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晚上,世子爷将熟睡的世子妃抱回来,命下人打了好几次水,亲自为世子妃沐浴更衣,弄了大半宿,直到鸡鸣的时候才离去。
好像世子妃惹了多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今个一早,她连世子妃昨夜换下来的衣物都没找着,估计被世子爷扔了。
言倾知晓裴笙是找了个理由,饶了众人。
想起此次逃跑,她不仅没跑得成,还惹了一堆祸端,差点害得无辜的人受罚。她想想就懊悔不已。
眼下,即便是让她离开世子府,她也不敢了。
言倾撩开被子,起身的时候听见什么东西“铛铛”响,好像是从她的裤腿下发出的。
她慌忙掀开裤脚,两只白嫩的脚脖子上分别系着一串金色的铁环,铁环上零零散散地串着七八个小金珠!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小金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言倾企图取下金环,发现金环的圈口很小,刚好套住她,加上金环牢固,她根本取不下来。
言倾急了:“怎么回事?谁给我弄的?”
绿衣笑道:“是世子爷呀!世子爷说给您戴上脚环,您走到哪我们都能听得见,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您啦!”
言倾的身子猛地一震。
裴笙哪是担心找不着她,是担心她逃跑啊!
她知晓他性子阴鸷,占有I欲又重,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给她戴上这种羞人的玩意儿!
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言倾拧着眉梢,不满地微翘红唇,心头对裴笙的那点点愧疚,全没了。
*
刚过午时,宫里的一个老麽麽过来给言倾送甜点。
老麽麽是皇后身边的人,跟了皇后许多年,言倾是认得的。从前她还未出阁的时候,皇后见着好吃的、好玩的,总差老麽麽给她送到侯府。
青竹苑的厅堂里,言倾拉着老麽麽的手说着家常。
绿衣打开食盒,满满一笼精致的桂花糕。有粉色花瓣状的,有白色兔耳朵状的,形态各异,香味四溢。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红豆馅的,薄薄的一层皮裹着足足的馅,皮上撒着白色的芝麻。
小姑娘立刻瞪大了眼珠子,吞了吞口水。
言倾笑了笑,赏了一个白色的桂花糕给绿衣,自个尝了一个粉色的,唯独留下红豆馅的。红豆馅的桂花糕虽是可口,但言倾不吃红豆,打小就不吃。
“麽麽,替我谢谢姨母!”
老麽麽站在一旁,掏出丝帕擦了擦言倾唇边的桂花屑,笑道,“世子妃还是孩子心性呢,瞧把您乐得!皇后疼爱您,您是知晓的。哎!”
老麽麽长长地嘘一口气,捏着帕子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言倾忙放下食盒,问道:“怎么呢?麽麽可是有话要告诉我?”
“倒也没什么,就是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
老麽麽说,皇后吃了不洁的东西,大病了一场。太医虽是来看过了,也开了药方,奈何皇后还是下不了地。
言倾蹙了蹙眉。
照说她听到姨母生病,本该很担忧,可她一想到上次在凤仪殿,老麽麽和姨母用此计哄骗她,她便多了个心眼。
老麽麽叹一口气,“宫中不太平啊,世子妃,您要懂得权衡,才能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她又指向红豆馅的桂花糕,“就像夫妻,要懂得相敬如宾。皇后给您送来了桂花糕,您可以和世子爷一起享用,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老麽麽说完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言倾的手。
言倾总觉得老麽麽话里有话。
一份桂花糕,谈不上多稀有,老麽麽为何特意提醒她拿给裴笙吃?
可绿衣在,她不敢明问。
闲聊了一阵后,老麽麽离去了。
绿衣喜滋滋地往门外走,“世子妃,奴婢去请世子爷过来吃桂花糕?”
“慢着!”
言倾喊住了绿衣。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既然姨夫姨母对裴笙起了杀意,照说正恨着他呢,怎会突然这般热情?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言倾紧张地手心全是冷汗。
几个深呼吸后,她压下心中的猜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命绿衣将红豆馅的桂花糕碾碎了,洒在院子里诱雀儿来吃。
绿衣一开始扭扭捏捏地不乐意,暗自责怪世子妃糟蹋好东西。可当她看见吃过桂花糕的雀儿陆陆续续地倒下时,她震惊地抖着双唇,吓得胆都快没了。
红豆馅的桂花糕......有毒!
