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吾七哉
时间:2022-03-16 09:48:56

  沈郁茹本是有些懵的,现在听出些端倪,道:“将军是领了圣旨的,你别乱说。”
  自己好心来提醒,却是乱说,沈子耀不甚理解:“阿姐,我亲眼看到的!”
  昭宁对傅其章是什么心思,沈郁茹再清楚不过。沈子耀这样找来,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她又确实解释不出什么,只能安慰:“子耀,你先回去啊,这事儿我知道了。”
  “阿姐,你…”沈子耀被半推半拉的送出门外,剩下半句话没有说完。
  “我回沈府行了吧!”他最后只能挣开了沈郁茹自己走,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傅其章一直没有说话,本来回府前还想着如何能把话说得清晰有条理。
  可方才见了殷渌之后,便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了。
  “元十。”沈郁茹将人送走,忙回到正厅。
  “对不起。”傅其章也不想说什么,只能道歉。
  他现在似乎理解了刚成亲时,沈郁茹为何总是什么都不说就道歉。
  无非是辩解有心无力,又怕多说多错,惹人伤心。
  沈郁茹看了他会儿,挽起他的手往外走:“你明日去朝中推了这差事,就说我病了要你照顾。”
  “啊?”傅其章听完似乎回魂般疑惑一声,任她拉着往门外去。
  “我可由不得你再去陪别人。”沈郁茹故意也学出几分任性来,想让傅其章消一消低落的情绪,
  果不其然,傅其章不由得露出些笑来:“那我…就跟陛下说,夫人管得紧?”
  “随你怎么说。”沈郁茹将他带回了后院的屋子。
  其实她哪里是害怕傅其章去陪别人,而是看着照这架势下去,恐怕朝中又会传出昭宁郡主和靖安将军的什么闲言碎语来。
  现在傅其章本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现在若再添些其他的事情,恐怕境况便是雪上加霜。
  所以不如抓紧推了这份差事,别再惹旁的麻烦。
  ……
  秋意渐浓,夜晚的月亮似乎也更皎洁了几分。
  沈郁茹本在浅睡,却忽然觉着身边的人似乎不太安生,呼吸急促。
  她朦胧睁眼看去,竟看着人眉头紧蹙,睫毛微微抖动,映着月光还能看到额头的丝丝汗珠。
  “元十…”她轻唤了一声,觉着做噩梦了。
  傅其章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了,他梦到自己又在那大殿之上,耳畔是百官指责。
  那些参他的奏折似乎长了翅膀似的从皇帝的龙案上飞过来,一本一本砸在他的身上。
  越堆越高,甚至将他淹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元十…”沈郁茹见人似乎还有些发抖,不禁紧张地清醒了,坐起身来去轻轻推他。
  不过也不敢太用力,怕将人猛然吓醒。
  突然间,傅其章猛地挣开了眼睛。如同刚从一面悬崖上一脚踩空,整个身体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
  那种无力感让他惊醒,带着满头大汗猛然坐起来,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
  沈郁茹这时才敢去碰他的手臂:“元十…怎么了?”
