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朝廷重臣、当朝王爷?
赵季在院中顶着一张黢黑的脸,摇着头:“能逃得动的都逃走了,死了的就算了,受伤逃不动的也都自己服药自杀了,没有留下活口。至于逃走的那些……赵旬他们应该已经在跟着了,但是若想证明他们与太守之间的关系,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是啊。赵冶点了点头,让赵季退了下去。
他手下的探子在探查情报、审讯问话等事上是个中好手,但是若要是想要让他们虎口拔牙、在一群私兵眼皮子底下不惊动任何人抓几个知内情的人过来审问,怕是不简单。已经带兵守在城外的李星历倒是手脚不错,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一时半会怕是也进不了城。
天亮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昨夜血腥的刺杀仿佛没有发生一般,院中并无半分不妥。赵冶中午要去赴吴玮的宴,说什么也不带薛半夏去,薛半夏见他那样抗拒,又担心自己的固执会让他难做,只好留在了院中。可是就算这样,赵冶仍旧不放心,要将木生、木之留下来保护她,薛半夏没办法,也就应了。
吃过午饭,天气正好,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薛半夏披着披风去了后花园,闲逛之际,就听到了两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
“我听说,城东头有好几户都死绝了……”
“可当真?”另一个声音问道。
“自然是真的!”这个小姑娘很是焦急:“我爹娘日日都去医局,跑遍了都买不到药了,回春堂都空了。”
“什么意思?”薛半夏没有忍住,直接问出了声。
那两个小姑娘见是薛半夏,拘谨地行了礼,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肯说话。进来这个院子住之后,薛半夏曾经打听过,这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小厮都是太守吴玮派人临时雇来的,应是知道他们要来,提前几日便已经备好了,雇了一个月,不少丫头小子们争着来赚些钱,匆忙间学了学大户人家的礼仪,做的还不是很标准,现在被薛半夏一吓,更是顾头不顾尾。
只是薛半夏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她在意的是刚才听到的。
“你们是说,有好几户死绝了?”
“……是。”先说话的那个小姑娘硬着头皮回答:“这是……是真的,我……我没瞎说……”
薛半夏忙安抚:“没事,你知道什么就和我说什么好吗?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是……”那个小姑娘怯怯看了薛半夏一眼,又低下头:“昨日爹娘来看我,说……城东有几户人家得了伤寒都死绝了……有官爷去那里将院子锁了起来,不让人进去……”
“还有别的吗?”薛半夏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来几块红枣糖块,贿赂给了眼前的两个姑娘。这糖还是赵冶买的,他算是将一切知道的补血的东西都买了回来,早上让她吃红枣,晚上让她喝红糖水,补的她这几日只觉得自己血脉沸腾的。
这两个小姑娘见主人家没生气,还和气地给她们吃糖,心中放松了不少,接过糖块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些:“本来来这里之前,身边就有挺多人得了伤寒的,但是也没什么,反正仔细点就好了。可是今年好像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呢!”
“对对对!”另一个小姑娘点头:“今日上午我跟着厨娘去买菜,医局里面挤了好多好多人!我还看到有了两个人为了几包药在街上打起来了呢,都流血了!”
薛半夏不忍再听下去,她神色仓惶地对这两个姑娘点了点头,便疾步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被木生、木之二人拦下。
“薛姑娘,还是不要出门了。”
“不行!”薛半夏高声道:“你们没听到她们两人刚才说的话吗?这城里出事了,还是大事!!我必须得去看看!”
“不可以。薛姑娘。”木之斩钉截铁地拒绝:“主子让我们二人保护你的安危,外面是否有埋伏还未可知,此时你若出门,太过危险。”
“城里有瘟疫了,瘟疫!”薛半夏面红耳赤地争辩:“瘟疫是会死人的!我是个大夫!我必须得去看看!”
“还请薛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薛半夏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真的不管不顾木生、木之二人的话。无奈之下,她只好折返回屋,坐在凳上枯等。赵冶不让她出门是为了她好,她自然明白,可是城里的情况不明,她确实想要一探究竟。刚才那两个姑娘说,官爷已经将那两户人家看管了起来,这说明州府对这件事是知道的,但她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对应的政策。
大夫对这类事件最是敏感,昨日见的那位孙大夫显然心中已有成算,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要小心,可是州府若是采取行动,应该已经按照大夫的建议将病人隔离,怎么可能会任由他们在街上抢药?
她的伤已经不妨碍出行,若是想要避开木生、木之自行出去,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想起来她初初醒来见到赵冶的第一眼,他的不安他的脆弱实在让她无法硬下心肝再去冲动一次。
再等等吧。再等等。等赵冶回来了便好了,只要告诉他,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墙头上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等回了一个酩酊大醉的赵冶。
扶赵冶回来的是吴玮身边的李功曹,这位功曹大人与赵季二人一起将脚步虚浮、踉跄前行赵冶送回了房间,看都没看薛半夏一眼,与赵季客气了几句便急急离开了。薛半夏看人走了,直接进了赵冶的房间,酒气熏天,其中还夹杂这一阵阵的脂粉味。她头一次见赵冶喝醉,除了让人去煮一碗醒酒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再做什么。
正当她心思纷乱之际,却听到他叫她“半夏”,是她从未见过的赖娇。薛半夏低头看去,却见床上躺着的人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你没喝醉?”薛半夏扶着他坐起身,靠在床头。
“醉了。”赵冶反应有些慢,听到薛半夏的问话,愣愣地点点头:“但是还不至于糊涂,脑子还算清楚。”
“你稍微等等,厨房已经在做醒酒汤了,喝了应该会舒服些吧?”她有些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