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嫣赶紧松开紧握程宁的右手,以防她被自己拖入湖中,程宁重重摔倒在地,沈疏嫣的身子则不受控制地向琉光湖中倒去。
今日是宫宴,上京的世家勋贵几乎全都在场,这么一跌落进去,她也不想被人捞起来了。
刚才自己所说的“豪言壮语”话犹在耳边,她怕是真要溺死在琉光湖中了。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凝结,沈疏嫣只觉得这一刻变得漫长而又难熬,身子逐渐倾斜往琉光湖中倒去,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天川楼的芙蓉糕、梅花酥,西市采蝶轩的海棠步摇、鎏金手钏,东市琳琅斋的锦绣衣裙和绫罗绸缎……
这些美好事物悉数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耳边响起“砰、砰”几声,不远处几道白光划破黑夜,漆黑的夜空中烟花升腾盛放,绚烂夺目。
沈疏嫣看见漫天烟火在头顶绽放,满天的流光溢彩,分外美丽。
世间如此美好,怎能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任凭自己溺死在湖中?沈疏嫣将溺水的念头抛开,转念去想,待一会儿被人从湖里捞起来之后,是先捂着脸好,还是护着身上衣裙好?
还是先捂脸吧,沈疏嫣思考完这个人生难题之后,她又因害怕而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一霎时光转瞬即逝——
预想的冰冷湖水并未倾身袭来,沈疏嫣听着耳边又传来“砰、砰”几下声响,紧贴面庞,近在耳畔。
不同于适才烟花绽放的剧烈响声,而是喷张有力的,心跳声。
她落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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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章
◎那怀抱温暖有力◎
沈疏嫣睁眼,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糕点首饰、华美衣裙、绫罗绸缎均被一张冷肃俊朗的面庞所代替。
眼前之人面色清冷,剑眉修目,深邃立体的五官近在眼前,还怪好看的,只是好像有点眼熟?
四下空气安静了一瞬,接着又是“砰、砰”几声烟火盛放的响声,沈疏嫣回过神来,这张脸似乎刚刚才见过,带着些许熟悉之感……
等等!
好像正是方才在正殿所瞧的那位陵王殿下?
眼前之人略微将头低了下来,沈疏嫣对上他的眼,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那人眼底幽暗而深邃,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那眼底似有万千星河闪亮,沈疏嫣看着竟有一瞬间的沉沦。
又是“砰、砰”几声彻响,白光划破黑夜空升腾至空中,烟花在两人头顶上空绽放,多彩绚烂的光霞忽明忽暗。
眼前之人的眼神逐渐从幽深变得透亮,而后又逐渐变得凌厉如刀,眸中寒光尽现,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沈疏嫣大脑瞬时炸了一下,只见眼前那双凌厉如刀的眼睛逐渐靠近,眸底她的倒影逐渐放大、再放大、清晰、再清晰。
沈疏嫣吓得不敢动弹,两人目光纠缠时,她在那双幽深凌厉,漆黑幽暗的眸底,看见了——
自己红肿如猪头的那一张脸。
“啊——”沈疏嫣瞬间惊叫失声。
此时此刻当真是她有生以来最为丢脸的一刻了。
要说方才她因为世间种种美好事物,还想好好活着,那么此时此刻,她便是立时又改了主意,真的想一头栽进那琉光湖中,再也别出来了。
沈疏嫣下意识地便想挣脱怀抱,逃离现场,然陵王双臂紧紧环抱住她,手臂力道极大,她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原本在花园中赏景的世家贵女闻声而至,各个都抱着“今日又有好戏可看”的心态一路快步而来,待见到陵王殿下那张阴郁黑沉的脸和凌厉目光时,皆是吓得禁声无言。
围观人群中,属姜姝走得最快,可以说几乎是一路小跑赶来,尚在远处时,当她看见一身碧色衣裙的沈疏嫣倒在一男子怀抱时,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先因跋扈善妒被范家退婚,再在大庭广众的宫宴之上公然与陌生男子搂搂抱抱,再加之她刚才亲眼所见沈疏嫣吃了好些柿饼……姜姝想到此处一阵窃喜,真不枉她煞费苦心,命人将果点偷换了去。
这次她还不得声名狼藉,永无翻身之日了。
姜姝报着如此雀跃的心态一路小跑而至,远远只觉得那男子身形与陵王殿下竟有几分相似,定是刚才吃醉酒眼花了。姜姝加快脚步,只因今日的衣裙样式太过繁复而延误了脚步,待跑近之后,才逐渐看清与沈疏嫣举止亲密之人——
好像,似乎,竟是真的陵王殿下?!
