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点酥娘——收余恨
时间:2022-03-17 09:12:36

  盛夏的白日里,这是难得下饭的好菜。
  然而一顿饭还没吃完,连城和西州来的消息便将这平静氛围打破了。
  西州骑尚未出动找石勒人算账,石勒部的游骑率先撕破表面的和平,将赶赴匈奴王帐和石勒部的使臣头颅送到了连城的城墙下。
  “不单是使臣的首级”,吴七端起茶杯一连喝了五杯茶水,放下杯子抹了把嘴,郑重望向黎群光,“此次使臣前往,再次要求石勒部交还从前掳走为奴隶的大越百姓,石勒部翻脸,将那三百人一并斩杀”
  这便是不得不战了,为家国荣誉,为北地安宁,也为无辜丧命的边关百姓。
  黎群光起身进屋子换了件单衣,容娘跟着进去,替他穿戴好一副薄铠,把收起来的扳指再找出来给他戴上,又亲手将那柄圆月弯刀系在他腰侧,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宝石,神情变得有些低落。
  “在家等我,最迟入秋便归,归时给你带灵貂毛皮”,黎群光举起弯刀,牙咬着一把小匕首抽出刀刃来,拿小匕首将容娘摩挲的那枚红宝石撬了下来,“这个你拿着,一如我守在你身边,不要怕”
  桌上菜肴还冒着热气,黎群光和杨青却就这样赶赴连城去了,连件行礼也没带。
  “容娘,你莫要心伤,黎将军有勇有谋,阿青果敢锐意,他们定能凯旋而归”
  “很是,你丧着个脸作甚”,柳大夫往容娘碗里舀了一勺兔生,“拌着饭吃很香,快吃,你更要照顾好自己才是,日日如此,黎群光怎能放心”
  容娘闷闷不乐的点点头,捧起碗来大口的吃饭,柳大夫说的对,她一介弱女子,于战事上无有助力,便只能照顾好家里,照顾好自己,不让征人忧心身后,能全心全意去应战。
  只是没想到,与石勒部的这场战事,一直拖到北地秋收结束也没个结果。
  “匈奴三王子将单于软禁在敕勒川,私下里送牛羊粮草,还有王帐骑兵去助力石勒部,还有鲜卑氏的手笔,实在可恨”
  “大哥和顾三郎坐镇连城走不开,这是大哥给阿嫂你的书信,我可没偷看啊”
  “这饼子和馒头多装些给我吧,怀旭天生他们如今跟着我,狗儿可是个食量大的,这样的馒头他一顿十个也不够”
  杨青抽空回来了一趟,也只是急急吃了一锅面条,放下黎群光的书信,又兜了好大一包袱吃食,便匆匆回连城了。
  自前几年起,北地便陆续停止了补充兵源,闲散的冗兵,大都分配到各地府衙县衙,或者归还原籍,到如今,整个北地能调动兵马不足十万,这十万里头,三万守瓮城,四万守西州的是不能随意调度的,剩下的几乎都在连城了。
  然而对上石勒这样的草原大部族还是有些吃力,尽管明面上其余诸胡仍旧是向大越称降。
  “这得拖到何时去了”,看完书信,容娘愁眉不展,这是真正的战争,不是史书上的一笔春秋,连城时有战况传来,每每伤亡几多,云中城处处皆闻哀歌。
  “容娘,顾掌柜说是你的书信”,秋后黎群光没有如期归来,容娘心神不宁,近来都是孟若衡去街市采买,他背着背篓拉着小睿走进小院,将书信递给容娘,又带着小睿去书房里,开始下午的功课。
  书信是自扬州来的,有两封,容娘拆开来看,时隔快三个月,她终于等来了上河的音信。
  春娘寄来的信是宗生代书的,信里多是问她如今情形,又说上河田地房屋照料的事情,还提到阿岁讣告发往上河后,阿荇便疯魔了好一阵,每日浑浑噩噩的哭喊着叫阿岁的乳名,请了阴阳先生做法后人才清醒过来。
  另一封信便是阿荇口述,仍旧是宗生代笔的,信里谢她为阿岁办葬礼,全了孩子身后体面,又说家里人口多,片刻离不得,往北地的事情怕是不能成行,又不放心商行或者镖局,言辞卑微的恳求她若有日归乡,便带上阿岁一起。
  她在信里说道:“今岁自我儿离乡,我心中便不得片刻安宁,没想到应在此处,阿岁志高,然则福薄,讣告随你书信传来,我肝胆俱碎,我不是个好母亲,无力亲迎我小郎归乡,惟有叩首以求容娘,念在同乡情谊,若有日返扬州,便带上我小郎一起,另随信有十两银,还请容娘为我小郎打点灵前,再次叩首”
  读完两封书信,容娘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养小录里做兔子肉的方法,哪天可以试一下哎
 
 
第90章 秋梨膏
  十月里,云中城再次戒严,城中守军日夜逡巡涂山四野。
  “连城上下如铁桶一块,倒是瓮城让那起贼子有了可趁之机”
  “一队石勒小帐骑兵剃了鬓发,强迫几个汉胡的混血做幌子,假做秃发鲜卑部游牧的杂胡,混进了瓮城”
