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骨——猫说午后
时间:2022-03-17 07:53:46

  一番嬉闹过后,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许上云制住起哄的将士们,朗声道:“训练!”
  众将士们闻言,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去,各自站回了队伍中。许上云深深望了一眼萧栖迟的方向,收回目光,专心练兵。
  萧栖迟见他又忙碌起来,看了看天色,见日渐西落,便命人放下车帘,吩咐回府。
  许上云则趁巡视的间隙,目送萧栖迟的马车走远。也不知为何,素来波澜不惊的心,竟变得不安分起来,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盼望抓紧结束,然后回府去见她。
  萧栖迟回到府中时,天色已大暗,繁星漫天,早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自打住到公主府,这些日子来,裴煜每顿饭,几乎都是和萧栖迟一起吃。然而今晚,他去了玉色楼几次,婢女都说公主未回,眼看着过了往常用膳的时辰,裴煜的心越来越沉。
  他一直在院中等着萧栖迟,私心想着,过了这么一整日,萧栖迟也该消气了。
  然而,他好不容易等到萧栖迟回来,打了一整日腹稿的他,迎上的依旧是萧栖迟视他为无物的脸。
  望着萧栖迟从他面前走过去的身影,裴煜心像被泡进酿醋坛中一般酸涩。
  他现在住在她的府上,被她冷待,他格外的别扭难受,却又舍不得离开她……一时间,苦涩、自卑、爱与期待,都像被打翻的调味料一般齐齐混进他的心里,叫他苦不堪言。
  裴煜复又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看着玉色楼亮起的灯,垂眸回了自己房中。
  寂静的房中,他推开窗,靠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玉色楼的楼顶,愁眉不展。
  他不想失去萧栖迟,也不想失去这个破局的机会。若萧栖迟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面对贤妃的邀请,他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萧栖迟回屋后,便命人去准备热水,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喊来一名婢女,吩咐道:“去给六殿下安排晚膳,不必丰盛,照玉色楼的规制减半就好。”
  可不能叫他觉得自己以完全不搭理他,毕竟寄人篱下,一旦自尊心作祟,物极必反,走了怎么办?
  不过她私心估摸着,即便她彻底不搭理裴煜,短期内,裴煜也不会走。
  毕竟感情这回事,不就是谁看得重,谁胆子小吗?但凡他不想失去她,都不会选择一走了之,一旦自己不去找他了呢?他不敢赌。
  婢女行礼去办,萧栖迟则用了些晚膳后,便去沐浴更衣,而后直接去了许上云房里。
  中秋已过,夜里也渐渐凉了下来,萧栖迟夜里出门时,已裹上了披风,也愈发贪恋窝在许上云怀里的温暖。
  亥时刚过没多久,公主府侧面的门便悄然打开,许上云下马回来。
  他心里惦记着今日营地外所见,心里总觉得泛着一股无法压制的动荡,夹杂着无法言喻的甜蜜,非见到她不能平息。
  许上云步子很快,疾走兼慢跑,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房中。而屋内的萧栖迟,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往门外迎来。
  许上云推开门的一瞬间,便见萧栖迟已到了他面前,并张开了手臂,面上挂着极纯净的笑容。他顺势俯身,将萧栖迟抱进了怀中,萧栖迟抱紧他的脖子,两条腿就缠上他的腰。
  她身上的苏合香气息扑面而来,同怀中的重量一起灌进他的心里。他用腿关上门,抱着萧栖迟就往屋里走去,仰头看着她的脸,笑问道:“殿下今日怎么想起来营地外?”
  萧栖迟双臂圈着他的脖子,微微侧头,笑道:“想你调去营中已有些时日,我却还不知你在营中每日都做些什么。这几日恰好不必搭理裴煜,便想去瞧瞧你。”
  许上云将她抱至内室,放在榻上,而后卸下盔甲,看着榻上侧腿而坐的她,笑笑道:“殿下稍等,臣去沐浴。”她身上那么好闻,他想先沐浴后,再跟她说话。
  正欲离开,萧栖迟却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别用冷水,入秋了,越来越冷。”
  许上云明白她如今很怕冷,虽不知是什么缘故,也知用冷水,身上带出来的寒气会吓着她,便点头应下,进了净室。
  半晌后,许上云换了衣服出来,边擦头发,边在塌边坐下,向萧栖迟问道:“六殿下近日得罪了殿下吗?”
