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这边同自己说昭宁郡主与傅其章的事情,转头郡主又在面前把自己与成王说得不清不楚。
一来二去,夫妻间生了疑心,到时候便给了他们机会。
“元十,成王也同我说了你跟昭宁郡主的事情。”她看过去,似乎有了眉目。
话说完,傅其章并没有即刻领会其中含义,只是蹙着眉头。片刻后,他忽然眉头一展恍然大悟。
二人心照不宣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兰芷在门外道:“将军,夫人!杨二公子到了。”
这几日但凡杨逾一来,就是带着怒气的。傅其章虽然有些发怵,但是也不得不见。
“先去看看!”事情摸索出头绪,沈郁茹也便没有那么低落了。
傅其章点头,二人一齐出门去。
靖安将军府的正厅里,许久没坐过这位大爷了,小厮拿了上好的茶来招待。
杨逾抬眼看到二人进来也不起身,继续用盖子撇着茶叶,小抿了一口。
“有什么事?”傅其章当他还是来消怒气的,便也便也没寒暄。
听到人开口,杨逾放下了茶杯,投过去眼神:“你当真要跟成王站在一边?”
“是!”傅其章虽然想说出实情,可一想着还答应了太子,便把话又咽了下去。
“不惜与瑞书和我反目,来日在朝堂上斗个你死我活?”杨逾倒要看看,这人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沈郁茹开口:“来日再观今日,不一定要到这种地步。”
她想稍稍提醒一下,免得真的要好友在朝中陷入争斗。
现在得知了内幕,杨逾自然能听出话中的含义,只是一笑。
“我不会与你二人挣个死活。”傅其章说得没什么情感,也不愿去想来日朝堂上的情景。
片刻后,他又补了一句:“非要选得话,你们活便是。”
一想到来日,他便又记起殷渌所说的话,恐怕总有一天自己会又落得谏官口诛笔伐的下场。
到时候也不必与谁挣,恐怕生死都难料。
你们活,言下之意不就是他去死,杨逾一抬手,话到喉咙里却被卡住,忽然心头一热。
他总觉着眼前的人,不是他过往熟识的那个天不怕地怕地人,更没了之前的张扬锐利。
“你…”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放下了身上的力气:“太子都同我讲了。”
傅其章与沈郁茹一惊,不由得都看过去:“什么?”
“你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倒是把我蒙在鼓里干着急!”杨逾说了实话,心里也踏实不少。
“你知道了?”傅其章还是不敢相信。
杨逾点头:“是!亏我还想着怎么给你留条后路,合着你暗地里宽途阔路都修好了。”
见着人知道了实情,傅其章垂下了目光:“我…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可话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分明是自己故意瞒着他的。
“行了!幸亏你没同我讲,不然太子恐怕就不信你了。”杨逾看他犹犹豫豫的,索性打断。
“什么意思?”傅其章还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一句。
这事儿解释了也要费口舌,杨逾索性一笔带过:“没事儿,夸你守口如瓶。”
今日来是奉了太子之命,讲明别的事情,他道:“你们可知,太子为何行此举?”
左不过就是皇子之间的争斗,傅其章肯帮太子,也是因为看着他是真心为民的。
因为成王一直手段狠辣,沈郁茹也不由得偏心了太子几分,其余的并不知道。
二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
杨逾看着他二人,缓缓拿下了茶杯的盖子,先是正扣在了桌上:“因为成王…”
话说一半他住了口,只把手里的盖子翻了个面,咯嗒一声放在桌上。
盖子翻面,这边是反了过来,成王要谋反?