  写一份轻柔的触感,让傅其章发觉自己还在榻上,而不是在那万丈深渊之中。
  他顾不得太多,忽然将人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闭着眼睛,平复自己的呼吸。
  “做噩梦了?没事的,我在。”沈郁茹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半晌,傅其章才觉着自己浑身的寒意退去了,手脚能够有知觉。
  他因为方才一直急促的呼吸,嘴唇发干,低声道:“我怕…”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郁茹似乎鲜有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所有事情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惧。
  “怕什么?”她将人轻轻推开,去直视那双眼睛。
  “像三年前那样…他们又将那些罪名安道我身上。说不清,道不明…”傅其章咽了口唾沫,去润生疼的嗓子。
  看着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其实心中一直都埋藏着深深地恐惧。
  世人并不能看一个人现在过的好,就说往日的伤害没给这人留下伤痕。
  就如同一个人笑着,可他的内心却始终没有过欢愉。
  沈郁茹太能理解这一点了,可只看现在的情况,她又不敢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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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76章 妥协
  ◎沈郁茹向成王妥协◎
  傅其章便这么坐着,他有预感自己终将会重蹈覆辙。
  或许是从拒绝皇帝的轿子那一刻起,或许是交了那份名单的时候…或者是今天把昭宁郡主一个人就在街上的时候。
  他一向没有纵横朝野的手段和心思,若再次面对那样的口诛笔伐,应是依旧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没那扭转风云的本事,害怕会连累到你。”他低沉着嗓音道了一句。
  三年前他孤身一人,即使殷老将军没有伸手捞他一把,不过也就是一人之命。
  可现在,他害怕将身边的人也扯入漩涡。
  沈郁茹去握紧他的手:“不会的,我们会一起往前走的。”
  长夜寂静,傅其章辗转在那些噩梦里,时而从身边得到一点安心,方能浅睡片刻。
  时至秋日,天色亮得也晚了。夏日一睁眼便是刺眼的阳光,现在已经是柔和的光线。
  早晨时有人来报,说淮北军荀业之荀将军已经到了城西,由韩兴良正迎着。
  傅其章是不放心韩兴良的,便想着去看看,届时再一起去宫里,去推了昭宁郡主差事。
  可终究是一夜未能安睡,神色疲惫。沈郁茹看着也心疼:“要不你再歇会儿?”
  黑夜都睡不着,何况这样的白日,傅其章道:“不用了,我去迎一下荀将军。”
  与其闷在家里,还不如去外边散散心。沈郁茹又替他打理了衣服,忽然间发觉他高马尾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记得刚成亲的时候,他有很多闲暇的时间,也很有耐心去将自己公务与生活分开。
  从军营或者朝中回来,就喜欢把头发束起来,换一身轻便鲜亮的衣服。
  可现在似乎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见不完的人,那样随性自在的装束,也越来越少了。
  “我记得,在邀月楼前第一次见面时,你那一身红衣很好看。”沈郁茹似乎想替他找找最初的心思与自在。
  “是么?”傅其章也记不得上次穿那身衣服是什么时候了。
  太阳已经爬了半空,他道:“时候不早,我去去就回。”
  沈郁茹这才松了早已平整的衣角:“好。”
  她看着走出门的背影,忽然觉着当时那个鲜衣勒马的少年,似乎被困在了某处,收敛了身上的光芒。
  傅其章方才出门没多久,便有人到府上来请沈郁茹去城东酒楼,又说是朋友。
  上次成王便是以此为借口,这次又是老地方,她自然一眼识破,便说了身体不适来推脱。
  可来人却说了一句:“如若夫人不去,后果自负。”如此嚣张的态度,更作证了沈郁茹的想法。
  如今自己的父亲在成王手下,她又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想着不如去走一遭。
  可经上次,她绝不会再孤身一人去。这回带上了兰芷还有几名贴身的小厮,以备不测。
  ……
  此次淮北军不需封赏,荀业之只带了小队人马前往京城,现下停驻在城西军务处。
  傅其章到时,韩兴良刚刚与其见面。
  自从傅其章递了那份名单,把韩兴良升了嘉宁京城一路将军之后,这人就对他格外客气。
