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开心就好。
而段雪柳这边倒是很无所谓,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疼,甚至还连夜亲自督工楼台的拆除。既然千盈盈不喜欢,那干脆就拆掉,连渣都不要剩下,反正她开心就好。
“唉。”想到千盈盈,他段雪柳不禁叹了口气,师姐的这一缕魂魄已全然不记得前尘往事,偏偏神情却未曾改变,以至于总能在她身上寻到师姐的影子。这种与心上人的对面不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心痛吗?当然痛,痛到一口血呕了出来。
“嘶……这具身体还真是弱不禁风。”他终于扯出被刺在心口的那支金钗,可笑千盈盈不但想逃离他,而同时反手给了他狠狠一击。
“她恨我,却又恨的不是我。”段雪柳捂着流血的伤口,凄凄地想。
不知是谁慌忙叫来了太医,太医急匆匆跨进门槛时,段雪柳正颓废地躺在榻上,唇无血色,脸色苍白,目光怔怔地只是自顾自凝视着手中那支带血的金钗。
旁边侍卫见状,一时间慌了神,知道自己既已难逃罪责,还不如主动请罪,再将功补过:“陛下,是何人伤了陛下?属下护驾不力,罪该万死!等捉到凶手,一定——”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段雪柳随即往下警示性地瞥一眼,不以为然道:“哦,朕自己扎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默低着头,生怕再做错什么。可太医不敢闲着啊,冷静片刻后,战战兢兢上去给他处理伤口。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段雪柳才懒懒地将手垂放下来,神情又不自觉增添了一抹倦色和几分疲惫。
“千盈盈,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还不得半刻安宁,这时门外又“哐哐”响起了两声叩门声,声音很轻,又点到即止。随后一个人影贴在纸窗上汇报着:“陛下,九洲戏班已重启,可拒绝了我们的来京邀请,近日将前往邻国巡演。“
“邻国是哪个国?”
“我朝周围和附属的全部国家。”
“把每一场的票都买来。”
“是。”
世界这时终于清净下来了,段雪柳躺着发了好一会儿呆,又将目光一寸一寸转移到桌案上。那支金钗已被洗净,安安静静地躺在泛黄的信笺上,不知何处飘来的梅花瓣正落在旁侧。
“你既然不来,那我便去寻你。”
次日朝堂之上,段雪柳一身便装靠在宝座上宣布:“即日起朕将出行数日,其间朝中各项事务交由摄政王代理。”说完,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往肩上一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即便如此,下面大臣一个个依然安静如木鸡,没人敢质疑什么。更何况,能摆脱他一段时间,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这一众人等高兴还来不及,恨不得当场挂上几个炮仗好好欢送和庆祝一番。
刚走出宫门,段雪柳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朝身后一直跟随着的人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自然是保护陛下的安全。”
段雪柳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怎么,难道等我御驾亲征上战场的时候你也要贴身保护 ?”说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便扬长而去。
出了这皇宫,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匹脱了缰的野马,或者说,出了笼的飞鸟,浑身舒畅,甚至觉得这副半死不活的皮囊也由内到外开始苏醒复活。
权力之巅,这金丝织笼所缚住的,又岂止她千盈盈一人?
侍卫哑口无言,愣在原地眼看着他离去。
他一路打听着戏班的去向,不想因耽误了行程而赶不上演出。
那日,段雪柳打听到一条小路,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将进度赶超在戏班前面。
小路才走了不到一半,经过一片茂林时,他听到林深处隐隐约约的骚乱。
段雪柳循着声音慢慢向那边靠近,不料刚巧撞上素有“天下第一戏班”之称的九洲班内讧现场。他隐匿起踪迹,悄无声息地在后排观看着这出“好戏”。
“不干了,什么玩意儿这是?”其中一名粉面油头的小生大声而愤怒地控诉着,“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不是说全国巡演吗?现在事情败露了才告诉我要去外邦,要我们这么一路这么风餐露宿、辛苦颠簸的去给戎狄蛮夷演出,他们看得懂戏么?”
这位估计也是个当红的角儿,一众人也不敢说话,生怕得罪了这位“大爷”,只有班主好言劝道:“观众皆是衣食父母,哪有什么贵贱之分?人虽有界,可艺术无界啊。”
“但你们骗了我!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是,我们是对你撒了谎,都是我的错。可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肯出来呢?这几场戏至关重要,你知道的,九洲班不能没有你。”班主诚恳地望着他,语气中尽是万般无奈。
“不能没有我?依我看千盈盈才是你的的台柱子和门面招牌吧,她才是你们上赶着捧着供着的小红花。”他鄙夷一笑看向千盈盈,之前对她一直以来追求无果,现在偏将怒火牵到千盈盈身上。
班主带着几分求助的目光看向千盈盈,希望她帮忙解围,过了这道坎。
千盈盈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想管这些破事,可视线一转,看向那小生方向后她忽然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