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吾七哉
时间:2022-03-16 09:48:56

  原本死气沉沉的沈郁茹,觉出身前的影子,良久才僵硬地抬了目光。
  这样熟悉的面庞,她盯着看了会儿。来自父亲那心疼又无措地眼神,仿佛带来了一点儿温度,扯了一根神思又引来了满腔的苦楚。
  “爹…”亲人在身边,她泪水复又夺眶而出,失声喊了一声扑身而去,那声音凄凉得令人心头发紧。
  许多年以来,她总是唤沈置父亲,从未这样亲昵的喊过。
  沈置颤抖地双手无所适从,最终在一行浊泪中将人抱在怀里,却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爹,我的元十,我的元十没回来…”沈郁茹没了一直自持的端庄,似乎孩子般倾诉着满心委屈,窝在沈置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着。
  沈置压抑地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哭出来,可此刻的眼神却似乎能包容下千山万海。
  周围的雪太冷了,冷得沈郁茹浑身发抖,不甚清醒:“我的元十…”
  “好孩子…”他轻声安慰了一句,慢慢拿过了那杆银枪:“我们进屋啊…”这应当是数年来,他最慈爱的一次。
  刚胡乱抹了眼泪的沈子耀接过银枪,不敢再听他阿姐声声喊的元十。
  沈置俯下不甚利落地身子,手臂环住沈郁茹的身子,奋力直起身子将人抱起。
  往日急走都要气喘吁吁的老父亲,却永远有力气抱起自己的女儿,往安生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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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126章 生还
  ◎傅其章生还◎
  鹅毛大雪打着卷儿飘落,将京城铺了一层银妆,掩盖了旁的零落的颜色,仿佛这样的洁白才衬眼下的氛围。
  大楚一下子失了两位举足轻重的将军,辅国将军殷渌战死沙场,棺椁如今停在府里;靖安将军尸首不存,只由副将带回了银枪。
  朝中一众大臣,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先去何处吊唁,恨不得再自家门前就一跪三叩首。
  事发突然,辅国将军府里沈置还没挂起白绫,只有那些白幡立在门外,随着凛冽的寒风卷起又落下。
  老妇人哭得几度昏厥过去,如今只剩下了殷可竹一人跪在棺前,静静地留着泪。身旁来来往往的小厮布置挪动着什么,她也视而不见。
  忽然,门外响起了比那些家丁更急促地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一袭红官衣的樊北一路跑来。
  他看到棺椁的那一刻,身形在门前戛然而止,一双清明了一世的眼睛,这会儿忽然混浊起来。
  双腿仿佛被捆了重铁似的,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一身容纳万川的胸襟风骨忽然萧索起来,连两行浅浅的泪也不能包容。
  “老兄弟啊…”他颤抖的手终于扶到了棺,光洁的盖面却似生了刺似的扎手。
  出征前还说着要准备女儿的礼金,当时还打趣说他急脾气,什么事情都赶那么快。可这次,却当真是赶铺了前头。
  年岁到此,虽知迟早有一天要舍了这人间而去,做个长久的分别。可没想到这一条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惨烈。
  几十年老友,曾混沌中大刀阔斧,也曾春日长饮笑谈不还…
  樊北低低地把哭声压在喉间,深蹙着眉头。一口气闷了许久,他猛地咳了一声,骇然咳出一口鲜血来。
  “樊相!”殷可竹还恍惚着,稍有些神思的去扶住不住踉跄的人,喊到:“快来人…”
  文樊武殷,如今却剩了玉衡孤明。
  ……
  大雪满天,人间仿佛都明亮了几分,可沈郁茹终究觉着那房间里太暗了,暗得心里也像个无底洞。
  她不敢在那样的暗处待着,害怕傅其章回来找不见。便不顾旁人劝阻,硬是坐到屋门大开的正厅里。
  寒风裹挟着雪花吹入屋门,将门内三尺地面都打湿了,可她扔不肯关上门,就将那银枪置于膝上,神似若有若无地抚摸着。