  “他们趁夜谋害了几位校尉的家眷,虽没能逃得出瓮城,但到底令人惊惶”
  家在瓮城的那几位校尉如今已杀红了眼,一心只有替妻儿报仇,往日沉着不见,战场上奋力百倍,毫不惜命,已经战死三位,另有两位追杀胡人进了草原,失去踪迹。
  这些年情况好转后,陆续将家眷接来北地的将官不少,瓮城事发,大多开始急慌慌收拾细软,要启程回家乡去,生怕北地再次陷入混战,家小性命不保。
  孟若衡在城头听了这些事,回来讲给容娘和柳大夫他们听,归雁镇也有许多军籍的家眷,这两天陆续可以见到车马出行,的确有人归乡。
  “也能理解”,容娘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炒米茶,“被蛇咬过的,看着井绳都害怕,连城如今成僵局,来往不利,着实让人心慌”
  就连她的心也是很慌乱的,九月底又大战一场,黎群光小半月没有书信送来,她听不得外头传讣告的响锣,也见不得漫天撒的买路钱,她觉得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坚强。
  “阿容”
  恍惚似产生幻听,她慌乱中回头,黎群光就一身邋遢的站在门口。
  “阿容”,他冲柳大夫和孟若衡点头示意,走近来,伸手扶着容娘脑后,低头碰了碰她额头,“我往西州去,只有一个时辰在家里,阿容,我累得很,要洗个澡,还要吃点东西”
  “你,你”,容娘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心疼的伸手抚摸他长出髭须的面颊,想到时间有限,急忙说,“有热水,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黎将军劳累,我去帮忙提水”,孟若衡见他回来也有些安心,忙去厨房帮着打热水到放浴桶的偏房。
  “哟,看着是毫发无损,来”,柳大夫也凑拢来,要给他把脉。
  容娘拉着黎群光坐下,给他倒了碗炒米茶,时间紧,顾不上说话便要去厨房给他做吃的,黎群光边喝茶,边听柳大夫的话伸出手给他把脉,一时间他倒不像是回了自己家,而是什么座上宾客,值得他们全力招待。
  家里没有剩的饭菜,只有半罐鸡汤,容娘忖度着煮面给黎群光吃。
  灶孔里还留有火星子,她塞进去一把细柴引燃来烧水,又开始揉面,时间紧,若要将面揉的软和边要用一半开水,一半凉水,再和进去多多的猪油,将切成小剂子的面团抻开成面块,下沸水里滚上两滚便熟了,捞起来放进鸡汤里去煮,再加些盐,添一把青菜。
  剩的半只鸡也将肉都拆下来,做个凉拌的开胃小菜,只需放些麻油香油辣椒油,并清酱陈醋一道拌了,便很爽口。
  黎群光洗完澡,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孟若衡和柳大夫带着小睿回他们家去了,他披着衣裳走进厨房去,坐在灶前捧着碗吃面块。
  鸡汤是加了干菇子炖的,炖的时间久,脂肪融化在汤里,菇类的鲜香也彻底激发,闻到这样的香味,疲惫仿佛也一扫而空,黎群光喝了一大口,闭眼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放心,我没有受伤”,他边吃面,边安抚不住打量他身上的容娘,揶揄道,“还有时间,等下让你看个清楚”
  “少不正经”,容娘伸手敲打他额头,拿过干布巾站到他身后给他擦尚在滴水的头发。
  黎群光三两口便吃完一碗面,又喝下一碗温水,擦了擦嘴,回身一把抱起容娘,“何事不正经?我们夫妻许久不曾团圆,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说罢便抱着她往卧房走去,锁上了房门。
  十月的天气还没有凉下来,肌肤相交时还有燥热的触感传递,容娘的指尖到似乎总是凉沁沁的,轻轻划过背脊、肩膀、面颊,再到更私密的地方,让人有些战栗。
  “相信了吗”,黎群光在她耳边呢喃,“阿容,我没有新伤,你不要担忧”
  一个时辰对于容娘而言,也不过就是炮制一道羹汤的时间,每一日的每个时辰都可以过的乏味,也可以过得充实,但这些时辰都没有什么不同,倒是今日下午的这一个时辰格外让人留恋。
  黎群光已经穿戴整齐,从屋外打水来让容娘重新梳妆,他站在她身后,拿起一柄木梳将她蓬乱的头发理顺。
  “阿容,你回扬州去等我吧”
  容娘手中画眉的黛笔失手掉落在地,她转头,怔怔的看着黎群光,“我在此地,是你的后顾之忧?”
