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里几乎每一道都能能抵上她全部身家的菜谱,舒乐脱口骂道:你丫的怎么不去抢钱呢?
她毫不怀疑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她能给人现场抽翻。
舒乐无语地闭上眼,这个决定还是要犹豫一下。挣扎了三秒来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可因小失大。她咬咬牙,买!
随着叮声过后,系统界面的积分全部清零,金叶子也只剩下十二片。
舒乐捧着天价的菜谱,心口却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空荡荡的。
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钱,她还是像被抽干了生命的落叶般,要枯萎了。
呆呆坐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听见系统说道:
副本小任务之,竞争九香楼万宴之宴的名额
完成奖励:五千积分。
第28章 清炖狮子头
自拿到菜谱起,舒乐就每日悉心研究。
她将里头大大小小五十来道菜式翻来覆去地看过,将不同食材的基本处理法拆解开来,发现主要有炖、焖、煨、焐、炝、醉几种做法,其中糖这味调料的用法颇多,而此菜系的核心亮点就是“清鲜”二字。
舒乐边看边悟,将阮师傅做的菜也翻来覆去地品尝,每天一回到家里就对着灶台操作一番,这样连着十天,她对于淮扬菜的基础菜式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把控。
阮师傅惜才,将她的勤奋和天赋看在眼里,偶尔经过时,也有心点拨她两句。
现在大厨房的食材在下锅前的半成品,舒乐已经能处理得游刃有余,调味和初级烹调的火候已经可以达到大厨的水准。
她现在离最后一道工序只差一步之遥,也就是大厨做的,将各类处理过的食材进行组合加工,做成最终的成品菜。
事实上,她对于这一步的练习也已经相当有把握了。这个月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她得尽快想办法当上大厨。
“云心,你最近怎么了?要不要去仲和堂瞧瞧?”听双向来和白云心关系好,看着她乌青的眼底,不禁担忧。
白云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色蜡黄,没精打采地撇开了听双的手,“我没事。”
她眼看着舒乐的进步一日千里,危机感顿生,听人说舒乐回到家里也孜孜不倦地练习做菜,她就暗暗决定,舒乐若是练习两个时辰,那她就练习四个时辰。
阮师傅见白云心这样下苦功,虽然欣慰,还是提点她,“练习归练习,你也要适当劳逸结合。”
白云心点点头应付过去,第二日又是照旧,一忙就忙到很晚。她绝不允许自己输给舒乐。
九香楼后厨人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客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一个伙计风似的闯了进来,急火火地要找阮师傅。
阮师傅听他说了几句,面上的神色陡然焦急,她匆匆向李德水交代了几句,离开了九香楼。
不一会儿话就传开了,阮师傅的母亲突发风疾,倒在了街上。
阮师傅素来冷淡,无儿无女无相公,她唯一挂心的就是家中的老母亲。
她这一离开,九香楼的自然由两个大厨代为承担。一般来说,他们的水平应付这些客人绰绰有余,只是菜品的供应速度可能会受些影响。
可偏偏,阮师傅前脚刚走,九香楼后脚就来了一位贵客——刘公公。
刘公公来时并不醒目,一至店中就有人引他到厢房中等待,店小二轻车熟路地沏了壶他爱喝的松峰茶,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合上门。
他的到来让后厨里的人无不汗毛乍竖,一个个冷汗淋漓,雅雀无声。
舒乐不知其所以然,从杏儿那里现打听出来,原来这个李公公竟是圣上身边的人。因为阮师傅淡漠名利,圣上几次御聘她都委婉推拒,是以每隔一段时日,李公公会带着圣上的食单来九香楼带一些菜式回去。
这些菜一向都是由阮师傅亲自操刀,现下阮师傅还不知何时回来,李公公那边又等不起,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在白云心的身上。
一向满脸倨傲的白云心,此刻嘴唇紧抿,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外冒。要说起来,她是阮师傅的亲传弟子,此事理所应当就该她来。
可做出来的菜是要送进宫里,进献给圣上,白云心不禁暗暗紧了紧拳心。
圣上面前出不得丝毫差错,稍有差池都是会掉脑袋的。
“云心!”
心情紧张害怕到了极点,再加上近几日过度劳累,白云心眼前一黑,在这一声呼喊声中倒了过去。
几个帮厨手忙脚乱地把白云心抬出了后厨,剩下的人更是乱了阵脚,没了主意,连阮师傅的亲传弟子都给吓晕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德水看了一眼食单,叹了口气,他的厨艺来自家传,和阮师傅白云心擅长的有所区别,这一点,众所周知。
清炖狮子头这一道,看着简单,阮师傅自有独特的一套做法,此菜非阮、白不可。
眼见时间一瞬一瞬地流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掌勺去做。若真是做不好……李德水揩了揩额上的冷汗,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如让我试试。”
一抬眼,舒乐那双凤目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李德水显而易见地蹙了蹙眉。
听双道:“你别在这时候逞能了,这可是给圣上做的菜,出了差池,你担待得起吗你!”