姜姝简直气急败坏,说是怒发冲冠也不为过,原本精致的鬓发和妆容都扭曲了几分,当场便高声惊叫道:“沈疏嫣!你,你竟然!我,我和你没完!”
听到自己连名带姓地被人喊出,沈疏嫣觉得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陵王殿下凌厉如锋的眼神,围观人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还有最要命的,是她现在顶着一张红肿如猪头的丑陋脸蛋。
她最最在意的容貌、名声,均在此时此刻。
毁于一旦!
偏偏自己还动弹不得,跑都跑不了。
不能跑,那便只能晕了。
一不做,二不休,沈疏嫣深吸口气,闭紧双眼,而后脑袋一偏,脱力往陵王身上倒去。
为了不让围观人群看见她的容貌,她还特将脸往陵王身上侧了侧,紧紧贴住。
陵王:“……”
围观人群:“……”
姜姝只觉肺都快气炸了:“沈疏嫣,我要和你拼了!”
“砰、砰”漆黑夜空中又有烟花升腾绽放,多彩绚烂,点亮黑夜。
夜空中,烟火陆续绽放,在天边迸发出夺目绚烂的光彩,犹如万千花树盛放在空中,烟火坠落,灿星如雨①,琉光湖上,倒映出烟火绚丽的烟霞,万紫千红,流光溢彩。
然而此刻,显然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这场热闹远比空中的烟火来得精彩得多,这礼部费时费力特为庆功宴准备的烟火盛会,竟是无人欣赏。
今日宫中守卫森严,不出片刻,宫内侍卫侍从便应声赶来,沈疏嫣闭着眼睛,不知周围情况,只听周围喧嚣议论声逐渐远去,她暗自松了口气。
沈疏嫣不敢睁眼,只觉周身的温暖气息未散,围观人群虽有看热闹的心,但眼前这位可是大周战神陵王殿下,谁也不敢大胆到当面妄议。
沈疏嫣闭着眼睛,一时竟觉得有这么块挡箭牌倒是极好,令她有一瞬的心安。
那怀抱温暖有力,双方似都不愿意放手,沈疏嫣依偎在其中,紧绷了大半晚的神经终是有些绷不住了,迷糊间,她感到意识逐渐紊乱,不知不觉地,竟是真的沉沉昏厥了过去。
*
沈疏嫣这一昏,倒不似真的晕厥,而似做了一场梦,半梦半醒间,她只觉一阵温存,自己仿佛掉入了一场梦中。
梦中她身着大红喜服,静坐于红绸幔帐的喜房之中。一身鲜红嫁衣夺目而耀眼,但梦中的她面上却不见喜悦,始终愁眉不展。
须臾后,房中进来一身着喜服的男子,身形颀长偏瘦,却只见背影,看不清面容。
梦境有种少有的真实感,沈疏嫣仿若身处梦中,是从未有过的身临其境之感,她极力想要看清梦中男子的面容,却始终不得窥见。
梦中她自行掀开大红盖头,全然没有成婚的喜悦,而是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房中布置陈设处处精致,榻旁的妆柩上,一块菱形羊脂白玉通透惹眼。
沈疏嫣只觉那玉佩眼熟,想要看清些,梦中画面却忽而一转,回到了永安侯府。
梦中,侯府被禁卫包围查抄,父亲被抓入狱,原本离京的哥哥竟身在侯府,一并被抓。禁卫一声令下,府中顿时火光冲天,哀嚎一片。
沈疏嫣未在梦境中看见自己,但方才那个身着喜服的男子背影,又再次出现,只是换了身玄色衣衫,那背影慢慢靠近……
沈疏嫣觉得呼吸都快了几分,忽然有种要窒息而亡的感觉。
画面戛然而止。
沈疏嫣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往常她虽也做过噩梦,但都与今日的不同,那梦境极其逼真,恍如置身其中。
沈疏嫣不知额头已渗出涔涔冷汗,脑中画面定格在那块羊脂白玉上,她只觉十分眼熟,却又偏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她极力回忆着梦中画面,便是一阵头痛欲裂。
“小姐,您可终于醒了!”兰竹熟悉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眼前是她熟悉的烟青色云纹纱幔,身上盖着绵软厚重的锦被,还有屋内燃点的安宁香,皆是熟悉的味道。
沈疏嫣环顾四周,此时此刻,她身处云轩阁中,心中觉得十分踏实。
兰竹见小姐醒了,便立时激动地迎上前来:“小姐,你昏迷了一整晚,可算是醒了!”