傅其章猛地反应过来,与同样惊讶地沈郁茹对视一眼。
沈郁茹忽然记起了上次见太子的时候,太子几次三番叮嘱,不要让傅其章与成王走得太近。
尤其是那句“不想将军与成王走得太近,免的误入歧途”,如今一看是大有含义的。
“什么时候?”傅其章更关心进展如何。
“金龙归天之前。”杨逾说得低声。
金龙归天,那不便是皇帝驾崩,龙驭宾天的时候。
成王现在挣皇位是夺嫡,等新帝即位那便是谋反。所以他万不会让太子等到新帝即位的时候,必定要在皇帝驾崩前动手。
傅其章记起来太子讲,他此举能为大楚免去一次动荡,想必便是要把成王这个谋划掐灭。
免得到时候到时候夺嫡不成,成王一不做二不休举兵分国裂土。
“成王一但动手,动用的无外乎是禁城军和嘉宁军,到时候还得借你一份力。”杨逾道。
现在一看,傅其章要做的便与当时荀业之如出一辙。
他当时担心荀业之处在淮南王的爪牙之下,可真当自己身处这境况中,才知何叫前途未卜。
“将军!”景舟匆匆走进门看了厅里的人,将一封信递给了傅其章,道:“北边来的军报。”
傅其章接过来看,浏览后蹙起了眉:“北境那边又开始有零零散散的战事。”
昭宁侯刚来京城,北边就不安生了,敌人的消息实在是灵通。
不过究竟为什么消息如此灵通,傅其章仍心存疑虑。
“只要平安地过了秋猎,昭宁侯回了北境,那诸多麻烦便都迎刃而解了。”沈郁茹现在巴不得他们快些回去。
这样一来昭宁侯继续镇守北境,免得战事再起。昭宁郡主也能早些离开京城,他夫妻二人一个安生。
景舟又道:“将军,禁城军那边,有些新人进来。”
因为还没正式擢升,韩兴良还在禁城军总将的职位上,禁城军添新人都要上报。
如今不声不响地多了人,不知他又得了成王的什么意思。
之前太子让傅其章去冀北挑些可靠的人,如今这些人倒能盯梢,时刻观察着禁城军的情况。
“诶!你们跟太子…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杨逾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傅其章与沈郁茹相视一眼,竟不知从何讲起。追究起来,恐怕就要从赐婚来说了。
……
成王府,徐值刚到了府里,已经有个侍卫在院里等着,道:“殿下,人已经带到了!”
徐值并未回应,听完径直向后院走去。
成王府后院有一片清净的园子,平日里连下人进去打扫也不许。
跟着他的侍卫到了园子的门口便住了脚步,自觉地守在外边。
园子里有间屋子,门外守着的人黑衣带刀,明显不同于一般侍卫随从的装束。
那黑衣人把门打开,等徐值迈进了屋子,又即刻关了门。
园子里本就静谧,屋里更是安静,徐值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谁!”屏风后传来声音,周穹被蒙着眼睛,只能凭借听力来判断有人靠近。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被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死死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徐值轻摆了手,其中一个黑衣人才解了周穹眼前的黑布。
许久没见过光亮,他觉得刺眼,却又着急去看是谁,便只能蹙着眉眯起眼睛,略微偏头看。
“周兄好。”成王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穹还没看清人,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个影子:“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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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9章 诡计
◎周穹现身◎
眼前的一片白亮终于退去,周穹勉强地睁大眼睛,看清了面前这个衣着华贵的人。
当日他被从豫中押回京城,半途遭来路不明的人截了,后来便被带到了京城城郊一处荒凉偏僻的院子。
虽然说日日供吃供喝,但是在那一间房子里被关了许久,白日不见太阳,也没人同他讲究竟是谁来救。
他曾尝试逃出那间屋子,可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走门还是走窗。离开房间不出三步,长刀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除却能看到的两名侍卫,其他的暗哨不知还有多少。
这么多日,虽然说得了一时的活命机会,但是这样不闻不问让他越发得崩溃与不安。
直到昨天夜间,他被人绑了蒙了眼睛,随着飞驰颠簸的马车一路疾行,到了此处。
徐值打量了这个胡子拉碴,明明眼神疲惫却不肯放下凶狠的人。
“你是谁?”许是这几天过于煎熬,周穹眼睛里满了血丝,看着更加可怖。
“这里是成王府。”徐值不喜欢直白地介绍自己,便换了个说法。
直到此刻,周穹一直紧张地神色才有了几丝错愕:“成王?”
他当时见那些人对官兵下手狠辣,还以为是朝廷外的什么仇家,没成想竟然是成王。
眼前这个人一身贵气,想必便是成王本人。
徐值瞧了一眼他吃惊的模样,忽然一笑:“替本王做件事,本王保你后半生安稳。”
做了土匪的人,谁是求安稳过活,况且朝廷铁蹄踏过晋北寨子的场景,周穹历历在目,怎会甘心为朝廷的人做事。
他不屑一笑:“先亡我数万弟兄,现在又要我来做你们这些人的爪牙,呸!”
