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看着戚常念的面容哽咽,“都是小姐的法子。若是这一跳留下了什么病根,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戚远山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些什么,只道:“小姐会长命百岁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他抿了抿唇,“我去让人给小姐煎药,你守着她。”
春草嗯了一声,戚远山掀帘离开。
他一走,春草便扑在戚常念身上默默地流泪,仿佛如此才能确定娘娘真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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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悬空楼
◎戚常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盛京城里风声◎
戚常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盛京城里风声鹤唳,到处都在搜寻她的消息。戚远山站在她床边,眼眶也红了一瞬,喊了一声很久不曾听过的称呼“小姐”。
戚常念眨了眨眼,身子还很虚弱,她躺在床榻上,看着这个相隔十数年未曾见过的故人,眼眶也湿润了一瞬,喊了声,“远山叔叔。”
“诶。”戚远山应了一声,道,“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戚常念眨了眨眼,乖巧地躺在床上。她这一睡像是在地府里走了一遭,浑身都难受得很,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到现在还觉得很重,总感觉浑身冰冷,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出不来一样。
即便她有心要做什么,这身子暂时也没法支撑她。
戚常念重新闭上眼,好好休息去了。
而皇宫里,明月悬挂在高空之上,银辉洒落在地上,点亮夜晚。
承乾殿,灯火摇曳。
纪昀深披着大氅,唇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问:“还没有消息吗?”
底下的人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明珠站出来,迟疑道:“城内搜过了,周边的城池也基本没有他们的消息,恐怕是躲在那些荒山野岭的寨子里了。”
纪昀深狠狠地皱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那就去给我找。”
“是。”明珠应声,然后带着人消失在房间里。
大殿内一下子就空空荡荡了起来。
纪昀深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样,他闭上眼,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过去,仿佛这样戚常念就还在他身边一样。
*
又休息了两三天,戚常念的身子好多了,她这才从屋里走出来,发现自己所住的地方竟是一座山崖岩壁的悬空楼。
戚常念甚感精妙,问道:“这倒是个好地方,寻常人恐怕难以找到这个地方。”
陪同她闲逛的戚远山也笑道:“此处我们也是偶然误入。平日里,弟兄们都在山顶处训练,吃住也都在山顶的塔寨里,唯有遇见官兵扫荡的时候才会下到此处,然后将楼门封锁。如此,便是外人进不来,里面也出不去。不过楼里存了不少粮食,所以倒也不必惊慌。”
戚常念满意点头,“还是远山叔叔想得周到。”
戚远山笑笑,“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是此番直接起义,恐怕咱们还缺了一个由头,自古以来,师出无名是大忌。”
戚常念看着悬空楼崖底,笑了笑,“戚叔叔,你忘了,我是戚家人,若论师出之名,没有人比我更有理由。我戚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和戚家军的亡魂看着呢。”她轻轻地敲打着廊上的围栏,轻声道:“不过,我还有一个人没见。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戚远山也微微叹气,“那小姐尽快决断,此事不宜拖延。”
戚常念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悬崖林木,扯了扯嘴角,声音幽怨道:“放心吧。我也不想长线作战。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逼宫,让他纪家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戚远山抬眸看了一眼戚常念,轻道:“如此便好。”
他又看向远处的风景,与戚常念一同并肩站在风口之处,任由凉风吹起二人身上的衣衫发丝,静看着这林海飘动摇晃。
时间在二人的发丝间流过,仿佛小溪边的水,细细流淌,让人恍惚不觉它的轻快,待到人回神,却发现大家都早已不是当初那般模样。
此番若是事成,往后日日夜夜都当如眼前这般潇洒自在。若是事败,往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这般美景了。
这便是世间最豪爽的赌局。
作者有话说:
出了点事,状态不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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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称帝
◎皇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落着一家生意不错的茶楼。
◎
皇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落着一家生意不错的茶楼。
楼下客来客往,楼上清风一片,戚常念坐在最顶层靠窗的边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出入的行人宾客,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这茶汤清甜入喉,咽下之后还唇齿留香,她微微抿唇,回味了一会儿,然后放下茶杯,感叹道:“好茶。”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想不到皇嫂也懂茶。”
戚常念回头只见纪成舒还是那一身白衣,风流倜傥地从门外进入。她看着他,其实她一直觉得纪成舒身上有很多纪昀深的影子,比如他们都一样的温柔,愿意放低自己的姿态哄女孩子开心。
可是他比纪昀深更加外放,也更加琢磨不透。
她笑笑,“你终于来了。”
纪成舒走到她跟前,也缓缓坐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捻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满意道:“云山毛尖,特地从南部云山运过来的,以冬日露水烹煮才有这般清甜的味道。成舒能喝到真是三生有幸。”
戚常念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喝茶,慢条斯理地说话,也不曾有丝毫的不耐烦,仿佛两个人真是挚友一般。
纪成舒放下茶杯,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盯着戚常念看着,“不知皇嫂寻我来所为何事?你应该知道整座城都在找你吧?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消息告知给皇兄?”
