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吾七哉
时间:2022-03-16 09:48:56

  “这天下王侯将相您得占一份吧!”算命先生伸出左手掐了手指,一脸认真。
  话说到这儿,姚璟才正眼看了看这算命的,觉着他有这本事:“那你说说我占哪份儿!”
  只见那算命的又掐了掐手指,忽然大惊:“您现在占头两份,不过最近恐怕是惹了神灵,要灾祸上身,今后难说啊!”
  “神灵?我还惹了天王老子呢!”姚璟觉着他越说越离谱,索性就要转身离开。
  “神鸟命丧侯府,日后恐有大祸!”算命先生复又追了几步,说得悲痛。
  说到神鸟姚璟本还要还嘴,听得侯府二字,却忽然记起来前几日在后院摔死的那只鹩哥。
  既然侯府都说出来了,看着这个算命的有这本事,他一惊忐忑问道:“什么神鸟!”
  “当众不可说,不可说!”算命先生翻着白眼,又赶紧推辞。
  姚璟岂是那种沉得住气的,听到“侯府”“神鸟”已然心神难耐,非要追问个明白:“先生请!我…我们借一步说话!”
  他特意在邀月楼开了个雅间,也不点酒菜,来不及坐下就问:“先生可以细说了?”
  算命先生并未急着再算什么,伸出手在周围凭空抓了抓:“这屋里,实在是贵气逼人啊。”
  他越这么说,姚璟越是心急如焚:“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算命先生这才摸索着打开背包,竹签铁签拿出一大堆,揉搓又摸索着许久。
  本来坐得好好的,他却突然中了邪似的从椅子上跌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尊贵之人,尊贵之人!”
  姚璟被他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别别!你这你这!干什么!”
  “宣平世子,九五至尊!”算命先生忽然声音变得又细又尖,直愣愣地说了这么一句。
  “住…住口!”姚璟躲得老远吓得冷汗已经下来了,恨不得五官皱在一起。
  他这边方寸大乱,算命先生却平静了下来,起身抖了抖衣摆宛若无事发生:“方才神鸟上身,太费元气了。”
  “宣平世子,九五至尊”这话正是之前鹩哥说得,姚璟这会儿又惊又怕,却忍不住还想知道:“先生刚才神鸟上身?”
  算命先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神鸟说人言,本是神灵派来寻找紫微星的,却不想丧命。现在神鸟之灵,就在您四周啊,方才不过是借我之口,再说天机。”
  姚璟被着不轻不重的语气吓得浑身哆嗦,觉着背后阵阵阴气,还真像有什么东西围着。
  可片刻就被心里的激动难耐打破,紫微星可是帝星,自来都是帝王之相。这话指名道姓的,鸟说一遍人说一遍,还是个算命的,怎么让人不多想。
  “那…这话…真的假的?”他虽然知道大逆不道,可是忍着狂跳的心一探究竟。毕竟谁不想自己是天选,他一直觉着自己有朝一日能为人上人。
  算命先生已经在收着东西,道:“神之言无谓真假,全看您想不想要。”
  九五至尊当属皇帝,可若是个皇子也就罢了,一个异性侯爷有这种命。求不得在位皇帝禅让,便只有改朝换代。
  姚璟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险些闷过去。他震惊着,难不成自己真是拔剑而起的命!一时间,刘邦斩白蛇起义,称王坐天下的大戏都在他脑子里演了一遍。
  “若您不想要,那今日我便收了这神鸟的灵,断了您这条路,后半生平平常常罢了。”算命先生说得不甚在乎。
  “别!”姚璟嘴比脑子快,他现在已经热血沸腾,认定了之后会有一个让自己英雄拔剑起,称王称帝的机会。
  算命先生又伸着手在半空胡乱地比划了几阵,道:“我已安抚神鸟,之后它会助您的!”
