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吾七哉
时间:2022-03-16 09:48:56

  可知道幕后黑手又有什么用,就算是有真凭实据抓在手里,都能被宣平侯翻个身,何况是无凭无据的指控。
  “人生在世,该还的,一样也不会少。”沈郁茹在说宣平侯,可是也在说于氏。
  之前还死不承认投了那一千两的庄票,现在不也要一一吐出来。
  马车辘辘地往靖安将军府回去,沈郁茹神色游离,一直在思考着,忽然轻叹了一口气:“这事我是真没办法。”
  说着不管,可心里又一直想着办法,傅其章将其搂过来,道:“犯不着为她们劳神费力。”
  沈郁茹虽也知道,可事情在她眼前却束手旁观,总是有些歉疚。
  这份没有由头的歉疚,或许是因为儿时四周的不安,总想着去帮助别人为自己谋求一份安稳。
  着许多时间以来,傅其章已能觉出来她的心思,便安慰道:“你已经对她们仁至义尽,没必要。”
  想来自己确实不欠他们什么,沈郁茹缓缓呼出一口气,试图放下那些压在心上的包袱。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实在不必去救旁人的因果。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里缓慢前行,秋日高阳和煦地照着,想在冬天前再给街上的人们添一点儿暖意。
  ……
  皇帝的身体越发不济,连昭宁侯也看出来。
  最近北境又开始起了战事,可昭宁侯尚在京城,使得人心惶惶。
  理政殿里,皇帝正召了昭宁侯来,全做纸上谈兵,问问北境的安排。
  “北境铁蹄蠢蠢欲动,昭宁侯可做了什么安排?”皇帝说几个字就要深吸一口气,听着骇人。
  昭宁侯道:“回陛下,北境外族应是趁着臣不在防线借机生乱,等臣回防即可平息。”
  他将北境安生归功于自己的威名,却不提北线布防。
  皇帝听出来了,咳了几声:“想必是昭宁侯威名,必北境众将士更能慑敌。”
  虽然明夸暗讽,但是昭宁侯却不改面色:“提起北境众将士,臣还有一请。”
  “讲。”皇帝将阴冷的目光,藏在浮肿的眼泡下。
  “北境气候不佳,将士们军资开销也大,臣请北境诸军军饷,再加三成。”宣平侯抬头与那并不清晰的目光对上。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因为顾及北境环境恶劣,所以给北境拨的军款原本就比别处驻军的多。
  现在又要多加三成,这不是明白着是想把国库里的钱往自己兜里装。
  皇帝这回并未应允,只道:“如果将军款拨得太多,恐令昭宁侯受非议。”
  可昭宁侯并不吃这一套,装作无奈叹了一口气:“如若这样,臣恐怕想御外敌也有心无力,恐怕陛下要另寻良将了。”
  眼下敌军近在北境沿线,昭宁侯却以此为要挟而增加军款,怎么听都有点儿发国难财的意思。
  不要紧的事情妥协便妥协了,权当给老虎顺了毛,可现在事关国运,皇帝自然也不肯松口。
  况且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是能被轻易拿捏的。
  “那便等朕考量,或者朝中也有诸多小将,派去历练也未尝不可。”皇帝不再看他,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如此野心已然暴露,那也不必再费尽心思周旋。
  原本打算趁着战事近在眼前,能逼着皇帝不得不应了自己的要求,可没成想竟剑走偏锋。
  他也怕万一皇帝铁了心要给北境派些新人,倒成了件棘手的事情。
  可话已至此又不愿意示弱,昭宁侯咬着后槽牙握了握拳:“陛下慢慢考虑。”
  皇帝眼皮已经不大能挣得开,能从喉咙里听出咕噜咕噜的喘气声,看着面色十分不好。
  “朕乏了,今日到这儿吧。”他垂着头颤巍巍地直起了身子。
  一旁的赵峦赶紧上前扶住:“陛下,您慢点儿!”
  从理政殿到后堂的路上,皇帝急喘着:“现在,书文院掌院是沈置?”
  “是!”赵峦回答。
  皇帝终于得着了能倚靠的龙榻,便跌坐上去。
  人不知命数,却能觉出命数将近。历往皇帝不乏求长生者,可哪能真山呼万岁就能万岁长生。
  也到了该让书文院拟传位诏书的时候了,什么事都要提前做才好,免得到时候又生出什么节外枝来。
  趁着秋猎把该封赏的都封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也算是给大楚留一片安定。
  只要能把江山安安稳稳地传下去,别再出三王夺嫡的事情,也算是不让下一辈步后尘。
  作者有话说:
  各位冬至快乐呀!