他指了指窗外,楼下四处搜查的士兵还未走远。
戚常念勾了勾唇,她抿了口茶,缓了缓二人之间的气氛,抬眸淡笑道:“你不会。”
纪成舒也笑,他问:“你便这么笃定吗?”
戚常念笑看着他不说话。
两个人四目相对,大抵都明白彼此有什么底牌,纪成舒身子往后一靠,慵懒道:“皇嫂有什么话直说吧。”
戚常念勾唇,她赌得果然没错,纪成舒和纪昀深不是一条心。
她扬唇浅笑,看着纪成舒,直到把人看得毛骨悚然坐立不安才开口,她道:“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偏帮纪昀深。先帝在时,膝下有三子,贵妃的三皇子,皇后的七皇子,再加上他。可无论如何,这三人的身份看起来,他也不是最尊贵的,更不是最有希望登基的。可我却听说,自他少时起所遇见你,你便待他很好,寻常人都会踩高捧低,唯有你真心待他,从不轻视。”
她又垂眸轻笑了一声,“我是知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自卑懦弱,猜忌不安,能叫他说出这些话,说明在他心底你很重要。所以你大抵是真的做过不少对他好的事情。”
她笑看着纪成舒,眼底带着探究。
纪成舒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不怯懦,只是笑问道:“皇嫂就不曾想过我可能真的是个好人吗?我大爱无私,怜惜所有可怜人,对他们都好。就如同皇嫂你,当初玉泉宫也是我出手相救,可见我是真见不得美人受伤流泪更流血。”
戚常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个好人。”明明是陈述句,可说起来却觉得这话实在是太好笑太讽刺了,她实在是没忍住。
纪成舒也被她这一声笑下了面子,但好在他涵养好,只是挑了挑眉,静听下文。
戚常念收拾好自己的失态,回望着他,然后开始细数他的事迹,“昔日你父亲要将你送入军营,其他将领都不敢收你,是我父亲揽下了这差事,那之后你便放出话说倾慕我已久,直到你离京之后,我都还是不少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额……”纪成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这回事吗?”
戚常念冷笑一声,又道:“早年你父亲膝下曾有过一房小妾,但她怀孕之时曾对你出言不逊,未久,便有人在深井中发现了她的尸首,井下还有两条恶犬,她被活活咬死了。”
纪成舒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没有方才那么吊儿郎当,他微笑道:“皇嫂还知道这些呢。”分明笑着可他眼底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笑意。
戚常念又继续道:“后来你从怀北去了燕南,追查刘家一事,刘家新任家主刘丛楠不愿见你,还让人给了你一个下马威,你便单枪匹马连捣刘家十二个分舵。”
纪成舒挑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些都是他们先不敬的,我不过是略惩小戒。”
戚常念看着窗外的风景,“你确实算不上一个坏人,也是他们先挑衅于你,你才反击的。”
她垂眸,“可你也不是个好人。你所有的报复都远比他们对你不敬要狠百倍千倍。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不相信你会无条件地对一个当时于你而言没有什么用的人这么好。”
纪成舒眼神微眯,淡淡地看着戚常念,“皇嫂,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给人留面子。”
戚常念浅笑,“你现在说了。”
纪成舒失笑一声,“其实我也一直很不明白皇兄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女人,长得一般,性子也不好,强势还喜欢出风头,除去你父亲的兵权,你可真是……”他啧啧两声,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
“不过,我现在倒有些理解了。”纪成舒打量着她,“和你在一起应该不需要那么多伪装吧?”他的声音忽然有些空洞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笑起来,“你还特别喜欢逞强,总是不爱认输,特别喜欢保护别人。”
他想起早些年回京看到过她和皇兄还未决裂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分明已经知道皇兄并非是个一无是处的懦弱之人,可是看见皇兄被她护在身后,看着皇兄可以理所当然,无所顾忌地依靠着她,在她怀里撒娇胡闹,他竟有些觉得艳羡。
年少时他喜欢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可如今他却觉得强势又冷硬的松柏也不错。菟丝草依附于旁人而生,她让旁人依附她而活。
戚常念皱了皱眉,她不想把话题扯得这么远,她道:“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纪昀深并非池中之物,又为何要帮他?”