  萧栖迟微一挑眉,膝行上前,从他手里取过棉巾,拉转他的肩头,亲自给他擦头发,而后道:“时候到了,没得罪也得让他得罪。你呢,这些日子如何,那三千轻骑听话吗?”
  她纤细的手,隔着棉巾温柔的从他发间拂过,许上云心头愈暖,笑着回道:“尚好,毕竟我刚去营里,还与他们不熟。”
  萧栖迟闻言,不屑道:“若有不听话的,杀鸡儆猴。”
  许上云闻言微愣,转瞬便也能理解,她如今所行确实会这么做,只道:“殿下放心,臣心里有数。”眼下还不到杀鸡儆猴的程度。
  许上云伸手握住萧栖迟给他擦发的手,侧身将她拉至怀中,萧栖迟便也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取下萧栖迟手里的棉巾,搭在架子上,凝视着她的脸,指背拂上她的脸颊,喉结微动,而后道:“今日在营中见殿下在营外,臣很高兴。殿下走后,等着回来见殿下这段时间,当真度日如年。”
  萧栖迟窝在他的怀里,与他四目相对,忽就觉心跳遗落了半拍,脸也跟着发烫,眼神都开始有些躲闪,不敢再直视他。
  许上云见此,似是意识到什么,心跳亦快了起来。她微有些紊乱的呼吸,就落在他的唇边。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萧栖迟,低语道:“殿下为何不敢看臣?”声音被一丝情.欲所裹挟,低哑而又充满渴望。如落进山间深潭内的石子,顷刻间便荡起悠远又清晰的波澜。
  萧栖迟听着他这般声音,忽觉脑海中出现一片白,竟是连遮掩都不会了,手不自觉将他衣领攥得更紧。
  前世他历风尘而来的画面,那日挂着一身猫,跟她说以后再也不必怕老鼠的画面,都一一从她心间闪过。前世与今生交杂变幻,眸光似沉在梦境里,她喃喃轻唤:“上云……”
  对方心里有没有你,人往往皆有所察觉,她躲避他的眼睛,但身子却更贴近他,还有近在咫尺她紊乱的气息……那他是否,可以肖想的再多一点?
  念及此,许上云头不由俯得更低,唇锋已是碰到她柔软的唇,整个人如被闪电击中,意识有一瞬的空白。他微离,她如星般的眸正紧锁着他,脸颊上的绯红如梅落雪,这一刻他意识到,他期盼已久的东西,或许正在一点点的拥有。
  许上云再次靠近,阖目紧紧贴上她的唇。半日盼归的急切,终在此时拥有了一个属于它的落点,双臂一点点将她抱紧,撬开她的薄软的唇,小心翼翼的试图试探。却不想,近乎是同时,便已等来她的回应,随即身子一重,被她缠着脖子拽进了榻里。
  她身上苏合香的芬芳,好似化作春日一场缠绵的细雨,绵密而铺天盖地的打在他的身上,又似星星火苗落进冬日干枯的草原中,顷刻间撩起熊熊烈火。
  尚存的一丝理智,及时制止他,离唇起身,眸光却不住的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流连。萧栖迟唇边漾开一个笑意,气息仍是不稳,“哥哥,你离不开我了,是吧?”