绿衣想到自个才吃了一块桂花糕,立即将手指伸到喉咙里,蹲在地上没命地干呕。
“别怕,你我吃的应该没毒。”
言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姨母的目标是裴笙,不是她,不会蠢到害了她的性命。
姨母,要借她的手毒害裴笙!
这也就解释了,前段时日姨母哄骗她的缘由。
姨母要让言倾相信,裴笙是恶人,该死!然后变着花样让言倾稀里糊涂当罪人。
言倾的后背似有蛇信子爬过,渗人得紧。于此同时,她的心口揪得厉害。
她从未想过,视她如己出的姨父姨母,会将她卷入权力的斗争;她更没想过,单纯的她,有一天会沦为帝后的棋子,沦为杀夫的剑!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绿衣终于缓了过来。
言倾沉声道:“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及!”
绿衣颤抖着嗓子:“世子妃,那,那这些桂花糕......怎么办?”
言倾:“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切莫让人看见。”
琴画一大早出府办事了,说是陈衣阁到了一批新胭脂,去看看有没有合适世子妃的。
今日这事,幸亏只有她和绿衣知道,否则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
绿衣赶紧点头,抱着食盒出去了。
言倾抚了抚额头,望向头顶湛蓝的天空,觉得自己就像天上随风漂浮的白云,找不到靠边的岸。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逛着,心事重重,不知不觉走到竹林里,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角落里,一个熟悉的狗洞藏在白雪和竹叶间。
言倾蹲下身子,歪着小脑袋细细地瞧,越瞧越不对劲。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她索性趴在雪地里,企图爬过去研究研究,可她刚伸了个头,肩膀就被卡住了。
哎哟,狗洞怎么变小了?还是她穿得太多?
言倾爬不过去,只好往后退。
陡然,一个阴冷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藏不住的心酸和怒意。
“倾倾还是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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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作者今天爆更,太好看了哈哈哈,男主病娇人设我喜欢,男强女弱看着很带感】
-完-
第49章 (三更)
◎没心没肺!白眼狼!◎
言倾愣在了原地。
裴笙......裴笙怎么来了?
此刻,她尴尬地趴在雪地里,小半个身子卡在狗洞里。她急急地想要往后退,可越急越退不出来,越退不出来越心慌。
那白嫩的小脸涨得绯红,被自个气到了。
好巧不巧,怎的在她钻狗洞的时候,被裴笙抓个正着?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且阴冷,暖洋洋的阳光似乎躲进了云层里,竹林里的天色一下子暗了。
言倾的下巴磕在雪地里,即便不回头看,也能猜到身后的裴笙脸色有多糟糕。
她赶紧解释:“夫君,倾倾没有想要离开你。我就是,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看看?”
“对,看看而已。夫君,你拉我出来,我憋着难受!”
“撒谎!”
男人冷哼一声,声音又气又急,明显不相信她。
周围的气息更沉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裴笙似乎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她的棉裙被掀开。
——啪!
男人的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臀上!
言倾痛的身子一抖,漂亮的大眼睛里弥漫着湿润的水花,她气道:“你.....你为什么打我!”
“因为倾倾不乖!”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可饶恕的怒意,巴掌又一次落下来。
啪!
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竹林里肆无忌惮地响,惊走远处啄食的麻雀。麻雀扑朔着翅膀穿过竹林,洒下片片雪花。
“倾倾答应过,再也不会离开我!”
“倾倾食言,该打!”
男人像是着了魔,将怒火发泄在掌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落在娇嫩的肌肤上。言倾虽然穿着棉裤,裴笙又刻意控制着力道,不曾将她打伤。
可言倾还是忍不住呜呜地哭咽起来。
身体上的疼痛是次要的,心理上的伤害才是最挠人的。
从小到大,言倾泡在蜜罐里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着,连阿爹阿娘都舍不得揍她,她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的苦楚?
裴笙在床I上折腾她也就罢了,怎能像打小孩子一般打她?还是那么羞人的地方?
她明明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为何他就是不信她?
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她气得口不择言,尽挑让裴笙难受的话讲。
“你是个疯子!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就是要跑,就是要离开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呜呜呜......”