纪成舒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想了想,然后道:“不记得了。”
只记得好像很小的时候先帝就告诉他,“成舒,朕欠你父亲的,一定会还给你。”
他神思飘远,想起那一个夏夜的宫宴上,先帝把他抱在怀里,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他在他耳边轻道:“你觉得你这三个哥哥哪个好?你想让谁做皇帝?”
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会改变什么,只是疑惑问:“为什么是他们做皇帝?我不可以吗?”
旁边的靖王听见了,吓得只发抖,立马跪地叩首,“臣绝无此意。”
可先帝却是哈哈大笑,道:“靖王,你这儿子比你更有野心啊。值得鼓励。”
靖王额角冒汗,“小儿失言,还望陛下责罚。”
先帝却抱着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亲昵地抱着这个孩子,小声道:“既然成舒想要,那这个位置就是小舒的。”
纪成舒天真地问:“真的吗?”
先帝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当然,你皇伯父还能骗你?”他指着坐在最末端的纪昀深道,“你瞧他,可好控制?”
纪成舒不解地看着他,先帝笑笑,“你以后可要对他好些,他对你有大用。”
他那时虽还不明白,却也乖乖点头,并付诸于行动。
戚常念见他走神,颇为不快。但忍住了脾气,问:“想必纪昀深身上必有你想图谋的东西。你我有共同的目标,若你愿意祝我成事,来日,我可将他交由你处置。又或者你我二分天下,共治江山。”
纪成舒回神浅笑,他端起云山毛尖再抿一口,茶已经冷了,可那味道还在,口中清甜不散。他笑道:“我从不知一个女子竟还有这样大的野心。皇兄当真是没看错你。”
戚常念丝毫不避讳,“谁说野心是你们男人独有的东西,我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她缓缓站起身,“若你不愿,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你当真就愿意在他手下一辈子屈居于一个小王爷吗?纪成舒,你难道不想站在他的位置上享尽世间权势吗?”
她甚至是双手一摊,大方道:“我甚至可以辅佐你登基,我所求只为报我戚家灭门之仇。”
纪成舒抬眸,“你就这么恨他?”
戚常念反问:“若你是我,你能原谅吗?”
纪成舒眼睑微垂,良久道:“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谁胜谁负也与我无关。”
他站起身,转身离开,行至门口的时候又道了一句,“皇兄近来身子极差,已缠绵病榻多时,皇嫂有空还是去看看吧。”
话落,他便挥一挥衣袖离开了。
他走后,戚常念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春草走进来,看着纪成舒离去的方向,问:“小姐,咱们怎么办?”
戚常念回眸,“传信贺奇,他欠我的情该还了。”
“是。”春草应声。
*
隆兴二年八月十二子时,明月高悬,银辉温和,大军奇袭入城,贺中郎将治灾未归,无力阻止,兵部所掌四卫军镇守边关难以回救,禁卫军守夜不出,只余纪昀深手上所掌的四卫军抵死相抗。
不到三日大军便直抵皇宫。其速度之快让人震惊,更让人重新认识到了当年戚家军的威力。
中秋之夜,皇宫被围,圆月于天空之中照亮底下厮杀拼搏的一切。
哀嚎厮杀之声遍地,骨肉与刀剑相击之声在耳边绵延不绝,犹如午夜的赞歌,在这团圆之夜响起,给人留下了最深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