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殿下知晓先前姜煜上沈府提亲一事?
“那便是了!”徐管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忽然茅塞顿开,终是想明白了王爷今日种种古怪之举的缘由。恐怕王爷派自己守在书房之外,除了“把守”的意思之外,便是想让自己“开导”一番王妃,当真煞费苦心!
徐管家会心一笑道:“王妃进去和王爷多说几句话便好了,王爷看着性子冷淡,不善言辞,但待王妃终究是不同的。”
沈疏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徐管家只大概猜到他们两夫妻或是闹了些小矛盾,但具体事宜徐管家不知,也不便多问,他思忖片刻,而后接过沈疏嫣手中的那点芙蓉糕,继续道:“殿下不喜吃甜腻之物,王妃不若拿些王爷最爱吃的水果进去。”
最爱吃的水果?沈疏嫣嫁入王府将近一月,从未听说过陵王有什么特别喜爱之物,每日瞧着他那张冷淡如水的脸,她的夫君似乎除了练剑和处理军务之外,并无其他常做之事,对吃食也无讲究,更别说什么喜爱了。
见王妃面露疑色,徐管家贴心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陵王殿下最喜欢吃的水果,便是柿子。”
“……柿子。”
沈疏嫣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
柿子乃秋季所有,眼下正是春季,王府中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徐管家似看出沈疏嫣心中疑惑,解释道:“陵王殿下对吃食向来不甚讲究,唯独对柿子特别偏爱,故而王府的冰窖里便常年有新鲜柿子存放。”
沈疏嫣:“……”
我竟无言以对。
“除此之外,每逢秋季柿子丰收的季节,王府还会采买好些回来,制成柿饼存放起来,若是王爷何时想吃了,也可方便食用。”徐管家不愧是王府多年管家,陵王心腹,将柿子的来龙去脉可是解释得十分详尽。
沈疏嫣:“……”
真的无言以对。
听着徐管家在前巴巴地说着,沈疏嫣不禁想起庆功宴之上摆放的柿饼,看来那日庆功宴,当真是按陵王喜好来安排的,她当时便奇怪,宫宴上为何会有柿饼出现,原来竟是为了迎合陵王口味,礼部之人当真费心了!
正当沈疏嫣惊得外焦里嫩之时,徐管家已命人将水果取来,放在托盘中橙红鲜亮,确实……十分新鲜。
“王妃快别愣着了,将这盘柿子送进书房,再和殿下说几句好话,便什么事都没了,”徐管家如同一个操心的老妈子,“两夫妻哪有不拌嘴闹矛盾的,王妃快去吧。”
说完便将手中柿子递到了沈疏嫣手上,沈疏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勉强将果盘托住,心想只是碰一下,当是不会过敏的。架不住徐管家热切期待的神情,还有陵王殿下古怪的行为,沈疏嫣鼓足勇气,托那盘柿子,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中,谢云祁正在翻看兵书,听见开门声后未有反应,也未抬头,只将视线继续留在兵书之上。
“夫君,”沈疏嫣缓步走近,见他看得入神,怕打扰到他,只轻轻唤了一声。
谢云祁置若罔闻,继续看书。
“夫君,”沈疏嫣走近,将手中柿子放在桌上,“夫君可觉饿了,我拿了些柿子过来,夫君可要用些?”
见他不应声,沈疏嫣又娇娇唤了一声:“夫君……”
这声“夫君”与前几声相比大有不同,尾音拖长,声音娇甜,谢云祁听得头皮一紧,视线仍未离开手上那本兵书,只寒声说道:“不饿。”
沈疏嫣并未退却,反倒上前一步,还将那盘柿子往谢云祁面前又推近了些,若非顾及那是柿子,此时她定已帮他剥开一个,喂入他口中了。
“徐管家如今的差事办得可是愈发好了。”谢云祁又冷冷说了一句,仍未抬头。
沈疏嫣从前见谢云祁时,对他总有几分畏惧,他是大周杀敌无数的战神,也是上京人人惧怕的陵王,平日里瞧着清冷肃杀。但自她嫁入王府之后,沈疏嫣渐渐发觉,眼前这位陵王殿下似乎并不可怕,不仅对处处迁就包容,对自己说话时也多是耐心细致,还有新婚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殿下对她也多是温柔宠溺的。
还有此刻,端坐在书桌前的陵王殿下,居然还真会对自己耍起小情绪来,沈疏嫣还以为,只有她这种小女子才会有此情绪,却没想堂堂大周战神也会如此。
看着陵王手中那本一页未翻的兵书,加之方才徐管家的一番详尽解释,沈疏嫣忽觉心中一股甜意蔓延开来,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有何可笑?!”谢云祁眉头紧锁,终是放下了手中兵书,只将兵书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啪”地一声彻响。
沈疏嫣赶忙捂嘴,无辜道:“我没笑。”
一双大眼左右转了转,显得委屈又纯然。
谢云祁看着她那张娇憨纯然的小脸,羽睫冲着他扑闪了几下,那股不悦的情绪瞬间被盖下,心底转而升腾起一股疼爱之意。
他不欲再为难王妃,但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让步,沈疏嫣又捂着嘴,两人一时无言。
四下安静了一瞬,沈疏嫣察觉出几分不对,立时将捂着嘴的双手上移,转而捂住了自己整张脸,而后将头埋低,娇声委屈道:“你凶我。”
谢云祁:“……”
“夫君,你居然凶我。”沈疏嫣说着只将头埋得更低,削瘦的薄肩也跟着抽了几下。
谢云祁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这般言说,也算凶吗?
