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乌鸦嘴系统(穿书)——清风不渡
时间:2022-03-19 07:52:06

许知贤当时见了他父皇这狼狈模样,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言不发看了好半天,脸色极其难看,拉了她转身就走。
“他连之后计划去看康宁和贵妃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我提醒他,他却只是轻描淡写说改天再去,他累了。我担心……”
言同甫道:“殿下担心王爷往后对您多加戒备。”
许亦心点头。
“靖北王与陛下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自从七年前靖北王的生母过世后,靖北王就很少待在奉南王府,时常外出走动,当时朝局动荡,您事务繁忙,就没追究他离开父亲封地的事,故而后来他何时勾搭上了沅州赵况,也无人注意。
“他对陛下尚且不亲近,对康宁公主与贵妃娘娘冷淡,更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对您……依我看,王爷若有疏远您的意思,今早晨起就不会让您进殿。”
晨起他让她进屋给他更衣,除了是对她示以亲近,还存了试探她的意思,看她对自己态度是否有所变更。
许亦心撑起腮帮子,眨眨眼,看着言同甫:“你说得对。”
言同甫伸手进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道:“差点忘了,这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从广阴带来的舒痕软膏,对祛除疤痕很有效,王爷见了您脖颈的伤疤,叮嘱我请您务必用上,还有半年前手背上的抓伤,也可用它试试。”
许亦心接过来,张了张嘴,没想到他当时没有追问,实则是将它放在了心上的。
“我请裴大夫验过了,这药膏没问题。”
许亦心对他赞许一笑,“做得好。”
“殿下,您涂上试试。”
“我不想动。”
“属下为您上药。”
“算了,我自己来。”许亦心叹气,抬手将盖子拔开。
言同甫注视着她,犹豫片刻,问:“这伤……是陛下所致?”
许亦心摇摇头,忽然醒悟,许知贤没有多问,是误以为她脖子上的伤是许常义造成的了?
好吧,其实也不算冤枉许常义,毕竟他戳她的那一簪子,直接让她魂归故里,比脖子上这道伤可严重多了。
她直起身来,将瓶子放到一旁,看着言同甫顺手将它盖好:“你找我什么事?”
言同甫这才想起来:“是尤老夫人给您做了绿豆粥解暑,亲自送来了——”
说着就食盒拿过来,打开盖子,里面一碗冰凉凉的绿豆粥,边上还放了冰块,舀起一勺,粥里也放了碎冰和莲子。
是许亦心曾说过的绿豆沙冰,尤老夫人记在心上,特意做了给她送来。
许亦心心头一热,道:“老夫人有心了。她人呢?”
“就这游廊候着——”言同甫站起身,发现游廊那边空无一人,尤老夫人早已不知所踪。
尤老夫人等到儿子回府时,夜已深了,尤硕明一面往西厢走,一面低声与身侧的韩漳说着什么,见她来了,立即止住话头。
“娘,你怎么还不睡?”
说着叮嘱了韩漳几句,挥挥手让他退下。
母子二人进了房间,尤老夫人支吾着:“我来看看你。”
尤硕明察觉她的异样,挨过来拉起她的手,安抚道:“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尤老夫人蹙着眉,叹了一声,纠结半晌,转过身道:“我今日做了绿豆粥,本想献给公主解暑,顺道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旁侧敲击,看她有没有跟你回魏国的意思……”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尤硕明扶额。
“我这不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尤老夫人不悦,转言道,“不提这个。我去找公主,然后遇见了那什么长使。”
“言同甫?”
“对对,是这个名字。”尤老夫人停了一停,观察他的神色,“我见他和公主……”
她发现了尤硕明的沉默,“你知道这个?”
“亦心对他没别的意思。”
尤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公主没别的意思,挡得住旁人对她有意思吗?何况他还是公主府的总管事,又是朝夕相处又是贴心照料,日子一长,水滴还能穿石呢,届时你与她一南一北,他倒是与公主日日相伴,这叫什么?你是没见着,今日他对着公主——”
尤硕明不想听细节:“我见过的比您多。娘,不是您教我,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吗?”
“信任固然重要,但沟通也同样重要。这位长使的事你憋心里很久了吧?何不找机会与她敞开了谈一谈?”