  有人踏着风雪缓缓进门,那急促地脚步忽然迟疑,沈郁茹忽然期盼地抬眼,可目光里分明没有神采。
  是杨逾和张瑞书,二人在门口停驻了许久,神色似乎也被这穿堂的寒冷冻住了。
  张瑞书终究是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垂首间落下泪来。杨逾湿漉眼睛更深邃了些,如暴风前的海面翻涌着,整个人都沉静得可怕。
  那杆银枪,明明与沈郁茹的一身素衣颜色相差不大,却分外刺目。
  杨逾深吸一口气,不肯让自己哭出来。二人而跪,张瑞书已然不敢再看周遭周遭景象,随之深拜了下去。
  沈郁茹已无力做什么回应,眼眶干涩地已经不再湿润,任两人无言拜过。
  “夫人,太子到了。”通传的小厮也不再高喊,只到了近前低声通禀。
  还未等沈郁茹起身,徐佑已然大步迈进门来,震惊尚在神色中没有退去。
  从理政殿到辅国将军府,一边未安排妥当便又来了靖安将军府。这是他涉政以来最手忙脚乱的一日。
  未做言语,徐佑向沈郁茹施礼,郑重地俯身拜下去。或许这一礼早已超越君臣之份,可他觉着理应如此。
  “夫人…节哀。”他不似往常那样平和震惊,却尽量显得有条理。
  见着太子,沈郁茹原本空洞的眼神,这才如刚刚魂魄附体般动了动。
  不过却似换了个人似的,抛却了平日如春如水的温和,更似手中的冷铁般生硬。
  她从来都不是能被苦痛击败的人,这会儿缓缓起身,银枪与地面轻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被她紧握在手中。
  “昭宁侯…绝不可活。”她低声道,那声音略微嘶哑,如三九的冰棱一般刺人。
  这或许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说这样的狠话,却早已打定了不会是空话。
  杨逾半晌不言语,这会儿却应声:“嫂嫂要什么助力,尽管说。”
  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似乎格外冷静,连悲伤的情绪也被目光中的深邃淹没。
  “景舟!”沈郁茹唤道,周身气势竟然胜过平日里发号施令的傅其章。
  立在一旁的景舟即刻上前一步:“夫人。”
  “去将昭宁郡主截住,带回来。”沈郁茹说得干脆,哭久了的眼睛通红,也从未有过的冰冷。
  “是!”景舟毫不犹豫地答道,即刻便迈步而去。
  众人本以为沈郁茹会沉溺悲痛,至少不会这么快去考虑这些事情,可没成想现在的人竟然愈发坚韧起来。
  徐佑犹豫道:“昭宁侯送来折子,说嘉宁大军是与北藩交手中覆没的…恐还不知晓有幸存将士抵京。”
  沈郁茹虽然看着出神,可却将话外音听了个清楚,这是在担心贸然出手将昭宁侯激怒。
  她手指抚了抚银枪,道:“若将姜斓放回去,只会引得他更肆无忌惮,没了顾忌说不准即刻发兵京城。”
  很难相信这样有条不紊的话,是从刚刚痛失所爱的人口中说出的,徐佑内心暗叹。
  “嫂嫂要把她留下?”杨逾问,想着这是要彻底把人做个人质。
  “是,有些帐要算了。。”沈郁茹看着卷进来的雪花化为雪水,眼眶被冷风吹得生疼,却没了泪水来润。
  她面色还苍白着,单薄的素衣却似铠甲一般:“若置之死地却不杀我,我必后生。”
  到现在,她越发理解傅其章为何一身不驯的傲骨了,若心无旁骛,即便是雷霆之势又有和惧。
  ……
  北境的大雪早已将满地的血迹掩埋,堆起一个个雪包。除了尚还七零八落立着的刀剑与大旗,仿佛没什么能证明这里曾经是战场。
  可那样惨烈的厮杀,却是经过的人难以忘却的,满地的鲜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人,迎面刺来的刀剑。每一幕都会把人困在地狱的门口,回不得人间。
  傅其章就在这样的阎罗殿门前,由那层层铁链锁着身体不能动弹。四周黑雾弥漫,令人不能顺畅呼吸。
  “元十,跟我回家吧。”一身水色长裙的沈郁茹伸出了手,可他却无力的半合着眼睛,迫切地想回答但发不出声音,酸软的手臂已经挣不开禁锢的铁锁。
  那一身水绿长裙,忽然化作点点光亮,在团团黑雾中蔓延…直至四周一片白亮。
  傅其章被刺得闭了眼睛,再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周身依然动弹不得。他看见了不甚熟悉的帐顶,周围是明亮的光还有模糊桌椅陈设。
  是阎罗特意给他安排了一间好住的屋子,还是阎罗殿本就光明如昼。
  光亮太刺眼了,一片白亮模糊中,忽然来了片阴影到他身前,传来声音:“醒了?”