两人隔着一张书桌相对而立,沈疏嫣低着头,看不见谢云祁脸上神情,又见他久未走到自己身边,心中一时有些慌乱。
是不是她做作过头,真惹他不悦了?
思及此处,沈疏嫣微微挪了下捂在眼前的手指,透过指缝看了眼谢云祁面上神情,依旧是往常那般淡淡如水的样子。
沈疏嫣心头砰砰直跳,莫不是自己想错了?
顾不得那么多,沈疏嫣当即放下捂脸双手,踩着碎步饶过书桌,小跑至谢云祁面前,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将脑袋紧贴在他胸前,缠住他的腰身。
方才的装哭也在此时憋出了几滴真的泪水,此时沈疏嫣只想紧紧抱住眼前之人。
“夫君,夫君,夫君……”沈疏嫣趴在谢云祁胸前低声呢喃。
谢云祁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瞬,而后在沈疏嫣抬头看自己的一瞬时,又立马绷直。
沈疏嫣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抬眼与谢云祁的视线交缠了一瞬,而后又将头继续埋回到他的胸前,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谢云祁哪里舍得看她这个样子,只将下颌抵在她发间,也伸手环抱住她,柔声说道:“好了,别哭了。”
沈疏嫣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往谢云祁身上蹭了蹭,缠住他腰身的手却紧了几分。
谢云祁不知如何宽慰她,只将心比心,学着沈疏嫣方才的样子,顺手拿起书桌上摆放的柿子,递上前去:“可是饿了?要不本王帮你剥个柿子可好?”
沈疏嫣贴在他胸前的小脸一僵,才平复不久的情绪,倏然就崩溃了,眼泪如决堤一般往外涌:“夫君是不是再也不爱我了,呜呜呜呜。”
谢云祁:“???”
作者有话说:
沈疏嫣:我麻了……
◎最新评论:
【哼!!看,看在你更新的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你浇些营养液!要,要加油哦!!!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完-
第41章
◎这叫柿子,傻瓜◎
“夫君若是厌恶我了,想找法子对付我,能不能换一个其他的,逼人吃柿子这招实在太过狠毒,我当真受不住!”沈疏嫣在此刻忽然觉得,陵王殿下的战神称号当之无愧,想来若是有敌国细作落到他手中严刑逼供的话,定然死得十分凄惨。
谢云祁不解,张口问道:“何来厌恶一说?”
沈疏嫣抬眼,对上谢云祁的双眸,似乎比往日的平淡中多了些柔情,环绕在她腰上的双臂也未松开半分。
沈疏嫣:“……”
好像是她多虑了。
“我自小便对柿子过敏,别说一个,便是吃下一口都会头晕目眩,得在榻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若是把桌上这一盘全吃下去,别说病重,恐怕得病死,还是被活活丑死的。”
便是要死,沈疏嫣无法接受这种死法!
沈疏嫣将关于“柿子”的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却见谢云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吟半晌都无动于衷。
沈疏嫣:“……”
我好像没有多虑,陵王可能真的想毒死我!
“你说,你自小对柿子过敏?”谢云祁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正是。”沈疏嫣重重点头,脑中还在不断脑补自己吃下过量柿子之后,顶着一张红肿的猪头脸,被毒死后身披红色大氅,最终跌倒在冰天雪地里的画面场景。
“你幼时可曾去过冷宫?”谢云祁忽然问道。
“……冷宫?”沈疏嫣不知话题怎么能从柿子一下跳到冷宫去,莫名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便回忆起了幼时她随母亲第一次入宫时窘况,抬头茫然道,“夫君怎知我曾去过冷宫?”