旁边也有人好言附和,“舒乐,我们知道你天赋高,厨艺也好,可是这样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到九香楼……你还是让李师傅来吧。”
听双道:“就是,你可别拿大家的脑袋冒险。”
顾二花悄悄扯了扯舒乐的袖子,低声道:“你让李德水去就行了呗,你别往里掺和了,多危险呐。”
舒乐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眼神只看向李德水,她笑道:“李师傅有把握将阮师傅的风味复现多少?”
李德水,“六成。”
舒乐点点头,“我有八成把握。”
后厨哗然。
“你可别耽误李师傅忙活了,一会儿刘公公那边开罪不起!”听双不依不饶。
“是啊,是啊。”大家纷纷附和起来。
舒乐知道不能让他们信服,挽起了袖子,手已经去摸案板,“时间不多了,不如这样,我和李师傅同时做,你们自己尝尝,再做决定。”
李德水挑了挑眉,眼前这个女人平静的眼眸背后,却似乎蕴含着一股顽强笃定的力量。
“好。”
两人各占一边,各自忙碌。各帮厨们也不敢停下来看热闹,九香楼外头的客人还在等着。
食材的基本加工程序都大同小异,舒乐已经轻车熟路,五花肉被她剁成石榴粒大小,又拿糖、盐、料酒调匀。
倒入冬笋丁、鸡蛋清和调好的姜水,搅和均匀后,将馅子反复摔打成团。
最后将馅子团好,放在准备好的鸡汤里煮,时辰火候无一不细细关照。
不多时,香气四溢,勾得一众小帮厨都忍不住回头来看。
等盛出来,清鲜的大丸子浸在清汤里,底下两片白菜叶绿得翡翠一般,煞是好看。两边的品相一般无二,舒乐还比李德水快了半炷香的时间。
舒乐擦了擦手,指着狮子头,“尝尝。”
众人纷纷闷着头分而食之,舒乐和李德水之间也互相品尝。
汤汁甫一入口,李德水点了点头,不错,倒和自己不相上下。
不过狮子头难就难在它口感难得,李德水戳了一筷子,细细咀嚼,忍不住扬了扬眉。
狮子头个头大,想要芯子里头软嫩些,外头恐就老了,但这一筷子下去,笋脆肉香,里外竟是一样的嫩,火候把握之精准,当真是挑不出错。若说只还原了阮师傅的八分风味,只怕都略显谦虚。
李德水心底大为赞赏,短短几日进步神速,确是天才。他不声不响地吃了个干净,搁了筷子道:“依舒小娘子的,将这道送去吧。”
现下阮师傅和白云心都不在,李德水就是唯一一个掌事的,他认定了的,无人再生不服。
只有听双嘴硬,“事情是你来做,可这后果还是我们大家担着。谁知道圣上那关过不过得去呢。”
舒乐道:“圣上若降罪下来,此事都由我一力承担,绝不沾惹到九香楼半分。”
听双悻悻地戚了声,其余人也再无话,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为舒乐默默担忧。
“这伴君如伴虎,要是圣上降罪下来,可如何是好?”顾二花跟在舒乐后头忧心忡忡,偏舒乐还是一副我自岿然的样子。
她满不在乎地说了句玩笑话,“那我爹往后就要托付你照顾了。”
顾二花:啥时候了,别装杯了啊喂!
冷静下来又想,自打见到舒乐起,这个女人的身上就有一种坚不可摧的自信和胆魄,从万福楼的赌契就可见一斑。
舒乐从来都不是那种躲到旁人背后的人,她只会直面危险,越战越勇。
既然舒乐这样笃定,那么,她顾二花就和她共同进退,且拭目以待。
第29章 封赏
承乾殿内,殿上的男子龙眉怒横,两鬓已显出斑白沧桑之色,脸颊瘦削,隐有病容,如此也掩不住他凌人的威严。
“抢占民田,铸屋修宅,平日游手好闲还不够,朕看你现在是出息了,嗯?”奏疏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三皇子苏璋跪在殿下也不敢躲,战战兢兢地道:“儿、儿臣知错了。”
余光瞥见那奏疏上写的密密麻麻,一条一条陈述着他的罪状,苏璋满头大汗。
皇帝严厉,苏璋生性又不好读书,因此素来就怕在他这个父亲跟前晃荡。本来以为就是件小事,谁知怎么就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
“你母亲怎么就惯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一拍龙椅,“给朕滚出去!将仁爱百姓篇给朕抄上一千遍,没朕的允许,不准踏出重华宫半步!”
