜如玉嘲讽地一笑：“若是我会有孩子，我还用得着费尽心机抢钟婕妤的孩子吗？”
砚儿使了个眼色，墨儿上去搭脉，点了点头：“确实是不能生育之人，怕是后天药物所致。”
砚儿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到底……怎么会这样？”
颜如玉继续保持着自己嘲讽的笑容：“这便是我那个好妹妹做下的。进宫后我渐渐意识到自己仿佛确实不能怀孕，这才疑心到了她，原来我进宫，本就是为了给她铺路啊。”
砚儿心中发凉，原本她来是想告诉颜如玉，以后颜梦舟在宫中闯下的祸端自己是不会帮忙兜住的。
若是更甚一步直接伤害到了自己，那自己心狠手辣起来也是难免会伤及颜家。可如今，这话要是开了口，颜梦舟知道了，第一个对付的恐怕就是自己。
可是如今看着颜如玉，看着沉浸在恋爱中的颜如玉提起颜梦舟时，周身散发的那种寒冷的气场，不由有些胆战心惊：“你早知道她绝非善类，怎能把她引到宫中？”
颜如玉抬起头，看着一脸愤怒的砚儿：“若是我不答应，那么颜府还会想别的办法，但我的母亲和其他族人，恐怕会受到奚落。”
后宫女子，往往一人背后都是一个家族，牵一发则动全身，行为举止一不小心便会连累众多人。
然而，面对如此棘手的颜家姐妹，砚儿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过了半响，砚儿又问道：“那颜梦舟，可有什么软肋？”
颜如玉微微一笑，神情诡异：“她的心性远胜于常人，便是自残害人的事情也做过不少。逼急了她，只怕是她会步步紧逼自己，不惜玉石俱焚。也正是因此，只怕，她也生不出来孩子。”
砚儿更是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了害别人，不惜搭上自己，此人真真是个疯魔人！越想越背后发凉，不知道颜梦舟得宠后，到底会阻碍自己到什么程度。
而如今的颜如玉，有了爱情的滋养，似乎总是很快都能忘记这些恐惧，不对，她似乎本就已经无所畏惧了。
砚儿看着一脸不在意的颜如玉，知道如今哪怕是劝她，已经为时已晚了，只能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收敛着些。”
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永宁宫。待到出门看见朱翰远时，砚儿已经脖颈后面隐隐冒出了些冷汗。
她被扶上车时，还在想着如今的颜梦舟究竟下一步会怎么固宠，生不出孩子的她又会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而颜如玉、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在刀尖上，越想着这些，砚儿越是后怕。轿撵一路往未央宫走去，而砚儿的心也在一路下沉。
第86章
大雨
后宫中中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杨渐把侍寝的大头留给砚儿和萧毓凝，而对诸位新晋的妃嫔仍然保持着近乎一人一次的雨露均沾，哪怕是较为得宠如柔嫔几人，也不过一月能见上杨渐两次。
但砚儿隐隐能感觉到，杨渐只是在享受着每个妃嫔追逐自己的快感，他压抑着自己对于任何一人专宠的心思，只是为了持续不断地感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杨渐真心实意喜欢自己吗？也是当然，但哪怕是每个月能固定侍寝五六次，所谓的床笫之欢也仍然是一两次。
更多的时候两人都是躺在床上聊天，一起用膳，聊聊孩子，偶尔谈论谈论前朝后宫的新鲜事。
听朱翰远埋在乾清宫的线人透露，其实萧毓凝也是差不多的光景。虽说她为人慵懒不喜政务，但杨渐与她的相处也大多只是聊天罢了。
走着形式地宠幸着两位管事的妃嫔，却实际上心中一直惦记着新进宫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不上心政务的人为何偏偏在后宫有这么多制衡的心术。
但即便是砚儿如此看不上杨渐的时刻，她还是被迫操心着后宫中的一切，只因为如今自己和杨渐，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而夏日的雷雨来的着急，刚一出了慈宁宫的门，瓢泼的大雨就降了下来，砚儿一看轿子，木制的车轮已经浸湿了，十分容易打滑。
而低位妃嫔所坐的轿子又多是由几个内侍一同抬轿，难免谁会脚滑一下。
请安刚完，砚儿也不想多生事端，让金兰给同在屋檐下躲着雨的妃嫔叮嘱了一声，便带着一行人冒着雨迅速往未央宫走去。身后能看到也有一些妃嫔不顾大雨，冒险坐上了轿撵往回去。
下雨脚滑，回到未央宫时就听闻有坐着轿撵回住处的一位新人贵人被摔下了轿子，当场便动弹不得。
朱翰远说，那正是和颜梦舟同住的大理寺少卿之妹陆贵人，听闻颜梦舟本和她并轿而行，突然看见陆贵人摔下轿去，受了好大的惊吓。
本是冒雨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只能草草用毯子擦干了身上的水，顾不得发髻还湿漉漉的，换了一身稍微暖和些的衣服，砚儿便带着金兰和墨儿打着伞去了景阳宫。
身为协理六宫的妃嫔，这种大事若是不在，怕会遭人诟病。更重要的是，砚儿也想亲自去探探景阳宫的虚实。
进了内殿就听见颜梦舟凄惨的哭声，远远便看见陆贵人躺在榻上，脸上毫无血色，砚儿赶紧使唤道：“太医呢？你们有空喊本宫来没空去请太医吗？”
颜梦舟回眸，眼睛似乎能淌出来一条溪流似的，清澈又带着欲说还休的意味，对砚儿行了一礼，说道：“娘娘，天降暴雨，便只有您这般心系六宫才能立刻赶来。早就命人叫了太医了，可却是现在都没有……娘娘可否让身边的墨儿姑娘先看一看呢？”