沈疏嫣记起自己昨日是进宫赴宴去了,此时头上仍有些晕眩之感,她抬手扶了扶额头,而后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程姑娘将您送上马车的,昨夜奴婢在宫门外等了大半夜,其他府邸的马车都走了也不见您出来,都快急死了。还好后来,宫中当值的宫女将您抬了出来,带上马车。”
“抬,抬出来的?”沈疏嫣觉得“抬”这个动词怎么听都不大对劲。
“是啊,”兰竹点头,“小姐晕了,程姑娘一人也抬不动你……”
“好了好了,赶紧打住。”沈疏嫣觉得自己才刚清醒的脑子又有点晕眩了,再听下去她恐怕又要晕倒了。
“小姐可觉得饿了,奴婢去传膳来。”兰竹道。
沈疏嫣摇头:“你且先拿面铜镜过来。”
兰竹依声照做。
沈疏嫣对着镜子左右上下照了许久,面上仍是红肿不堪,但相比昨日已是消退许多。挽起衣袖,手臂上有几道斑驳黯淡的红痕,衬着她白皙如雪的肌肤,显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昨夜小姐昏睡时,侯爷已连夜命人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小姐是因为食用了过多的柿饼才会晕厥的,小姐面上的红肿也需两三日才能彻底消退。”
“大夫说小姐的病症并无大碍,也已开了药方,这会儿后厨正熬着药,小姐不必担心挂怀。”兰竹知道自己小姐的性子,赶紧将病症解释的清清楚楚。
沈疏嫣微微点头。
“奴婢这就去拿药过来。”
“慢着,”沈疏嫣打断兰竹,脸色凝重,顿了半晌才缓声问道,“庆功宴后,京中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
“流言蜚语……”兰竹语塞,不知该怎么开口。
“罢了罢了,本小姐也不想听。”沈疏嫣看着兰竹一脸慌乱的表情,便知自己的名声又一次跌入泥坑了,眼下头昏脑涨的,她没力气去想那么多,还是先将容貌养好再说。
“奴婢还是去给小姐端粥来吧。”兰竹说完便欲逃离。
“等等,”沈疏嫣似想起什么般,忽然道,“那,那位陵王殿下怎么样了?”
“陵王殿下?”兰竹一脸疑惑,“奴婢一直在宫门外等着,并未见到什么陵王殿下,就是男子都没见着一个。”
沈疏嫣:“……”
没见着也好,那个害人精。
沈疏嫣在房中先用了碗白粥,后又喝了汤药,才觉身子舒服了许多,脑中不时回闪现出昨晚那个逼真的梦境。
沈疏嫣又仔细回想了一番昨晚的梦境,梦境中她竟身着喜服,梦中哥哥沈昀年也身在侯府。
沈昀年乃沈疏嫣嫡嫡亲哥哥,早年便高中进士,但他不愿依仗家中势力,便自请外放凉州为官,凉州在他治下民生、水利皆大有改进,政绩斐然。
依大周朝的规矩,地方官员若有能力出众者,为官三年可得晋升,调入京中任职。普通人尚是如此,何况是沈昀年那般有身世背景的,算着年岁,今年已是第三年了,于情于理,沈昀年都改调任回京了,待年后,哥哥便可返回上京。
大夫说晕厥是因为食用了过量的柿饼,那么梦境或许也是如此,沈疏嫣自我宽慰道,但昨日的梦境过于真实,她往常虽不信梦境鬼神之说,但哥哥即将返京,她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疏嫣想着,方才那碗热腾腾的汤药下肚,不一会儿便觉面上肿痛之感舒缓了许多,那汤药有凝神静气的效果,困意袭来,沈疏嫣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①参考自辛弃疾诗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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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是不是暗示着什么,不会是男主吧……】
【太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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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章
◎明日便去城外尼姑庵削发◎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陵王府中的回廊上,灯火渐熄。
昨晚被梦境困扰的,除了沈疏嫣,还有一人。
梦中他身处北疆,四下荒凉,风沙漫天。冬日的北疆荒芜一片,偶有几促杂草丛生,草上覆盖着一团团白雪,风沙中夹杂着雪粒,随风四处扑打。
北疆的景致谢云祁再熟悉不过,梦里他身披战甲,孤身一人坐于石上,他的身后是北疆大营,脸上是少有的落寞神情,眼角微湿,手中似握着什么东西,如珍宝般护着,却看不真切。
梦境灰暗,北疆的风沙呼啸声不绝于耳,犹如身临其境般,就那么吹了一夜。谢云祁身在梦中,多次想要看清“自己”手里握的是什么,却始终看不清楚,直到天蒙蒙亮时,才骤然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