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哭爹喊娘的声音越发嘈杂,有人抱着尸体不撒手,说什么也不让人碰。
王小天只能让大家先去找其他的。
南门空无一人,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这要是有高原士兵突破北部防线,悄悄地南下,那不是直接入侵云国内部了?
“姑姑,你先和他们把尸体运出去,我来守门。这里必须要留个人的。”
赫连鸿祯:“你守在这里的意义不大。云国和高原的边境线太长了,有两千多公里。泽州段国境线有点特殊,较其他地方更容易上下,因此每一次入侵都是从泽州开始的。这并不代表其他地方就没有人偷渡。”
赫连鸿祯:“今天这个长绳我以前听说过,但没有这么粗、这么结实。他们的武器也改良了。应该有了新的炼铁方法。云国得小心了。”
陈菊有些忐忑,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朝杨琴点头,“嗯。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杨琴望了眼烽烟不断的泽州城,双拳对碰,精神十足,“发现一个消灭一个!”
赫连鸿祯没再说什么。战斗能激发她的斗志,也能检验她锻体的成果!
“对了,我有本身法,你可以练练!戒指空间书桌抽屉里,最上面那本!”
杨琴到城楼里的阴暗角落,凭着傻瓜式精神指引拿出了一本手札。
手札上有身法入门四个字,扉页上有寄语,“修炼要宁心静气,循序渐进,切记不可浮躁、冒进!落款:赫连鸿祯。”字迹力透纸背,笔锋犀利,是个有棱角的人!
杨琴看着赫连鸿祯四个字,突然明白了,“赫连,这是你写的?”
赫连鸿祯站在杨琴边上,看着她嘴角带笑的看手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手从头发里穿了过去!
“那我以后喊你祯祯?”
赫连鸿祯嘴角抽了抽,伸手捏杨琴的脸颊,手再次从她脸上穿了过去!
杨琴丝毫未觉,“我就当你默许了!祯祯!”
一目十行将手札看完,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们将尸体运出城,一道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杨琴愣了一下,愣是没抓住那道念头的意思。
爬城楼上盯着周围,想着身法的窍门和注意点,“祯祯,云中漫步好像也是身法吧?”
赫连鸿祯对「祯祯」这个称呼适应良好:“嗯,那个装逼用比较好,贵在速度和优雅。这套身法入门,比较完整,有照顾到敏捷和力量,有讲运气路线和技巧,适合初学者用。”
赫连鸿祯话音刚落,杨琴看到一道鬼祟的高大身影大摇大摆地从一条街道转入南门,就要走过去。立即将身法入门放入空间,迅速跑下楼去,拦在兜帽男子身前。
“站住!什么人!露出脸来!”
这人一看面目,就是高原士兵,因为兜帽都没有遮住他光洁的额头!
杨琴忽然有些后悔把剑放空间了。这会,来来往往运送尸体进出城门的人很多,她也不能凭空变出一把剑来!赤手空拳打架很伤手啊!
第24章
南门守将
杨琴看到城门下的小门里,有一杆破损的长枪,刚想去拿,对面的兜帽长袍男子手向背后伸去,那里有一把长枪的轮廓,应该是长矛。
杨琴大吼一声,“所有人散开!退后!”握拳迎了上去!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到杨琴和高原士兵中间,一把将她拨到旁边,从背上抽出一把刀背有锯齿的厚刀,眨眼间便过了两招。
杨琴站定,保持防御姿势,看到高原士兵握着长矛的手在滴血,把她拨开的那人穿着破损的泽州校尉服,嘴角见血。
杨琴刚想帮忙,赫连鸿祯道:“别动,好好看着。”
杨琴踏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去。
只见泽州校尉将刀上的血在左胳膊衣袖上擦过,舔了舔嘴角的血,邪媚一笑,冲了上去。
两人打斗又快又狠,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每一次变招都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杨琴庆幸,她之前解决掉的那些高原士兵和这个比起来,差了些火候。不然,她至少不能全身而退,很可能缺胳膊少腿。
十招,十招之后,高原士兵倒了下去。
打斗结束,杨琴刚要上去,城门外进来两个伤兵——一个胳膊吊在脖子上,一个整条腿上绑了硬木块——将高原士兵的尸体拖了出去。
原来,不是南门没有一个人,而是南门只剩下一个四肢健全的守将了。
校尉以刀柱地,将嘴角的血随手一抹,回头望向杨琴,嘴角微勾,声音沙哑道,“小兄弟,刚刚谢谢你啊。”
杨琴低头看了看胸,真的有那么平吗?