  也不知是得了成王授意,还是真的觉得得了好处,曲意逢迎。
  “靖安将军!”韩兴良身形剽悍满脸胡子,忙作揖。
  傅其章并未看他,径直往荀业之走去,露出些笑容:“荀将军一路辛苦。”
  “怎么劳动靖安将军大驾了!”荀业之没收到什么消息,想着他应该不是公务,便如此调侃。
  二人并未做那些虚礼,只相拥拍了拍肩,就当见面无言的问候。
  “荀将军随本将军进宫便可,韩将军且忙。”傅其章看着韩兴良还立在原地看着,便道。
  有个熟人一路陪着,总比说不上话的生人好,荀业之自然也是乐意的。
  “最近怎么样?”他问着,想看看这年轻人是否还如之前那般悠闲自在。
  傅其章无奈一笑:“事情多如山啊。”
  二人一路闲谈着出了军务处,往皇城里走。
  ……
  沈郁茹的车马到了城东酒楼,还是老地方。她觉着成王可能压根儿就没想避着什么。
  刚下车,兰芷与跟随的小厮便被门口伙计模样的人拦住了:“各位留步,夫人一人赴宴便可。”
  “怎么?你家殿下不许我带着随身侍候的人?”沈郁茹料到这一手,故意回身问。
  小伙子听她已看穿这局,忽然一怔随即笑道:“楼上伙计多的是,随您吩咐。”
  二人说着话,昭宁郡主姜斓从远处走来,正撞见沈郁茹的侧身。
  她急忙找了个摊位后藏住去看,心里盘算:沈郁茹到这里做什么,还带了这许多人手。
  可离得远,看不真切也听不清,只能干看着。
  沈郁茹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这些小厮不能随她进去,早另外安排了人手。
  “你们在外边等着。”她也不再争辩,轻声道了一句,转身进了酒楼。
  与此同时,还有几名普通衣着的人前后跟了进去,另有小伙计招待。
  他们得了沈郁茹的吩咐,扮成普通的食客混进酒楼。
  远处的姜斓看着沈郁茹独身进去了,不禁疑惑想着跟去看看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果不其然,成王徐值已然摆好了茶酒在等着,不过这次摆了桌椅,不像上次那样的软毯。
  “殿下有事便说。”沈郁茹便开口,不疾不徐地落座。
  看着人越发的大胆无畏,徐值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些傅其章的影子。
  他一笑:“夫人这日子过得安生?”
  如此一番明知故问,沈郁茹知他想听什么,便道:“有殿下在,我岂能安生?”
  前日,徐值收到了宣平侯世子姚璟的消息,说沈置和沈郁茹在沈府里闹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境况正是他想看到的,如今特意来“问候”一下。
  “本王那日说过,要升令尊做掌院,如果当时夫人答应了,也便没有今天这些事了。”徐值慢慢地倒了一杯酒。
  沈郁茹不语,等着看他又要做什么。
  徐值倒满了酒也不喝,只轻轻地转着酒杯:“今天本王开出的条件照例是沈家的安生,夫人喝了这杯酒,做本王的人…”
  他把酒杯推过去,酒在杯里被震出一圈圈的细纹。
  “殿下莫要再这件事情上白费功夫了。”沈郁茹拒绝。
  自从上次一见,徐值便觉着沈郁茹像竹子,强折易断,不如以火慢烤终能曲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他也不再着急,又揉了揉方才不小心沾了酒的手指,道:“上次夫人拒绝了,沈家已然是现在的境况。夫人这次若再一口回绝,本王不敢保证今后又发生什么。”
  沈郁茹现在已经看清了他的手段,无非是想用凌迟一般的法子。一刀一刀割在沈家上,逼自己就范。
  “再说些夫人不知道的。”徐值将目光抬起来:“昭宁郡主可是靖安将军很有意思。”
  什么比不过人心存异,能把两人离间了才是上等的办法。
  这事儿沈郁茹早就知晓,并不意外:“这事儿不牢殿下费心。”
  可没想到徐值往前探了探身子:“前年昭宁郡主在大殿上,看中了一位样貌俊俏的琴师,秋猎后当即就带回了北境。”
  他言下之意,便是傅其章也可能被这个郡主带回去。
  沈郁茹忽然起了怒意:“手握重兵的靖安将军,岂能随旁人带来带去?”
  “那本王可说不好将军的心思,昭宁郡主年轻貌美,昭宁侯又是大权在手的侯爷,谁能不动心?”徐值说得戏谑,偏头大笑。
  若是姜斓真的执意要傅其章怎样,沈郁茹觉着自己终究是抵不过她郡主的身份,与家中的权势。
  潜入酒楼许久的姜斓,终于得了个门前没人的时间,装路过放慢脚步去听。
  徐值未察觉门外有人,笑过后又道:“所以不如早在本王这里留条后路,他日傅将军若真随郡主去了北境,本王保你一生荣华。”
  “想想沈家的以后,本王都能一一照料。”他看到人沉默不语,进而再提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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