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丹州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买了些样式好看、材质不错的衣裳,只是女式的披风半夏一直没有喜欢的,总觉得太过柔美,她不习惯,反而是对他这件灰鼠披风爱不释手,他只好“割爱”,给她披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合适,当然,要除去脚边长出的那一截料子。
薛半夏等了一会,不见人来让他们进去,反而看到赵冶目不转睛地看着城门处不间断出城的人,眉头微皱。
“怎么啦?”
“总觉得有些古怪……”赵冶摇了摇头:“兴许是我多想了。”
薛半夏向城门处看去,仔细看了一会,又想了一阵,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城内马车的轱辘声、马蹄声纷至沓来。
马车出了城门便急急停了下来,一个身着浅绯色官服、体型圆胖的官员从车上跌跌撞撞地下来,他疾步走到赵冶的面前,双膝一弯跪地行礼:“下官见过肃王殿下!”
“起来吧。”
侧身避开朝廷官员对赵冶的大拜,听到赵冶声音后薛半夏才抬头,这才发现赵冶又变成了她不熟悉的那副模样,仿若一个玉面阎罗,人还是同刚才那般好看,只是神情中多了许多睥睨之意,脸色也不复温情,反而变得冷漠高傲。
果然当官的都要掌握一门变脸的生存技能啊,薛半夏心中啧啧称奇,就犹如对面那个体态丰满,笑容和煦的当官的一样,看起来倒是亲和好相处,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实际上已经是个穷凶极恶、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呢?
“下官吴玮,是这台州的太守,不知王爷远道而来,下官招待不周,还请王爷谅解。”吴玮双手作揖拜了拜,任谁看都是一个脾气好的软面团,若不是他们事先知道这人的真实面目,怕是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无妨。”赵冶垂眸:“本王一时兴起,南下游玩,来此地也实属巧合,只是打扰吴大人了。”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双方都知道对方没说实话,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没说实话,可还是你来我往、乐此不疲。薛半夏听的抓心挠肝的难受,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耐,赵冶终于对吴玮露出一个克制的微笑:“那我等一行人,就要麻烦吴大人安排了。”
“荣幸荣幸,荣幸之至!”吴玮呵呵一笑,白面团似的脸上挤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好不容易进了城,薛半夏撩开车帘看向窗户外,这台州虽然比不上江宁繁华热闹,但是倒也算不上穷困,街道要更宽一点,只是路上行人匆匆……倒是少了江宁城中和乐安详的气息。薛半夏皱了皱鼻子朝空中嗅了几下,又细细感受了一番……
这台州……好像没那么简单。
赵冶伸手将薛半夏的卷起的车帘放下,轻声嘱咐:“来了这里,千万不要与我分开……你重伤未愈,若有什么意外怕是应对不及。”
“好。”薛半夏乖巧点头。
她扎着一个与男装时几乎相同的单螺髻,不同的是别了一支玉色通透的发簪,发簪上的玉珠随着点头叮咚作响,皮肤白生生的,只剩脸颊、鼻尖微微泛红,赵冶看着看着,就想到若是有一个女儿,小小的女孩,像她一样灵动又乖巧,不知有多讨人疼。
“灵动又乖巧”的薛半夏又给他出难题了:“那要是你忙,我想出门去个医局什么的,怎么办?”
“……”
第48章
吴玮不敢也不至于在吃住上为难他们,他直言自己的家宅太过狭小简薄,怕委屈了堂堂一品亲王,于是给他们腾出了州府衙门不远处的一座豪华大院,这院子宽敞舒适,每个屋还都配了火盆,丫头小厮更是知礼得体,真真不错。
“吴大人当真体贴。”赵冶四处转了转,满意地点头,随口赞道。
“哪里,准备的匆忙,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王爷直言,下官立刻解决,立刻解决!”不管怎么样,吴玮的表面功夫当真是做到家了,无可指摘。
等送走了吴玮等人,赵冶大手一挥,赵旬与赵月当即便不见了影踪,赵季则是扭头去了院中,他身边片刻便只剩下了木生木之。
第二日,等赵冶忙完,薛半夏便拉着赵冶出了门。
“我想去医局,配一点药。”
“你的药这么快便用完了吗?”赵冶皱眉:“可是伤势恶化了?”
薛半夏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想做做我嫂子给的那种解毒丸,但是现在药材不全,如果能在这里买到,我就可以做做试试。”在外经历了这么多事,薛半夏才意识到那解毒丸是个好东西,别人用的一般的蒙汗药、迷药应付起来没问题不说,就连钟泽方身上的毒解的比一般人更快也有它的功劳。还好师兄曾经将她丢在路上用来指路的药丸子都捡起留了下来,她在丹州时没事就将那些药丸翻来覆去地研究,终于让她研究出来两个方子,只是剂量与效果分别如何还需要再行测试。
到了城中最大的医局,薛半夏却觉得不对劲,这回春堂很反常。照理来说夕阳西垂,天色已晚,医局应该人不多了才对,可是此地来往的人倒仍旧很多,医局的学徒更是忙的脚不着地。
索性薛半夏与赵冶也不急,就没向着柜台挤。看到坐堂的大夫空了下来,赵冶伸手拉了薛半夏过去,将她按在凳上:“大夫,可否看看她的脉象?”
人说医者不自医,赵冶像是认准了这句话,薛半夏给自己把的脉,赵冶多半是将信将疑,总是要别人来他才放心。今日同样,虽说一整天都在赶路,可是他都已经将她压在了马车里不让她出去骑马,她是没受半分颠簸,告诉他她没事却仍旧不放心。
哎,当真是甜蜜的烦恼。
对面那位留着山羊胡、额上带褶的清瘦大夫认认真真地把了脉,笑呵呵地回答赵冶的问题:“公子放心,这位姑娘的伤势调理精心,已然大好,这么下去……应是再有半个月就好了。二位可是要老夫开个方子?”说着,这位大夫已经拿起毛笔沾了沾右上方的墨汁。
“不必不必!”薛半夏忙摆手:“大夫,我们来是想配别的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