  姚璟浑身发热,心跳得直慌眼神也无处安放,但却觉着自己周身都闪着光,已经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好,好…”他已经恍惚失神,连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了。每走一步都先想想九五至尊是怎样走路的,要做出气势来。
  “切忌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算命先生又嘱咐了一句。
  现在姚璟满心激动,鸡啄米似的点头,只等着哪一日京城大乱,他好挺身而出。
  待人冲昏了头脑,似痴似傻地出了门。算命先生即刻眨了眨眼把自己的眼睛还回正位,只怕这白眼再翻下去就真瞎了。
  成王与宣平侯虽然有野心但好歹不傻,可姚璟就属于那种干吃不做,还总想着一朝飞天的人,这样的吹捧最为有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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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破口
  ◎周穹还活着◎
  沈郁茹踏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后,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迷茫起来。
  她穿过那些热闹不知该往何处去,身边的人说说笑笑,吆喝声车马声交杂,可这些传到耳中,却都成了嗡嗡不清的声音。
  现在的她才是真的累了,疲惫地只能挪动脚步,连呼吸都觉着不甚有力气,只想能有个地方给她好好合眼安睡。睡着了便能不在这样残忍的现实里挣扎痛苦,可以摆脱一切。
  上天似乎总要在她最应欢喜的时候,夺走一切。
  她并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的,对于经过了何处也没什么印象,只是一抬头便到了沈府,这个并不愿意来的地方。
  “郁茹!”沈置正从院内急匆匆而来,见到人不禁怔住了脚步,迫不及待道:“我正要去找你呢,傅其章被无罪赦免了你可知晓?”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沈郁茹已经尽量将他想的陌生,只没什么表情的点了头。
  “这可是好事啊!该高兴的!”沈置看她神情低落,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面对如此激动的老父亲,沈郁茹不想再让谁的情绪落空,她扯出一个笑容来:“确实是该高兴的。”
  话虽这么说着,可言语有气无力的,怎么看都不是该高兴的样子。
  她说完就往院里走着,好歹这沈府里,还有一间房子供她栖身,躲一躲风雨。
  可沈置却发觉不对,他一步一步跟过去,仔细观察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和离这种事儿瞒是瞒不下去的,沈郁茹停住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显得不那么悲伤:“我们…和离了。”
  “和离了?!”沈置的眼睛瞪大了几圈,手脚都僵在了原地,好似一盆沸水从头淋下。
  “为什么啊!”他震惊之余又大为疑惑,快走两步追上去:“傅其章提的?”
  自己的女儿跟着傅其章南北辗转,整日劳神费力不得安稳,若真是这小子提的和离,那恐怕他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沈郁茹上阶的脚步顿了顿,也没回头,平淡地道了句:“我提的。”然后继续往屋里走去。
  本来已经准备好破口大骂的沈置,霎时不知所措的愣住。若说傅其章提和离是摸不着头脑的事情,那沈郁茹说出来便是天方夜谭。
  之前还为了傅其章在府里拔剑,怎么现在就要一别两宽了,越发的令人费解。
  ……
  傅其章这一桩事情,皇帝办得不顺心,始终窝着一口气。可北境的军马一来,就是给他这口气上再压了块大石头。
  本以为殷渌率军出征后,能一平北边战事,连带着镇一镇昭宁侯的锐气。可没想到时至今日未曾传来一封捷报,信里说得最多的便是不敌北境铁蹄。
  此番快马来信是向朝中求援,希望加派援兵,不然北境铁蹄突破防线,不消更多时日。
  “你们可有良将举荐?”皇帝望着阶下的二人,沉声问了一句。
  太子虽依然是一副从容的神色,但心里却已冷笑一番。若不是皇帝疑心作祟,这次出征的本应是傅其章。
  众官虽对傅其章口碑不甚统一,但是都不可否认他是一员猛将,敢拼敢杀鲜有败绩。
  朝中本就文众武寡,北境扣关之时,最出类拔萃的将军傅其章却在正临司里、大狱里,这是皇帝自己给自己摆了一道难题。
  樊北坐于阶下两侧的小案后,并未迟疑:“臣以为,陛下应使傅其章官复原职,领兵出战。”
  能使傅其章留下一命,已使皇帝最大的让步,这会儿哪能再轻易让兵权落到他手里。