  昨天请假了,今天双更,更新章节1/2
  ◎最新评论:
  【来了】
  -完-
 
 
第83章 秋猎
  ◎秋猎危机四伏◎
  秋月气爽,万物结实。皇帝于京郊围栏设秋猎,一来验兵封赏,二贺秋收。
  围场秋猎,逢上了风清云高的日子,这可能是入秋以来天气最好的一日。
  红日才从地下升起来,将金红色洒在了木栏外望不到尽头的大旗上。
  御前卫带刀开路,青袍小官擎旗举牌,外加抬轿随撵的宫人,金甲彩衫洋洋数里。
  秋草茂盛深林尚且葱翠,放眼看去四处都是初阳的金色。
  高台筑起,鼓角低鸣,惹得战马也躁动不安起来,时而嘶鸣几声。
  皇帝迎着这样好的阳光,也给苍白的脸上添了一些血色。
  一层又一层的里衣,再罩上龙袍,将内里干枯皇帝撑得威武。无数人便这么注视着这个一身病气的老人。
  不出意料,还是那些陈年老调。祈天地风调雨顺,盼来年四季平安。
  傅其章没心思听那些话,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不知道天上的神仙日日听这样的话,会不会觉着厌烦。
  他暗中环顾四周,尤其是太子周边和栏口初,当时成王给禁城军添人的消息已经送给了太子,想必应是有防范的。
  正如之前所猜测的,荀业之做了淮北总将一职,当场便授了兵符兵印。
  这可能是近些日以来,最令人欣慰的一件事情。
  不远处的成王一直有意无意地投过来目光,傅其章虽然没有看清表情,却觉着应该是带着得意的笑的。
  如此一来,现在风平浪静的围场里又多了几分莫测,不知哪里隐藏着危机。
  一支响箭递到了皇帝手里,用的是最轻的弓。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讲讲拉开。
  一声并没有很长的哨声没入天空,鼓角声音随之愈发激烈起来。那些战马被刺激地铁蹄欲跃,原本肃静的秋猎围场里开始如沸腾的开水。
  响箭过后,秋猎正式开始了。
  老远一身红衣的昭宁郡主勒马而来,不愧是在北境长大的姑娘,马术娴熟更多了几分自信:“傅将军,一起?”
  她故意将拽着缰绳让马在原地走动,显出来自己一身飒爽。
  傅其章没做理会,只调转马头往反方向看,去寻找太子的身影。
  四周排列的人马已经散开,有往场边去的礼乐,也有往密林处奔去的矫健将士。
  刚避开了姜斓,成王却又不慌不忙地乘着马出现在了眼前,脸上果真带着几分笑容:“靖远将军怎么不去一展身手?”
  一前一后都是不想见的人,傅其章不想在这里磨嘴皮,也不去看他们,道:“二位慢聊,末将告退。”
  刚要走,成王却拨转马头拦住了他的去路,笑道:“今日之事,先谢过靖安将军。”
  傅其章以为是那些加封的名单,也未加思索:“道谢为时尚早。”
  那些人在皇帝眼底下,也在太子掌控中,之后结局自然也不会顺意。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都是不肯退步的。这时姜斓走马又近了:“殿下可别抢人,今日傅将军是要陪我的。”
  二人将傅其章围住,不肯放走分毫。
  围栏旁的高台上,有不少吃着蜜饯清茶赏景的家眷。吕若风是第一次来,便与沈郁茹坐在了一起。
  虽说沈郁茹也是头次,不过总归看着沉稳安心些。
  从高台可以望到猎场内,一离得远了傅其章那匹白马就格外显眼,总归会惹得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是现在昭宁郡主还越走越近,几个夫人便纷纷耳语,说到一半还顾忌地看了一眼沈郁茹,怕她听了去。
  其中内情沈郁茹最清楚,她低头不语,捏着手里的杯子,全做没听见没看见。
  “夫人!可要我陪啊!”殷可竹牵着马到了台下,仰头喊了一声。
  她今日穿得是合身利落的猎装,马上也挂了弓与满袋的箭,一看就没想着坐下吃茶赏景。
  况且再往她身后看,沈子耀还眼巴巴地在马上等着,沈郁茹哪忍心把人扣下。
  一旁的几位夫人停了议论,看过来竟是辅国将军的女儿在说话,看着沈郁茹与殷可竹交好,闲言碎语也不敢再说下去。
  家里有儿子的夫人,便多看两眼,做些白日美梦。
  沈郁茹又看了看远处依旧不得挪动的那匹白马,冲殷可竹招了招手。
  以为是要她陪着,殷可竹松了缰绳像只麻雀似的上了高台:“我陪夫人聊聊天?”