砚儿环顾景阳宫内，见奴婢奴才倒是不少，但一人湿身的都无，墨儿虽是蠢蠢欲动，却迟迟没有听到砚儿的同意。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砚儿一言不发，先是在床榻旁的小几边坐下，又盯着颜梦舟仔细看了起来。
颜梦舟一边哭一边哀求道：“娘娘不能见死不救，还请快些让墨儿姑娘看过。”
砚儿摇了摇头：“本宫出门前便叫朱翰远去请太医了，只怕很快太医就要来了。墨儿虽是会些医术，但终究没有太医那般能负责。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小小一个奴婢，是承担不起了。柔嫔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颜梦舟隐隐有些不甘心，但听到砚儿严词拒绝，便只能再等下去。
砚儿见她看着榻上的陆贵人一脸担忧，心中却有些嘲讽。
墨儿对自己来说，如同左膀右臂，一旦失去，砚儿宫内宫外都会备受压力。
颜梦舟无论是真心要让墨儿帮忙看着陆贵人，还是有意想要借机挫一挫自己的势力，她都不愿意让墨儿置身于风险之中。
过了没多久，就见浑身湿透的朱翰远打着一把油纸伞送进来了太医，太医忙上前为陆贵人查探伤情。
过了半响，才摇了摇头，说道：“陆贵人这一摔摔伤了脊柱，只怕是从此之后都很难站起来了。”
砚儿心中一阵叹惋，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传来，竟然是杨渐，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蓑衣的女子，只见两人进殿后，那女子收起一直给杨渐撑着的伞，卸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了艳丽的容颜，竟然是景更衣。
颜梦舟一看到杨渐，就痛哭起来，嘴上说着：“都怪臣妾没有看好陆贵人，才让她受这样的苦。”
杨渐上前去拍了拍她，又看着榻上还在昏迷的陆贵人，叹道：“她性情温和，为人乖巧，朕以为还能多与她相处些时日。罢了，且在宫中好好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有奇迹了。”
景更衣也在一旁安慰着。一时间，杨渐说着真情，颜梦舟哭得委屈，景更衣虽是一身蓑衣，却娇艳地像荆棘里的月季，还时不时好言安慰着。
砚儿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甚至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她看着殿中这一团混乱，找了个借口便离去。大雨还在下着，主仆一行人徒步往未央宫去。
雨声嘈杂，哪怕离的很近都难以听到对方的声音，墨儿疑惑地问道：“娘娘为何不让奴婢前去看看？”
砚儿摇了摇头：“陆贵人是没有救了，但能扯上一个本宫身边的人医治不周的罪名，恐怕颜梦舟也能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陆贵人坠轿，本宫愿意相信这是意外，但若是点名要你 医治，只怕意外之后又是无穷尽的算计。”
墨儿点了点头，一行人衣衫都尽湿透，在风雨中往回走去。
砚儿心中想着，本是颜梦舟获得怜惜的好时辰，却被景更衣这样插了一脚，两人想要分出个高下，或者甚至暂时地平分秋色，都是完全可能的。后宫中的平衡终究要被打破了。
第87章
常青
后宫风水轮流转，盛宠不衰哪怕只是一年，都足够让所有人憧憬了。
而砚儿和萧毓凝，实际上自为妃以来就从未有过所谓的低谷，原因无二，只是两人一直能观察出转折点罢了。
而驱使着两人不停做这些的，不是对于杨渐的感情，而是最真切的亲人的仇恨。
大雨那日过后，后宫的局势也像被洗刷了一般，重新有了变化。
先是景更衣连着晋封几次，直接从最末等的更衣晋升成了美人，而柔嫔则也经常侍寝，白日里也去御书房找杨渐，一直说是惊吓过度，得见了皇上心中才能安一些。
眼见着胡府的事情被杨渐都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而父亲那边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究竟怎么对着侯府出手，完全没有眉目。
砚儿心中烦躁，胡府两位老人还都是白身，即便想要进宫也不能像曾经的镇平侯夫人或者如今的雍王世子妃那般自如。
只怕还是要亲眼见到父亲，才能有所帮助。砚儿想了想，狠心从库房里拿出一副卷轴，也没打开看，交给金兰便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早就是柔嫔的稳定去处，每逢午后，柔嫔便借着各种由头去御书房坐着，有时是在杨渐身边打盹，有时则是拉着杨渐一同玩乐。
今日好不容易柔嫔歇下了，砚儿才能赶紧去见缝插针。心中更是不免觉得好笑，自己也沦落到等着杨渐有空才能见到他的地步了。
听人传话是砚儿来了，杨渐也不怠慢，让她坐在书桌的一旁，问道：“今日得了空吗？”
砚儿浅浅一笑，伸手接过了卷轴：“是今日皇上得了空，臣妾才能来见您。”
杨渐不免有些耳根子发红，他有点尴尬地说道：“柔嫔胆小，最近受惊吓了，难免要朕陪伴。”
砚儿也不接这话，展开了那副卷轴。原来竟是两年前的夏天，杨渐命人画的京城双姝图。画面上的萧毓凝和砚儿，温柔地看着对方，放松地一同闲话。
杨渐也看得入了神，砚儿才出声道：“臣妾最近整理库房，发现这幅画放在臣妾这里倒是可惜了，不如物归原主，让皇上欣赏。”
杨渐抬起头看着砚儿，感叹道：“比起画中，你二人容貌更胜了。”
砚儿腼腆一笑，又眨了眨眼睛：“但臣妾也喜爱这幅画，皇上让臣妾献出了心中所爱，是不是也要还臣妾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