苏璋连连磕头,“儿臣遵命。”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承乾殿。
皇帝越看他这副窝囊样子越来气,按说他生母沈贵妃也是出自相府,为何养出的儿子这般烂泥扶不上墙,简直丢他的脸。他捏了捏额角,因为情绪激动整个人都有几分胸闷。
这时候已经快晌午,御膳房那边送来了午膳,皇帝尝了一口送来的菜,眉头蹙起,一偏头吐了出来,“做的什么东西?是要麻死朕吗?”
又尝了另一道菜,将玉著叮当一搁,对着满桌腻得流油的山珍海味失了胃口,“御膳房的厨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布菜的太监和侍奉的宫人闻言立马跪了一地,一个个面如菜色两股战战,心中暗自倒霉。皇帝今日因为三皇子的事心情不好,这会子又在气头上,可不是吃什么都不合心意吗。虽然知道,却又没人敢说。
刘公公一进殿就见气氛紧张,皇帝神色不虞,再想起来方才半路撞见三皇子慌慌张张地身影,他当下就猜出了七八分。
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信臣,说话做事也十分妥帖,也只有他这时候还能在皇帝身边说上话。殿上跪着的人目光都隐隐落在刘公公身上。希望刘公公带回来的狮子头别让皇帝失望,否则……他们可就真的都得玩完。
皇帝正是处处都不趁心的时候,见他进来,脸色果然缓和了几分。
刘公公轻轻地将食盒放在案旁,默默地打开了盖子,底下现出一只精巧的青瓷汤盅来,“午时了,有什么事,圣上用了膳再说吧。”
狮子头浸在清浅的汤底里,被片翡翠似的菜叶子托着,煞是诱人。
清淡舒服的品相一下子就让皇帝的火气去了三分,再闻到扑鼻的鲜香气儿,皇帝这时候确确实实地是感觉到胃里饿得绞痛了。
他动著将丸子分开,尝了一口,弹脆的口感在舌尖炸开,笋粒的清香和恰到好处的肉香交织,整个丸子从里到外都是一样的细嫩,一点儿也不腻,清淡鲜香的味道更是将整个人的情绪都一起熨平。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阮师傅这一次的狮子头比往常还要好吃,大概是口感上更胜一筹。
不一会儿皇帝就吃得一头细汗,连带着御膳房的菜也能吃几筷子。
青瓷汤盅被喝了个底朝天,最后一口汤喝完,皇帝餍足地回味了一番,才心平气和地道:“赏,黄金百两。”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如临大赦,暗暗抹了把汗,感激这位做了清炖狮子头的大师傅。
*
仲和堂里,阮师傅的母亲已经醒转过来,经大夫施针救治已无大碍,只是神志尚有些不清明。
阮雁菡正给母亲喂着汤药,听见外头有人说是九香楼的,便搁了碗,打窗牖往外瞧了一眼,的确是自家的小伙计。
她道:“九香楼发生什么事了?”
小伙计跑得满头是汗,见是阮师傅,语无伦次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他来这里,为的就是给白云心请大夫。
阮雁菡半天越听面色越沉,云心晕倒过去,李德水又并非和她同出一门,这事没有人能办。
阮母朦朦胧胧也听明白几分,她知道伙计口中的刘贵人是何许人物,虚弱地道:“雁菡,九香楼摊上这么大的事,你得回去。不然这些伙计们担待不起。”
阮雁菡这边放心不下,但她也只得将母亲托付给小医倌儿照顾,自己跟伙计一起马不停蹄地赶回九香楼。
阮雁菡回到九香楼后厨的时候,除去白云心不在,其他人都井井有条,各司其职。
她问李德水,“刘公公呢?”
李德水将事情删繁就简地讲了个清楚。
“这……”阮雁菡听了,眸中惊诧的神色转了几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几番欲言又止,语气陡然严厉,“为何不等我回来。”
就算李德水不说,阮雁菡心中也清楚,时间来不及。
听双风凉道:“舒娘子可是说了,此事的后果由她一人承担,与九香楼无关。”
阮雁菡眸中又是一讶,最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且不说这样的场面下,云心都吓得晕了过去,舒乐同为十五六的小娘子,如何有胆魄担下这么大的事。君王事,无儿戏,八成相似毕竟还是会有所区别,不知道圣上尝不尝得出。若是稍有差池,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下木已成舟,她只能希望能在圣上那里过关了。
小帮厨们见阮雁菡神色凝重,不禁也都为舒乐隐隐担忧,想着这花季的美貌小娘子,若是因此送了性命,实在可惜。
舒乐仍旧是稀松平常地切着肉片,没事人似的,她这个人做事,只要有五成的机会就敢□□,更何况是八成。
不为别的,上一世她躲在别人背后,依靠别人——尤其是男人,这样的生活换来的就是她只被人当成个破布娃娃一样随意对待,生死来去都由不得自己。
她要直面艰险,像那些男人一样去赌,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真的触怒了皇帝降罪,那这天命,她也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