“如何谈?他是从小在亦心身边服侍的,对亦心来说,他与亲人别无二致,我总不能让亦心杀了他吧。”
尤老夫人啧一声,“又说气话。你只要请公主调他去别处,公主是聪明人,会明白的。时间一长,他有再多心思,见不到人,自然翻不了天。”
尤硕明脑子一团乱,想着这些日子忙的事,想着回魏,想着陛下的嘱托,想着宋国如今正值艰难时刻,他却不能站在她身后,还想着他们即将因分离而可能出现的感情危机,而她身边有那么多蓝颜知己……
可他留在宋国,终究只是一个驸马。
 
第113章 约定
 
醉鸣轩毗邻渭水的支流沐河,薄暮时分,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往常醉鸣轩名下所属的画舫今日却被包了场,几艘华美夺目的画舫静静停在河面,只其中一艘可见人影。
河面幽静,远处的醉鸣轩热闹声也微不可闻,除了偶尔飞过的候鸟的鸣叫声外,这画舫上着实是个不被打搅的好所在,此时晚风袭来,更添了一分惬意。
许亦心拉开画舫的门,往里走去,越过层层叠叠的珠帘和屏风,望见了窗边立着的一道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衣着精致,背着手眺望远方,听见她的声响,转过身来,笑道:“此处风景甚好,环境也清幽,是个谈话的好所在,尊驾选了个好位置。”
许亦心也笑,“比不得阁下,挑了个好时候。”
李显庆与她见礼:“召南长公主安好。”
许亦心不紧不慢还了一礼,二人在窗边坐下,李显庆道:“公主的约见比朕想象中的还要快,想必公主对这次谈话早有预备。”
“哪里哪里,国君陛下既已抵达诏阳半月有余,我若毫无准备,岂非失礼?”
李显庆忽视她话语中的讽刺,笑道:“既有准备,公主应当知道朕此行的目的。”
“召南愚钝,还请陛下明言。”许亦心不冷不热道。
“朕想来看看,朕的大将军陪他夫人回宋省亲,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竟一年过去还不回国。”李显庆抬眸看她,“将军夫人何时回魏?”
许亦心端起茶杯,笑睨他一眼,“陛下心里不是清楚得很?你方才对我的称呼可不是这个。”
李显庆轻叹:“看来子弋又要孤身一人了。公主当真铁石心肠,子弋他陪你回宋,为你出生入死不计得失,临了你坐稳了摄政主事的位置,却不肯随他回家,也不顾他处境如何。”
许亦心不知道尤硕明那缺心眼和李显庆说了多少,但听李显庆这一番控诉,只觉好笑,“陛下倒十分在意尤硕明的处境,所以带了他母亲和嫂嫂来宋,提醒他还有至亲在你手上,他再不回去,亲人性命堪忧,对吗?”
“公主说笑了。老夫人他们是自己思念亲人,朕才带他们来的。”
许亦心道:“明人不说暗话,陛下想带尤硕明回魏,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尤老夫人和钟婉琴必须留下。”
“这又是为何?”
“陛下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显庆摇摇头,望向窗外,夕阳不知何时已经被云层遮住,凉风习习,手中的茶也冷了。
“不知子弋听了这些,心中该作何感想。公主当真对他毫无留恋,一定要留在宋国,弃他而去?”
他明明知道,这不仅仅是她和尤硕明两人之间感情的问题,却屡次三番用这样挑拨离间的语句,试图让她自责妥协。
许亦心不正面回答,反而笑道:“陛下倒很关心我和驸马的感情状况,召南真是受宠若惊了。”
“公主与大将军的婚事可不仅仅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更关系到联姻的宋魏两国的友谊,朕不得不关心啊。”
许亦心往后一靠,并不答话,李显庆继而又说:“所谓夫妻之道,不正是在遇到分歧时相互迁就、相互妥协,才能走得长远吗?公主不愿跟随子弋回魏,就没想过若他日两国兵刃相向,子弋必然是领兵将帅,届时你为摄政主事,你让他如何自处?”
许亦心笑了,“你若说女子合该为丈夫牺牲、放弃自己的一切,我且不与你争辩,横竖改变不了你这根深蒂固的观念。但你既然把我和尤硕明的婚事比作国事,那我倒要好好与你说道,宋国与魏国之间,凭什么是宋国妥协、让步,你魏国却一毛不拔?指望他人将自己拥有的一切拱手相让,陛下未免想得太美了吧。”
李显庆推开茶杯,道:“看来公主已经打定主意了。”
许亦心道:“宋魏两国战事谁也不想看到,特别是如今这个形势。这样吧,你我签个契约。陛下可有带印章?”