「咚」的一声响,校尉倒了下去。
杨琴懵,四周的百姓惊恐出声,“快看看,快请大夫,军医,快请军医来看看王校尉……”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急忙从人群中冲出来,跑前几步,想起什么将孩子往旁边的人怀里一塞,上去就摇晃王林,“夫君?夫君,你醒醒?”
杨琴走过去,“嫂子,你别急,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赫连鸿祯:“没大出血,也没大吐血,应该是太累了,睡着了。”
杨琴学医已有半年多,但实操还是头一回。之前的把脉对象都只有自己。
探了颈动脉,又听了呼吸和心跳,按着王林两只手腕好半晌,对旁边又抱回孩子的女人道,“嫂子,没大碍,他只是太累了。”
杨琴将王林搬到城门下的阴凉处,将刀拔出来,把刀柄放到王林手中,“嫂子,有水吗?我觉得你夫君肯定又渴又饿,嘴都起皮出血了。不如,你去打点水,熬点粥吧。”
抱着孩子的女人看看杨琴,又看看坐在墙角呼呼大睡的王林,“好……”
有人端了碗水过来,“小兄弟,快喂王校尉喝下……”看杨琴有些怀疑的看她,有些窘迫地将满是泥灰的手往衣摆处擦了擦,“我在井里趁打的,干净着呢。”
杨琴接过碗,有点犹豫,老百姓是好心,但不代表这个没毒啊?
赫连鸿祯:“可以喝……”
人都睡着了,也没法喝。杨琴手伸入怀中,摸了摸,半晌从空间中摸出一块深蓝色的手帕,打湿后给王林润了润嘴唇。
察觉湿意,王林一把握紧了手中的刀,全身肌肉紧绷,同时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凶恶地瞪着周围,双腿一撑就起身摆起防御姿势!看到杨琴,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小兄弟,你还在?”
杨琴已经不想计较「小兄弟」这个称呼了,“王校尉,嫂子回家做饭了,待会给你送过来。这是那边的大娘送过来的。”
王林看了眼送水的大娘,接过碗去,一口喝了,“谢了。”说罢,又坐了下去,眼皮合上了。
杨琴将碗还给大娘,“大娘,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
杨琴出城外看了看,靠城墙坐着七八个身上带伤的士兵,旁边还躺了一排脸上盖白布的士兵。活着的人身上的伤都处理了,刚才去拖尸体的士兵都算是轻伤。
有一个士兵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散发着腐烂和大便的恶臭味,苍蝇成群围在他腹部,另一个两根指头还能动的,指头间捏着一根茅草,在帮忙赶苍蝇。
杨琴忍着眼底的泪意,回城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一棵树后警惕地盯着周围,目光从一个又一个来来往往进城入城的人身上扫过。
杨琴走过去,“小朋友……”
小孩瞬间闪退数步,动作比兔子还快。
杨琴愣了下,“我去给他们找点药,要是有高原士兵到这里来,你就喊一声,我不走远,听得见。”
小孩目光在杨琴身上一扫而过,又朝城门口的人看去,“嗯,知道了。”
杨琴路过一家厨房顺了几个海碗,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将戒指空间里的药材全部拿了出来,挑挑捡捡,将一些用不着的又塞了回去。
“赫连,没有制药工具,怎么做?”
赫连鸿祯:“用内力……”
杨琴盯着药材想了想,接着用蛮力、内力将药材分根、茎、叶、汁等分开处理了。
因为碗不够,不能分开装,只能按止血消肿止痛、活血化淤等功效将药材混和。
城门外的伤兵,腿被砍断的,断口整齐,扎了大血管,已经结痂。
杨琴刚想给他上药,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扯到旁边,撩起伤者裤管,打开药箱,一手拿酒一手拿银针,一口酒喷下去,针随即扎了下去。
他身后一个药童提了一只桶,拧了干净的帕子,动作麻利地撩起另一个断胳膊士兵的衣袖,清理血淤,扭头看向杨琴,“还傻站着干什么,去多打点水来,最好是热水。”
杨琴指了指地上的药碗,“大夫,这个是消肿止痛的,外敷,这个是活血化淤的,内服。我去找热水了。”
白胡子老头瞥了眼旁边地上的两只海碗,碗里绿色的药有那么些碍眼,扎完针后。
端起来闻了闻,用指头蘸了一点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扭头去看送药的小兄弟,人影子都没看到了。
第25章
古道热肠的杨姑娘
杨琴就近找了户人家,发现是那个送水的大娘家,“大娘,王校尉他们伤重,需要热水清洗伤口……”
杨琴话还没说完,大娘回屋就将一桶热水交到她手上,这……
大娘搓了搓手,眼角的泪无声流淌,“小兄弟,你送去吧。”
水在三十度左右的天气下仍然冒着白烟,应该准备很久了,可为何没有送出去呢?