  “已有北地将官家眷遇害,我虽有自信能护你无忧,然事无绝对,我绝不肯赌”,黎群光弯腰去亲吻她嘴角,“北地严冬将至,届时冰雪封冻,往连城的道路都将阻断,你回扬州,我心里也放心许多”
  思索片刻,容娘慢慢点头,黎群光不肯拿她性命去赌自己的把握,她也是绝不肯做黎群光后背软肋的,既如此,回扬州也罢。
  “我回扬州,我们便音讯阻断么”
  “放心,一月一封平安信给你”,黎群光拿木钗给她挽发,“只是你无法给我回信,但仍要写才行,攒下等我回来一并看”
  黎群光上马离开前,容娘取下他马鞍上栓的沾染了血腥的颜色陈旧的平安结,换了一枚新的拴上去,顺了顺战马的鬃毛,暗自祈祷。
  “阿容”,黎群光骑马跑出去一段路后又回转来,他跳下马用力将容娘拥入怀中,“我说的话还是没能算数,不能让你过的安稳开怀”
  “北地不是我说的那么好,那么自在,我怕你心里对我失望,也怕你有怨言,和你成为夫妻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想些什么”,容娘埋头在他颈窝,笑出声来,“你不要胡思乱想,与石勒人对战,要心无旁骛才好,你保护好自己,也就是对我好了,快去吧”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黎群光再次上马,走前刚刚想起来似的交代了一句,“哦,还有,给柳大夫带个信儿,郡王殿下御敌坠马,腿断了”
  容娘一脸吃惊,在黎群光走后急急去柳大夫家里将此事告知。
  “没那个本事偏要去显这份儿功,也怪不得人”,柳大夫仍旧是嘴上刻薄,沉默片刻,又主动问起,“可有说伤势如何”
  “群光只是说坠马断腿了,别的没提”
  “嗯,我晓得了”,柳大夫佯作镇定饮茶,手却有些颤抖的,“他赶赴西州,便是替李钦坐镇去的么”
  “兴许是吧,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郡王伤势严重”
  柳大夫没再接话,端着茶杯久久不放下。
  “群光并不着急,想来情况不坏”,容娘和孟若衡对视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茶水凉了,烧点热水吧,小孟去药房取点明菊来,咱们煮菊花茶喝”
  喝过热茶,柳大夫才长长舒了口气,容娘一边倒茶,一边跟他们说了黎群光要暂送她和小睿回扬州去的事情。
  “我想着要小孟和我一起回去待一阵子,北地冬日寒冷,他肺腑到底弱些”,容娘看向柳大夫,“你必是不会离开的了,但你一人住在归雁镇,我们也不能放心,不如去西州”
  “再说,坠马之险不用言说,郡王伤势如何,还是亲眼看过才能放心的,北地无有更胜于你的名医,断骨不可轻忽,若留下病症,你到底是要后悔的”
  柳大夫沉吟不语,垂眸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那里面装着一枚南红的私章,他伸手捏住荷包,沿着私章轮廓摩挲,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收敛了平日风流浪荡的气息,周身似乎萦绕着些怒意。
  第二日,顾氏商行的掌柜送来一筐秋梨。
  “黎将军和小的铺子里打过招呼了,本月咱家商行还有最后一支返回扬州大店的商队,陈娘子你的车马随他们一道,上下都已打点好,三日后启程”
  “多谢掌柜,三日后我定准时到”
  “要谢您才是,阿岁跟我出来的,我却没能将他完整带回去,这孩子命不好,我也无颜见他父母,多亏您肯引他遗骨回乡”,掌柜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来,“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交给他阿娘”
  容娘收好装着小银锭子的荷包,安慰了掌柜几句。
  掌柜离去后,她看着一筐秋梨发愁,家里拢共就这几个人,剩下几日怎么吃也是吃不完的。
  “不如做一味梨膏,你们带上路途中冲水喝”,吃午饭时,柳大夫听了容娘的愁绪,给了个好建议,“小孟入秋来就有些咳嗽,吃着我的丸药调理脏腑,但嗓子还是干痒,喝梨膏正好,我加几味性温的药材,小睿也能喝”
  整个下午的时间,这几人便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打井水将一筐子秋梨洗的干干净净,先是每人捧了一只啃,这时节的涂山秋梨,个头大,比黎群光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水分也足,个顶个的沉实又饱满,外皮是带着小斑点的浅青色,正是上好秋水梨的品相。
  “姑姑,梨子好甜啊,我想再吃一个”
  “不许,你手上那个吃完就去做功课”,容娘吃完一只梨子,赶着小睿进屋里去,自己走到院里跟柳大夫他们继续忙活。
  剩下的二十来斤梨子,都要切得碎碎的,再放大锅里去掺清水熬煮,第一遍熬煮到汤汁颜色发暗,便要起锅用纱布滤一遍,将梨肉渣滓过滤出来,剩下的梨汁再倒回锅里去熬煮,第二遍就可以将罗汉果、陈皮、枇杷叶、贝母这些药材放进去同煮,煮到汤汁翻滚,再滤一遍,将药渣滤出来。
  剩的梨汁再熬最后一轮,直到汁水收干呈深琥珀色,拿木勺舀起能够挂壁,秋梨膏便做好了,盛放在封口的罐子里,可以保存一整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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