“晋北那档子事儿,是太子的主意,本王甚是惋惜那数万义士,不过终究无能为力。”徐值把残害百姓祸乱一方的土匪说成义士,送去了同情。
不过晋北剿匪确实是太子的主意,这点倒是没什么可说谎的。
周穹冷笑一声,叹这人油嘴滑舌。当时手底下的小喽啰做了多少烧杀抢掠的事情,他都知道,那些人实在当不起义士二字。
不过如果能一日餐饮饱腹、衣被御寒,谁又愿意去落草为寇,做着朝不保夕的活计。
这些土匪中,有多少人是被当地黑官夺了土地、烧了房子,或者受了天灾却拿不到赈灾钱粮。
连周穹自己也是寒风大雪中半死不活,得了熊江一碗热粥才活下来的。
现在为了这“一粥之恩”,他一心只想给熊江报仇。
徐值看着人不言语,又道:“这件事情办成了,王侯将相随你挑。”
“办不成呢?”周穹抬眼看过去,抓住了痛点。
“办不成…”徐值重复了一遍,化作别有意味的一笑没再说下去,转身踱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周穹心里也有了数,这个成王既然能把自己从嘉宁军手里劫出来,自然也就能轻而易举再取了他的性命。
现在看着好言好语,其实根本没给选择。
事情办不成难逃一死,办成了估计也不会留下自己的性命,他心下早已了然。
他不过是一把用后即弃的刀而已。
可活着,事情就还有转机,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有个条件。”
身处这样的境况还敢提条件,不愧是晋北匪军第二把交椅,徐值一笑起身朝他走来:“请讲。”
“我要杀了我大哥之人的首级。”周穹说得笃定。
他大哥便是熊江,杀了熊江的人不就是于信,徐值尚不知道冒功领赏的事。觉着小小于信的性命不是随手拈来。
“好!本王答应你。”他回答得干脆,内心升起几分欣喜,想不到于信的命竟还能如此值钱。
“什么事。”条件被应允了,周穹想知道要他做什么事情。
徐值眼神阴狠起来,低声道:“秋猎上,刺杀太子。”
与此同时,周穹身后的两个黑衣侍卫已经用拇指顶开了剑鞘,只等着如果人大喊起来,一刀毙命。
原本镇静的周穹忽然一口气停在喉间,被惊得不敢呼吸,目光里满是惊愕二字。他听到了身后长刀轻磨剑鞘的声音,更是不敢出声。
即使未曾参与过前朝后宫的争端,也知这是要夺嫡。
他很后悔刚才一问,眼下得知了此事,便是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如果拒绝,恐怕在这间房里就会被灭了口。
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来得痛快着,他道:“好,不过殿下答应我的事情,也要做。”
临死前能给熊江报仇,也算是死得其所。
“自然。”徐值自信点头。
自从豫中的眼线传回消息,说傅其章捉拿了熊江的时候,他便盯上了这个人。
在朝廷里,熊江、周穹还有金大蛇已经是三个死人了,用死人可比用活人安心得多。
至于周穹为什么还活着,无非便是晋北军出了纰漏谎报军情,这点不关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想去理会。
徐值本来还等着傅其章把这件事情报上去,到时候沸沸扬扬一闹,晋北诸将因此受罚,他好有机会趁乱在军中插一手。
可没成想,傅其章竟然把事情按了下来风平浪静了许久。
不过也好,虽然没了这个机会,却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其实徐值本不想这么快动手的,只是前日皇帝病重他去床前照顾。
皇帝昏睡不醒之际,他又“偶遇”了小皇后。
上好的胭脂味在徐值周身环绕着,光滑的丝帕又在他的手腕游走许久。
小皇后照旧是步摇轻晃,摇曳生姿低声道:“我听陛下说,有意在秋猎之后传位于太子。”
徐值早就知道留给自己动手的时间不多,可没想到这么紧迫。
“你可别忘了你说的。”小皇后一抛眼神,红唇勾起将丝帕搭在了他的肩上,迎面扑来呛人的香气。
“时刻记着。”徐值扯了肩上的丝帕藏进了袖间,一转身温柔的笑容变转成了冰冷的目光。
逢场作戏这事儿,宫里人人都会点儿,徐值最精湛罢了。
如此情形,是用到周穹的时候了。到时候刺杀成或不成,追查下来的话,他早就想好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