言倾的话没能换来裴笙的怜惜,倒惹得裴笙愈发失控地打她。
男人气得浑身颤抖,猩红的眼尾有晶莹的水珠。他的心口剧烈起伏,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味,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反复几个深呼吸后,他压下心口的痛意。
“倾倾终于说实话了?”
“可惜,就算倾倾再讨厌我,再恨我,也逃不开我!”
裴笙用力一拉,将梨花带雨的言倾拉了出来,箍在怀里。
言倾自顾自地抽噎着,侧过头不看他。
竹林里,斑驳的阳光透过竹叶在言倾的脸上投下层层光影。
她的发梢沾着几片枯黄的竹叶,圆润的下巴有点点雪迹。美人儿微眯着眼眸,红唇轻轻地颤抖。
眸中无他。
他气极,将娇小的言倾粗暴地扛在肩头,一路疾走。
世子府的下人们皆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让开,不敢看盛怒的世子爷。
这个姿势让言倾异常难受。
她倒立着,肚子磕在裴笙的肩膀上。裴笙每走一步,她的胃似翻腾倒海,险些将中午的吃食全吐出来。
她忍着,死也不求他!
偏偏她脚上还系着小金珠,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像在告诉她不管她怎么跑,就是跑不出裴笙的手掌心!
裴笙将言倾扔到窗边的软榻上。
“你好生在房中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青竹苑半步!”
话落,裴笙转身,拂袖离开卧房。
窗边桌案上放着一盆绿色的君子兰,君子兰的叶片最中心有一朵小小的花苞。平日里,裴笙很宝贝这盆君子兰,闲暇的时候会用丝帕仔细地擦拭叶片。
言倾看着君子兰就来气。
她用力扯了扯君子兰的叶子,想象着这是裴笙的脸,该打个千万遍!收手的时候,袖口无意间触碰到花盆,花盆险些跌落,她又慌慌张张地扶正。
言倾掐了自己一把,恨道:“叫你心疼它!活该!”
她又从桌案中间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册子。小册子里,密密麻麻地记着言倾所有的心事。
重生第一日:打了裴笙许多巴掌,开心!
重生第二日:和裴笙去皇宫看望姨父姨母,差点穿帮,还好我机灵!
......
第一次逃跑:经验不足,选错了车夫!
第二次逃跑:......愚蠢!
言倾揉了揉红肿的小屁I屁,斜着身子侧坐在软椅上,尽量避开疼痛的部位。她铺开笔墨,记下今天的心情。
第三次逃跑......言倾想了想,咬着唇将“逃跑”两个字划掉,只画了一串长长的哭脸。
呜呜呜,冤枉!
*
绿衣处理了桂花糕回来的时候,言倾正愁眉苦脸地趴在窗边,一个人闷闷不乐。
绿衣在路上听说了世子爷罚世子妃思过的事情。
“世子妃,您别着急。世子爷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您再哄哄他,他定会原谅您的。”
言倾嘟了嘟嘴。
大不了就是冷战,不来看她、不和她说话、不和她睡一个屋,他还能怎样?
从前她总担心他会要了她的小命,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完全没了这份顾虑。
裴笙的心底,到底是有她的。
绿衣见世子妃不回话,知晓世子妃是不乐意。
她晃了晃言倾的手袖,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在府外的见闻,单纯地希望世子妃能高兴些。
她说陈衣阁到了许多好看的胭脂水粉,琴画不知道世子妃喜欢什么样的,没敢擅作主张购买。
绿衣:“世子妃,奴婢全都给您买回来!让您每天涂不同颜色的胭脂,把全京城的小姐夫人们都比下去!”
言倾笑了,捏了捏绿衣的脸:“哪有你这么浪费的?”
绿衣不满十岁进了侯府,一直像个小屁虫般跟在言倾的后头。不管是言倾高兴了、伤心了、哭了还是累了,绿衣总是第一个发现的。
有时候言倾会想,绿衣怎会这般贴心?
言倾:“我就喜欢红色的胭脂,你买一盒就够了。”
“得嘞,奴婢这就去给您买回来!”
绿衣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夜幕降临,言倾知道裴笙今晚不会过来,早早洗漱完就睡了。
裴笙负手站立在书房的窗边,静静地眺望青竹苑卧房的方向。星空下,言倾娇小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随着烛火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