  “傅其章十七岁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所创战绩有目共睹。眼下北境铁蹄来势汹汹,最应派猛将以挫其锐气。”往常这样的运筹都是殷渌来做,他不必操心,可眼下也不得不拿起来。
  皇帝不作声开始盘算起来,自己的心思已然是被傅其章察觉了的,如今放虎归山也就罢了,再给兵权岂不是送其爪牙,后果难料。
  “太子怎么看?”他看着徐佑一直不声不响的,想探探底。
  太子徐佑缓缓开口:“儿臣倒不甚认同樊相所说。”
  樊北与皇帝都以为他是不同意,不禁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依儿臣所见,傅其章本是无罪,理所应当官复原职。只是平白被冤受此磨难,又救儿臣于千钧一发,还要另赐嘉奖才是。”太子说得不疾不徐,装作思索。
  原本就不甚顺心的皇帝此刻更是青了面色,没成想太子竟然有如此心思。
  徐佑故作灵光一闪,道:“父皇,儿臣觉着傅其章官复原职确有必要。无罪之将平白被革职,要让嘉宁军将士如何作想。”
  樊北不由得往徐佑打量了,往常这个太子话说七分,从不露锋芒。可现在字字与皇帝针锋相对,大有卸下伪装的样子。
  即便是皇帝再不愿意启用傅其章,可太子说得终究没有错。二品大将军受冤入狱,如今得了清白却没了下文,着实要成为朝官话柄。
  “他便复他原职。”皇帝说得不辨喜怒,可已经是对太子刮目相看,觉着一向恭顺的儿子开始露出了爪牙。
  皇帝没什么心思再谈,太子与樊北便先后出了理政殿的大门,各怀心事。
  “殿下仅仅因为一个将军,便做到今日这个地步?”樊北问。
  太子本可以乖顺地一直蛰伏着,直到皇帝一纸传位诏书下来,再大刀阔斧地整治朝纲。可如今去提前露了锋芒,引得君臣父子相视生疑。
  徐佑看了看碧蓝的天,任微弱的秋风拂了会儿,道:“今日可杀靖安将军,明日便是北路将军,后日又会是旁人。良臣诛尽,我大楚凭谁而立。”
  他望着那幽长的甬道、深宫高墙,道:“即便是不想,也会有人来逼本宫走到这步。”
  自来帝王绝没有心思纯善之人,太子能这些年稳坐东宫,自然也有他的手段,樊北不再追问。
  “今日多谢樊相。”徐佑道谢,若不是樊北肯为傅其章开口,恐怕还不能如此顺利。
  “良将诛尽,我大楚凭谁而立。”樊北用了他的话来回复,表明自己也如是想。
  二人到了宫门口时,正见着杨逾走马灯似的徘徊着,看着很是焦急。
  “太子殿下,樊相!”杨逾即刻行礼。
  樊北知晓他定不是要见自己,便也像太子作别:“老夫先行告辞。”
  “樊相慢走。”太子做没挽留,欠身待樊北上了马车,目送远行才转向杨逾:“何事?”
  “周穹和于信,在城西三十里靠山的一处废宅里。”杨逾简明扼要,低声直说了最关键的消息。
  徐佑觉着震惊:“周穹不是死了么?”
  四下人来来往往,二人立在宫门口实在显眼,杨逾道:“说来话长,可否茶楼详议。”
  那日深夜景舟到了杨逾府上,送去了沈郁茹的消息,说成王子时会从城西出去。
  杨逾了解了事情原委,即刻派了人手暗中跟着。至于韩兴良,他前脚放了成王出城,后脚就又有一波黑衣人自称是成王的人也要出城。
  他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出去了,左右到时候一推推的干净,只说受了那些人蒙骗即刻。
  杨逾的人跟着成王的车马到了城西三十里外的废宅外,看着是从马车里往下搬了什么。不过夜色浓厚,看不大清。
  眼线又在宅子外守了许久,可终究不见有谁出入。直到今日又有人去,光天化日下,他们可看清了被拎下车的人是于信。
  片刻后不知宅子里发生了什么,却见周穹破门而出,却又被众多侍卫连推带挡的给劝了回去。
  得了这样的消息,埋伏了许久的眼线这才飞驰回城,将事情禀报给了杨逾。
  本来应该在牢里被毒杀身亡的周穹却还活着,落在昭宁郡主手里的于信也被送了过去,一来二去杨逾反倒琢磨不透其中关窍了。
  太子照例进了有闻茶楼东一间,杨逾将来龙去脉讲述后,想等个具体的安排,毕竟牵连了昭宁郡主。
  除却对周穹还活着的震惊外,太子着实是对沈郁茹刮目相看:“容慧夫人能打通韩兴良这一关,当真是关键一棋。”
  即便是官复原职的圣旨还未下,徐佑依然愿意称呼沈郁茹一句容慧夫人,毕竟确实是灵神慧思。
  “那我们现下该如何?”杨逾问道。
  “自然是将正临司带过去了!”太子说得理所应当,这样的事情必然是要通知正临司的。现在看来应当是已经盘算好了后路,拖下去只会再扑空。
  这样倒是与杨逾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应到:“是。”
  且不管这幕后主使是谁,眼下露了空子出来,必然是趁机抓住的。
  ……
  城西三十里外的废宅里,院里多了数名小厮把守,听着屋里的吵闹声已经多时。
  “叫成王来,别随便塞个人糊弄我!”周穹一脸凶相,冲着门口的侍卫怒吼。
  那侍卫虽然身体单薄,但是并不惧他:“这便是斩了熊江的人,陛下亲封通路将军,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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