  那声音自高处传来,傅其章又闭了眼睛使劲蹙了蹙眉头,挣扎间竟能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那片阴影是个人影,他脑中还空白着深吸了一口气,让混浊了许久的心肺得了缓和。
  “大将军可有哪里十分不舒服?”那声音复又传来,声音低沉熟悉。
  傅其章适应了光线后移开了手臂,他躺在铺着羊毛毯的榻上,身边的人顺着一身毛裘看上去,正是北藩真阳小可汗。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真阳没能逃过昭宁侯的追捕,也丧命了。
  可榻边的火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身上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还有这柔软的羊毛毯…每一处都在告诉他,他还活着。
  “我…”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可怕,不由得平吞了一口气:“我活着?”
  他还记着那个战场,无数人喊杀却又倒下的血泊。
  真阳坐在了士兵搬来的椅子上,看着人终于有了生气,不禁也舒了一口气,笑道:“活着,在北藩大营。”
  恍惚间,傅其章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或许应该死在战场上,或许应该被昭宁侯擒去,却怎么也不应该在北藩的大营里。
  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这会儿他的神智完全恢复了,开始细细打量起周遭。
  自己手脚动弹不得,是因为掺了厚厚的棉布,连胸口都敷上了,呼吸间浓重的药味儿呛得人头脑发疼。
  立在旁边的士兵都是北藩的装束,连着大帐也不是中原大帐的样式。
  “我怎么在这儿?”傅其章回想,能记起来的景象是他夺了谁的马匹,向着眼前仅有的光亮奔去。
  当时眼前已然没了什么事物可以分辨,那点光亮可能是将落未落的夕阳,也可能是他平白幻想出来的什么。
  总之在那狂奔的马上,他失了一点光亮后,就陷入了黑暗,剩下的全然不知。
  真阳依旧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巡查的士兵在北藩边界发现你的,当时你昏迷着,就把你带了回来。”
  傅其章凭着最后的神智冲出来,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哪里,竟然是闯到了北藩界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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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时候更?】
  -完-
 
 
第127章 破釜沉舟
  ◎沈郁茹拦截姜斓◎
  傅其章不是很习惯这样躺着与人对话,便试图靠着软枕起身。可无力的四肢和火辣的疼痛,让他实在动弹不得。
  “先别动,你身上的伤口很多,要静养。”真阳轻按住他的肩膀。
  暗中又使了几番力气,终究是没能把自己撑起来,傅其章只得作罢。
  忽然,他记起来当时是景舟护送真阳回来的,那现在真阳安然无恙,景舟是不是也活着。
  “当时送小可汗回来的人何在?”他神色紧绷起来,希望得到一个好的回答。
  真阳道:“当日便已经返回楚地了,你的副将很得力。”
  听到人还活着,傅其章舒了一口气,终于是在万般不幸中得了点安慰。
  自己虽然活着,却活得不明不白,之前在战场上擒过真阳,现在落在他手里不知又要被如何对待。
  “我能回去么?”傅其章不太肯定,这些日子已经太多次觉着命不由己,现在也不得不平静了许多。
  真阳笑得爽朗:“自然可以!将军什么时候觉着身体好了,就可以回去。”
  傅其章这才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世上那会有这般好事,落到敌军手里还能囫囵回去。
  “条件?”他问道,想着总归是有所要求,不过也时刻警惕着,绝不肯答应过分的。
  看着人这般神思紧绷,真阳不由得低叹了一口气,神色认真起来:“我虽不以德报怨,但也绝不做以怨报德之事。你在战场上替我挡刀挡箭,现在怎有以你命做要挟之理?”
  自从入朝为官,傅其章还未遇到过比他说话还直来直去的人。当时为两国不起战事,这才保真阳小可汗安全。
  没成想,竟成了自己能有一线生机的机会,还真是因果循环。
  从正临司到天牢大狱,还未转圜一口气又匆匆出征北境。连日厮杀本后以为安定在望,却遭昭宁侯毒手,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现在忽然四下安定地躺在榻上,傅其章竟觉着周身空落落的,轻得似乎只剩了个躯壳。
  一身红袍、银枪都抛在了血泊里,连那与他秉性颇像的白马也死在了战场上,他从未丢过这许多东西,现在都有些找不到自己了。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苏醒前的梦境,空荡荡的身体里忽然又有了些重量。
  他还允诺了沈郁茹要回去,这会儿也不知朝中是何消息…现在恨不得即刻飞到人身边让她安心,却奈何自己动弹不得。
  “小可汗可否替我送封信回楚朝”傅其章想着自己人回不去,最起码也要送封信回去,让沈郁茹知晓只还活着。
  真阳犹豫一瞬,看着略显为难:“现在昭宁侯在边界列阵,北藩一兵一卒都难到楚界。所要送信回去,必然要惊动他。”
  那会儿的情势他也看清了,昭宁侯不善,竟做起同室操戈的事来,想必傅其章还活着消息也定不能让他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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