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又甩出一根毒针,刺中老皇帝的另一只膝盖。
“这是你欠我娘的!”
老皇帝跪在地上,惊恐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裴笙,仿佛裴笙比阎王殿里的恶鬼还要可怕。他退缩着往后,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去路。回头,是眉慈目善的阿弥陀佛。
老皇帝被吓得一抖,仿佛阿弥陀佛的笑很诡异,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想要将他拉进深渊。
裴笙跨进殿内。
滔天的恨意弥漫,带着毁灭万物的嗜血气息,他一剑砍中老狐狸的左臂,再一剑砍中老狐狸的右臂。
“你欠倾倾的!”
“你欠我的!”
“你欠裴家的!”
裴笙每说一句就砍老皇帝一剑。他渐渐失去控制,理性被复仇的欲I望占据,肆意地宣泄埋藏了两世的仇恨。
一剑又一剑
一剑又一剑
老皇帝的血肉模糊在一块,依稀可见断裂的骨头和跳动的心脏。
哭嚎不断、咒骂不停,哪怕快要死了,老皇帝也绝不会认输。
鲜血染红他的龙袍,顺着他的指尖和衣摆一直往下,流向殿外的香炉。
老皇帝忽地笑了:“你当着,当着菩萨的面,杀,杀我,菩萨不会,不会原谅你,菩萨会,会让你下,下地狱!”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慧云大师出现在大殿门口,对着裴笙叹一口气,“恶人自有恶人罚。裴世子,放下屠刀、放下执念,佛祖会原谅你的。”
裴笙握着剑柄喘着粗气,像头饿狼般阴森森地盯着面前的老皇帝。他停下挥剑的动作,似乎在衡量慧云大师的话。
老皇帝瞧着慧云大师来了,垂死之际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
“大师,救,救朕!”
慧云大师挥一挥衣袖,双手合十:“老僧已救过了。施主气数已尽,劫难已到。”继而又对裴笙说,“裴世子,饶过自己吧!”
老皇帝:“对,对,你饶了我,我告诉你玉玺在哪!”
老皇帝将玉玺藏在了一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他寻思着,只要他不说,裴笙一定找不到!
没有玉玺,何以安天下?
裴笙勾了勾唇,猩红的眸底有藏不住的疯狂:“我不要玉玺,我只要你死!”
裴笙说完,一剑刺中老皇帝的心脏。
他看着老皇帝在他面前渐渐停止挣扎、渐渐没了呼吸,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意,似彼岸花开,“砰”地一声,他终于看到了奈何川对面的路。
这样的裴笙让言倾心疼坏了。
她求慧云大师放她出来,然后奔向裴笙,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抱住他颤抖不已的身子。
“夫君,够了,够了。”
“他已经死了。”
“以后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再没有人了......”
一滴清泪落在言倾的手背上。
一滴,
两滴,
裴笙转身,死死地拥住言倾,丢下心灵最深处的邪恶,留下满身的温柔与缱绻。
两人相拥走出正殿,刚到香炉处,阿弥陀佛“轰”地一声倒了,将老皇帝的尸身砸了个稀巴烂。
*
裴笙将言倾送回世子府以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收拾老皇帝余留下来的烂摊子。
裴笙赏了三尺白绫给姨母,说是姨母欠倾倾的,总归要还。他亲自盯着老皇后落气,也算给了她一个全尸。
至于前太子,本就是个废人,裴笙体谅言倾的姐姐命苦,加上之前答应过言倾的话,承诺会放她一条生路。
裴笙给言倾的姐姐安排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宅子,可言倾的姐姐婉拒了裴笙的好意,不愿再被那个深深伤害她的男子所束缚,选择去了白马寺,跟着慧云大师学习佛法。
新帝的登基大典定在除夕,在此之前,言倾和裴笙暂时住在世子府。裴笙似乎在筹备着什么,总是半夜捧着言倾的脸,望着她柔情蜜意地笑。
可每每言倾问起他却避而不谈。
其实,言倾对于“除夕”这日颇为忌讳。因为上一世裴笙就是在除夕的时候离开的,当然,也包括她。
她并不知晓裴笙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认为裴笙怕是躲不过上一世的结局。
她倒不是想离开他,她早已没了离开他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俩时日无多,应该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
至于当不当皇上,当不当皇后,于她而言,没有半分的吸引力。
可一连十来日,裴笙除了要铲除右丞相的余党,还要安抚动荡的朝廷,简直忙坏了。言倾白日里根本看不见他,只能晚上抱一会儿。
这日,冬夜,长安城,皇宫。
裴笙安排完各项事宜后,在赵景的陪同下去往“烟雨阁”。
烟雨阁是养心殿中开辟出来的一处院子,养心殿是天子的寝宫。在天子的寝宫里建造一处别致的后院来,委实需要些精力。
监工的负责人是徐乐天。
徐乐天看见裴笙,忙行礼参拜:“皇上!”