“大娘,你怎么自己不去送?”
大娘将她往院子外推,“我,我男人就是守门的,他们……我……你快去吧。他们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赫连鸿祯:“用地球的话说,这个大娘很可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她的一些表现和神情与常人不同。”
杨琴提了热水往城门外走,“你还知道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我不看电视,我都不知道。你一个异世界的魂,怎么知道的?”
赫连鸿祯紧跟着杨琴的脚步,手搭在她肩膀上,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当然是学习得来的。”
突然,所有人惊惶失措,纷纷往南门外跑,地面腾起的灰尘厚得像是沙尘爆,遮挡了部分视线。
一条巨大的火焰长蛇从两千米高的山崖上往西南方向落了下来,火焰长蛇上的两三个高原士兵身上已经着火,但仍将长蛇抱得很紧。
杨琴愣住,这是,那个盆粗的绳子?
韩青玄这么厉害,竟然将整根绳子都点燃了?绳子从高原上垂下,至少得有一千八九百米,点燃部分已是厉害,现在整根绳子竟然都燃了起来?
赫连鸿祯:“他们烧山了。”
天气好,一碧如洗,没有云雾遮挡,整个山崖一览无遗。
山崖上有草有树,一大片绿,这个季节,应该烧不起来的。
却见,北面山崖上浓烟滚滚,一种生涩的、呛人的桐油味道隐隐的从北方飘来。
赫连鸿祯:“你早上去过北门,没注意到他们有准备投石机?”
这意思是说,韩青玄和梁辉等人用投石机把桐油拍在山崖上,再引燃,火焰顺风升腾,然后就将整根绳子烧了?她当时只注意到绳子被点燃了,没关注别的。
赫连鸿祯:“当然不止这些。你慢慢观察吧。”
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无数的房屋倒塌声和百姓的惨叫声、惊呼声,一条带着火焰的黑色铁链拍在了地上,又弹了起来,再落下,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另一根绳子正缓慢地往上面升,这是高原上有人在收绳子了?他们要撤了?
将水提到城墙角,顿时别开脸去,男人家的身子,她还没见过,捂住眼睛,“那个,大夫,水来了,我再去打点。”说着,将药童提过来的桶提了就走,脸微微发红。
赫连鸿祯脸色很不好看,回头瞥了眼就快灵魂升天的那个腹部受重创的士兵,转身紧跟杨琴步伐。
躺地上腹部大开,整个腹部一团乱,血和肠子、粪便、食物残渣搅和在一起,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快不行了。
白胡子老头看了两眼,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赶了赶苍蝇,又将揭开的半块白布盖到了伤者腹部,去处理下一个人的伤。
杨琴脑海里回想着那个伤者的模样,遍体生寒。“大娘,你家有针线吗?”
大娘愣了下,回屋拿了针线给杨琴,“小兄弟,你……”
杨琴避开大娘的目光,低头道,“我缝衣裳。”到厨房舀了大锅里的热水,提起桶、脚步飞快地再次出现在城墙外面的腹部重伤者边上,趁人没注意,将之前预留的一碗药从空间里拿出来。
撕了块布当面巾,手伸怀中将人参在空间中用剑切成片,拿了两片出来塞腹伤者口中,掰开眼皮看了看,眼神已经涣散,快没救了。
赫连鸿祯在杨琴身后走了几圈,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出一个音。他看中的丫头,古道热肠。现在真的是在帮别人「热」肠,哎!
舀起一瓢水将手洗干净,掀开腹伤者腰间的白布,忽略不该看的部分,伸手处理一团糟的腹部,肝、胆、脾、肺、肾、胸隔膜,十二指肠、小肠、大肠……
白胡子老头盯着杨琴的动作,不敢置信,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继续处理一个双腿骨折腿骨都折出来的伤兵,背转身去,不看她这边。
腹伤者已经没有多少意识,手脚只是疼痛得无法忍受动了动。
其他伤兵也不忍直视,都别开了视线。
腹伤者躺地上,腹部破出大口子,要将整个腹腔清理干净,杨琴一个人是不行的。杨琴目光扫向药童,“那边的小哥,麻烦你个事,不用费多少时间。”
药童装没听见,继续帮伤者清洗伤口。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广内,你去帮那位小姑娘一把,能不能活,就看他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