“自然。”
一只漂亮的翠鸟衔着小鱼,拍打着翅膀落在船栏上,几口吞下了美食,四处张望,随即又飞走。
李显庆蹙眉看着自己被迫粘上印泥的右手拇指,纠结着,拇指凑过去,给左拇指也来了一下,可算对称了。
他舒了口气,看对面许亦心正神情轻快地收整属于她那一份的协约,不由道:“公主倒谨慎,早早备了一式两份的协约和印章印泥。只希望届时公主的话还作数。”
这是在暗示她不要被下一个摄政主事取而代之。许亦心抬头一笑,“我的话是否作数,陛下心里清楚得很,否则就不会直接来见我,而是去见我皇兄了。”
李显庆笑而不答,转言提起自己来宋国的另一个目的:“朕听闻寿州瘟疫一事,多亏了一位姓裴的大夫悬壶济世,灾情才得以缓解,朕对神医心怀敬慕,不知公主可否引荐一二。”
那傻子还真是,什么事都往外说!
不对,在他心中,说不定自己才是那个“外”,许亦心暗中切齿,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晚了一步,裴大夫已经出发去东吴救灾了。”
李显庆微微一叹,“倒是无缘了。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公主。”
说着从边上的绒布袋里抽出一卷文件,展开来,许亦心凑过来打量,发现是她当初在魏国蹲大狱时随手写的几首英文歌的歌词。
李显庆显然被它们困扰了许久,“这上面是哪国的文字,写的是什么?还请公主解惑。”
许亦心:“啊。”
踏出画舫时,夜幕已至,灯火接二连三亮起来,暖暖照在脸上,尤硕明等在外头,见她出来,张了张嘴欲要唤:“亦……”
许亦心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他而去,言同甫立即跟上她,候在一旁的陶修文和羽林卫也拥上来,许亦心低声叮嘱陶修文,让他先回宫去给靖北王回话,改日她再亲自与皇兄细谈。
李显庆悠然出舫,对尤硕明抬抬下巴,尤硕明会意,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便转头跟上陛下。
许亦心憋着一股气回到府中,侍女们摆上晚膳,她实在没胃口,挥手命人撤下,恰巧俞康盛带人搬来了奏折,许亦心顺势一头埋进书房。
言同甫在房内熏驱蚊香,绕着房间里里外外走了一通,回头看去,殿下还支着下巴蹙眉翻看着折子。
他走过去,寻来剪子,将房内烛火的烛芯一一剪去。
许亦心抬头看他,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声问:“殿下累了?”
许亦心不答,只道:“同甫,你不必总是亲自做这些琐事。”
“殿下身边的事不叫琐事。”
许亦心看着他身上的金光。
昨日尤硕明曾问她,言同甫为何还不回越地,她只道他哪里吃的飞醋,何以处处看言同甫不顺眼,他却说:“人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独你浑然不知,我怕你是当局者迷。言同甫这么多年,为何一直不曾提过要娶妻生子?”
她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结婚生子实在算不上是人生必经之事,只要自己高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管别人怎么看呢?
但她的想法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人的普遍思路,站在言同甫的立场想想,他真的不想成家吗?
他身上的金光一向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强烈,她一直以为这是单纯对她的忠诚,可现下她忽然想到,这世上的忠诚也不止一种,就如同感情一样,都是复杂多样的。
许亦心默然片刻,道:“等皇兄的登基大典一过,你就回越地去吧。”
言同甫动作一僵,在灯火旁站了半晌,开口道:“卑职在越地安排了守将,主事的州官也是王爷亲自挑选的,近期传来的信报,越地并无异动……”
“同甫。”许亦心打断他,“越地情势复杂,只有你在那里守着我才安心。”
言同甫垂下头,烛光晃得他眼睛酸涩。
“卑职想留在殿下身边。”
许亦心别开视线,道:“同甫……我知道你一直记着那个承诺,但如今我只能食言了。赐国姓非同小可,不是我能擅自决定的,对不起。”
他本是无名无姓的奴仆,是公主点了他,他才得以入宫,是公主给他取了名,又赐了姓,他才算个堂堂正正的人。
只是那时他天真愚昧,公主问他想姓什么时,他傻傻地说想和公主一个姓,才六岁的公主笑看他一眼,“国姓可不是随便能得的,非皇室宗亲,须得是国之柱石、立有盖世奇功,才可能被赐国姓。”
当下他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扑通跪下又要磕头,公主命他平身,赐他姓言,说希望他长大后建功立业,将另一半“午”赢回去。
“卑职知道的,殿下不必自责。”
许亦心抬眸看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言同甫飞快瞥一眼她,又低下头,诺诺半晌,道:“您都知道了?”
许亦心没有作声。
言同甫放下剪子,别开目光,低声道:“我知道自己不配和殿下站在一起。从沈少卿那时起,我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一直默默守在一边看着,从不敢显露自己的心思,也不曾奢望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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