  许上云失笑,脸埋进她的发间,“便是殿下赶臣走,也离不开了。”
  秋夜的凉寒渐来,萧栖迟缩进了他滚烫的怀中。纵然她从前同旁人有过很深的纠葛,但今生既己许了他,便是他的。只要他不似裴煜那般背叛,她便再无旁人,这是她于爱唯一的信仰,等他随时来取便是。
  许上云觉察到她护肩的动作,便知她冷,拉了薄被过来盖好,手臂绕过她的肩,将她纤弱的身子全然护在了怀中,在她耳畔道:“殿下休息吧。”随即合目,唇紧贴上她的额发。
  第二日萧栖迟醒来时,许上云已经离开,不免有些心疼。从前他卯时起,现在卯时却已经走了。
  她忽就觉得,自己每晚都要他回来,是不是有些自私?但现如今,他不在,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呆在府里,有些发愁,不知该如何安排才好。
  想不出法子,她索性暂不去想,唤了婢女进来,陪她一起回了玉色楼。
  接下来的几日,萧栖迟还是视裴煜于无物,对他的所有示好都视而不见,但依然关照他的饮食起居,做出一副其实心里还有他的样子。
  而裴煜,也因为萧栖迟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婉拒了这几日萧晚迟的全部请帖。
  纵然他不想失去这个或许能破局的机会,但萧栖迟的感受,他实在做不到弃之不顾。只能两头都这般耗着。
  直到第四日,当裴煜再次拒绝萧晚迟后,本在悠闲听曲的萧晚迟,接过再次退回来的请帖,重重将它甩在了桌子上,秀眉微竖,“这萧栖迟,是打算将大梁皇子据为己有了吗?”
  一旁陪着的裕和郡王见状,示意曲子停下,并叫他们都退下,这才道:“阿姐别气啊,七妹一个没根基的长公主,你跟她置什么气?也就是小姑娘心性,舍不得小郎君罢了。”
  萧晚迟气笑了,“跟太后侄子有婚约,还和太监对食,眼下又霸着裴煜不放,她当自己是则天皇帝,选男宠呢?”
  眼下裴煜是她唯一的赌注,怎么也不能毁在萧栖迟手里。萧晚迟想了片刻,对裕和郡王道:“明日安排家宴,将咱们的兄弟姐妹都请来,裴煜也请,我就不信了,我还拿不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裕和郡王失笑应下,总觉得他三姐可爱的过分,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当天夜里,萧栖迟就收到了萧晚迟的请帖,她将请帖带去了许上云房里,听着他在净室里沐浴的水声,躺在榻上,将那张请帖举在手里,反复观看,唇边含着得意的笑意。
  半晌后,许上云从净室出来,走过来坐在塌边,边用棉巾拧头发上的水,边看着榻上的萧栖迟,笑道:“殿下看了那请帖一晚上,明日贤妃的家宴,有什么特别的吗?”
  萧栖迟抬手在那张请贴上弹了下,说道:“三姐急了呀,我高兴。”
  许上云闻言,无奈失笑,俯身从她手里抢过帖子,说道:“殿下该歇息了。”说罢,将那帖子扔去了桌上。
  萧栖迟翻身到塌边,手肘支着身子,仰头看向许上云问道:“哥哥,你每日出门那么早,累吗?”
  自是累也心甘情愿的,但看着萧栖迟那双眼巴巴望着他的眼,他揶揄道:“累,所以殿下还不陪臣休息?”
  说着,许上云俯身,衔住她的唇,揽住她翻进了榻里。萧栖迟心骤然紧缩,没想到有了上次之后,他今晚这般自然又突然,全然把想问的全部抛去脑后,沉沦进他滚烫的热浪中。
  他甚是克制,也仅一番耳...磨后,便哄了她睡,许是安心的缘故,脑海中没有任何缠人的念头,萧栖迟很快就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第二日一早,萧栖迟打扮过后,命人喊了裴煜来玉色楼用早膳,但全程还是一言不发,压根不理他。
  裴煜已是厚着脸皮哄了好几次,几次没有回应,也实在做不到继续热脸贴冷屁股,只安静的陪着她用膳,时不时给她夹菜。
  只是这种感觉,当真像是往心里面塞了一片刀刃,然后又把心捏起来,反复揉搓,细密的疼,绵长又难受。
  用过早膳后,萧栖迟自回了内室去玩儿猫,没有理会裴煜。
  直到傍晚时分,见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命人去喊裴煜,准备去参加萧晚迟府上的晚宴。
  怎知,萧栖迟正欲出门,却见梁靖城忽然归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小天使“烂柯人”投掷的1个手榴弹,爱你呀~扑倒亲亲~
  感谢亲爱的小天使“23145154”投掷的一颗地雷,爱你呀~送上一个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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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靖城进门便行礼下来,“臣给殿下请安。”
  萧栖迟展着双臂,由婢女给系披风,垂眼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梁靖城抿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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