话说出口,谢云祁倏然轻笑了一声,而后整个人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原本覆在她腰间的手也暗暗加重了力度。
沈疏嫣看着谢云祁俊朗的侧颜,略微有些失神,陵王平日极少展颜,面上多是淡漠如水的清冷表情,今日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怀,比往常肃然冷清的样子好看多了,让人有种如沐春风,想要靠近的感觉。
“可能同本王说说,你幼时入宫时的场景?”谢云祁问道,怕她多想,问完之后又主动补充道,“本王绝无害你之意,只是……出于关心。”
谢云祁说到“关心”二字时,音调明显小了许多,这两个字从他口中直言而出,与他而言难度比上阵杀敌还要困难些。
那是沈疏嫣幼时随母亲第一次入宫赴宴,虽说已过去多年,但至今仍记忆深刻。不为别的,只因那次入宫,正是她第一次吃柿子过敏之时。
犹记那年的中秋宫宴,正值丰年,皇上大喜,在宫中设宴邀文武百官及家眷前往,母亲便带着她一道入宫赴宴。
金秋八月,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沈疏嫣初次入宫,在宫宴上跟在母亲身后,处处表现得守礼谨慎,但毕竟只是个年幼孩童,又是初次入宫,即便外表装得再懂事,心底也还是对宫中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
沈疏嫣早就留意到了摆放在桌案之上的那几个橙黄饱满的柿子,她从未见过这种果子,瞧着颜色鲜艳,圆碌饱满的样子,想来定然十分可口!
宫宴上的吃食虽好看,但多是摆设,无人真敢放开去吃,况且还是柿子这种极易粘手之物,母亲对面前吃食只稍稍用了几口,沈疏嫣虽对眼前的柿子十分好奇,却也不敢贪嘴,后来趁母亲不注意时,偷拿了两个藏在自己袖中,只想着一会儿找个无人的地方偷尝上几口。
宫宴后半场时,各官员家眷间互相走动问候,沈疏嫣便趁此机会悄悄溜到了花园中,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赶紧尝尝这果子的味道。
沈疏嫣顺着花园的林荫小道胡乱走着,七弯八拐之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僻静的冷宫之外。她抬头瞧了眼冷宫的白墙青瓦,还有外头凌乱的杂草野花,看样子觉得这地方应是无人,便大胆进去,找了个僻静之处坐了下来。
初尝之时,确实美味,那果子又软又甜,十分可口,可半个果子下肚,沈疏嫣便觉得有些不对,小臂上渐渐有些红肿,身上也有些痛痒难耐,还有脸上也带着一阵烧疼之感。
沈疏嫣慌了,下意识地便想回去找母亲,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似乎迷了路,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冷宫地大无人,杂草丛生,四处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沈疏嫣在冷宫内绕了几圈都没出去,越走越害怕,却倏然看见一个少年郎的身影。
那少年身着黑衣,眉眼清秀,不知是何人,也不说话,只静静坐在一棵歪脖树下,周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气息。
沈疏嫣大胆上前问道:“这位小哥哥,敢问安庆殿要怎么走?”
那少年斜她一眼,并未应声。
“小哥哥?”沈疏嫣又唤了一声,没想那任非但不应声,还侧头转过身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问话你也不答,”沈疏嫣不满道,“真是失礼。”
眼前少年仍旧对她置之不理,沈疏嫣转了转眼珠子,立时换了个法子,她拿出袖中藏着的另一个柿子,递到少年手中,娇声娇气地说道:“小哥哥,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告诉我去安庆殿的路要怎么走,可好?”
少年仍不应声,沈疏嫣只觉从未见过如此冷漠又不识趣的人,但她在宫内走得着实有些累了,加之吃下果子后,四肢愈发酸痛无力,便索性在少年郎身侧坐下,而后将手里的柿子硬塞到他手中,心想着:让他不搭理自己,也叫他尝尝这果子的厉害!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饿吗?”
沈疏嫣一贯话多,盯着身侧的少年郎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未得到回答,只觉这人不是聋的便是哑的,但仍旧自说自话地讲了许久,直到她看见坐在身侧的少年终于有了动作,他剥开手中的柿子,放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别吃!”沈疏嫣赶忙制止道,方才她把果子给他,存有戏弄的心思,想着这人这般无礼,也让他吃下这果子全身痛痒才好,可眼下真见人吃下果子,她又心生悔意,怕他难受。
“这果子吃下之后,会全身红肿痛痒的。”沈疏嫣一本正经道,可眼前少年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不仅不停下手上动作,还将整个果子一口吞进肚里。
“你……”沈疏嫣拦不住他,有些着急。
“这叫柿子,傻瓜。”少年忽然开口道。
“啊?原来你不是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