  “不用,我托你件事儿。”沈郁茹低下声音:“和子耀去救救将军。”
  殷可竹顺着方向看过去,正见了傅其章被两人围住。其中的一身红衣,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昭宁郡主。
  之前各种大宴上见过这位郡主如何嚣张,把琴师带回北境的事情殷可竹也知道,所以她一直不大喜欢姜斓。
  当日在华苑撞上,虽然沈子耀心思直,但她却能看出来姜斓可是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傅其章的秉性沈郁茹清楚,若是待会儿被逼得急了,难保不会与二人起冲突,所以这才想旁人去解个围。
  “夫人放心!我知道了!”殷可竹胸有成竹。
  她即刻下了高台去牵马,沈子耀本以为她要被就下了,一时间十分失落。可忽然看到人朝自己走来,他又升起来期望。
  “可竹!不陪我阿姐嘛!”他激动地说,眼睛里放着光。
  殷可竹勒着马往远处一扬头:“去帮帮将军!”
  沈子耀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看到了傅其章那匹白马,忽然又想起来华苑的场景,一时间赌气:“人家玩儿得好好,我们去做什么。”
  “呆瓜!将军可是不喜欢被姜斓缠着的,走!”殷可竹探过身去一一拽他的缰绳,催他一起走。
  成王与姜斓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只把傅其章困在这一方地里。
  能忍耐这么久,傅其章比以往强太多了,可终究还是不愿这样闷头忍气,他已经悄悄地将身侧的长剑推出半寸。
  “将军走啊!陪我们猎鹿去!”殷可竹远远地喊了声,招了招手。
  这救星来得可真及时,傅其章一松手指,将差点出鞘的长剑退了回去。
  姜斓哪肯罢休,冲远处喊到:“我与傅将军谈些公事!”
  “公事便在公时谈!我爹还等着傅将军呢!”殷可竹自然是不惧怕她的,辅国将军府举足轻重,任她是郡主也不敢造次。
  “末将去见辅国老将军,告退!”傅其章得了台阶,自然是顺水推舟。
  看到辅国将军府的千金在,成王自知不好招惹,便拦住了要追去的姜斓:“都计划好了,不急这一时半刻。”
  姜斓想着往后时日还长,只能懊恼地甩了马鞭,放弃了跟过去。
  “老将军找我?”傅其章摆脱了束缚,以为真的是殷渌在找他。
  “我编了个谎而已,是夫人让我们来解救你的。”殷可竹慢慢地催马,向高台处招了招手。
  傅其章望去,虽然看不清人,但是已经能想出沈郁茹的神色,不禁一笑。
  一直沉默的沈子耀忽然开口:“姐夫,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郡主!”
  他还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要问个明白。
  如此多年,傅其章第一次见着比自己心思还要直的人,不由得将他打量了:“你阿姐都让你们来解救我了,你还看不出。”
  上次华苑的事情之后,确实没见两个人吵架,一起回沈府时看着也并无异常。
  “万一你骗我阿姐呢?”沈子耀忽然琢磨出味儿来,可是不肯服软。
  “你阿姐能被我骗?”傅其章说着却被气笑了,沈郁茹那玲珑的心思,当真是少有人能瞒过她。
  殷可竹看着一来一回的两个人,忙着去打个圆场:“他就是个呆瓜,将军别听他瞎说。”
  沈子耀还不甘心,支吾着:“那…那之后那个郡主再找你,你就告诉我,我来赶走她!”
  “好。”傅其章答应地无奈,恨不得有一个人能做这样的事儿,免得自己费神费力。
  “今年的秋猎头筹可是张上好的弓!”殷可竹道,当时那张弓就摆在皇帝身后,熠熠夺目。
  猎到猎物最多的人可以得到那张弓,人人挣头筹,也都不是为着那个奖品,而是想挣个红绸彩头,崭露头角。
  两个年轻人神采奕奕的,傅其章始终觉着自己与他们玩儿不到一起,便道:“你们两个去玩儿吧,我去各个栏口走走!”
  可说完他才发现,自己与他们并没差太多,也曾经纵马射猎,去挣拔头筹。可现在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压得连白马也飞奔不起来了。
  秋猎刚刚开始,大部分人都去了林深处,各个栏口外只有把守的士兵。
  傅其章乘着马走过,询问了各处情况。
  “可知太子去了何处?”他不放心太子安危,挑了处最大的出入口,问了把守的士兵。
  “太子在后山。”把守的士兵答道。
  后山野物种类多些,多数人都爱去那里,傅其章也没觉出什么异常,道:“往后山加一队人马守卫。”
  士兵忽然疑惑起来:“刚才已经往后山去了一队,还要再派吗?”
  “已经去了?什么时候?”傅其章警惕起来。
  “一柱香以前,说是奉了将军的令。”侍卫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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