裴笙拍了拍徐乐天的肩膀,笑道:“朕说过了,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兄弟,无需跪拜。”
徐乐天笑了笑,感谢二哥的体谅。可君臣有别,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他晃了晃折扇,指着快要完工的烟雨阁,酸溜溜地说:“皇上,您对皇后如此尽心,她可知道?”
烟雨阁是仿照青竹苑的样子一比一修建的,为的是能让言倾有熟悉感,住得舒适。
不仅如此,裴笙还命宫人将皇宫的内墙重新刷了道漆,又变换了从前的装饰和格局,努力给言倾一种全然一新的感觉。
裴笙:“总要让她心甘情愿地住进来。”
说起新帝宠妻,整个朝廷的官员从前只是有所耳闻,最近可是实打实地见着了。
原本按照先祖的惯例,新帝先登基再册封皇后,毕竟大京以男为尊,新帝又是天子,理应得到众人的膜拜和瞻仰,包括皇后。
偏偏裴笙不遵循古训,非得登基之日册封皇后,且需得同皇后一起祭拜祖先。
老臣们极力反对,说如此有违天道,可终究架不住新帝的执拗,反对无效,最后只能妥协。
赵景蹙了蹙眉:“皇上,若是一直找不到玉玺怎么办?”
现在裴笙用的玉玺是仿品,虽能以假乱真,但真的玉玺流落在外,始终让人不安。更何况,用仿制玉玺是忌讳,此事万不能宣扬,只有兄弟三人知晓。
裴笙能想到的地方通通都想过了,奈何就是找不到。
裴笙:“继续找。”
出了皇宫,裴笙披着夜色回到世子府。
青竹苑的烛火早熄了,已经亥时了,想来言倾应该睡了。
裴笙换洗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刚掀开被子,言倾就转过身拥住了他。
“夫君,你回来了?”
言倾的声音又甜又糯,带着七分欢喜三分委屈,愣是将“夫君”两个字咬得肝肠寸断。
裴笙眸光一暗:“倾倾怎地还没睡?”
言倾在他怀中蹭了蹭,小奶猫似地撒娇,“睡不着,想你。”
裴笙的心忽然燥热起来。
这些时日他回来得晚,不忍心吵着言倾,总是夜半的时候对着她的背影发泄,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唤醒她。
他难耐极了,勾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倾倾,夫君要你,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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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完-
第60章
◎糟了,被发现了!◎
言倾已经做好了接纳裴笙的准备。
她就像一朵娇羞的花骨朵,迎着阳光颤颤巍巍地绽放,释放出她独一无二的美丽。
裴笙念她是第一次,女儿家身子弱,比不得习武的男子汉,他一切以她的感受为上,时时刻刻顾惜着她。
窗外的夜色很美,星空下的白雪在屋檐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偶尔有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略过竹林,惊起片片雪花。
言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快要溺死的鱼,在裴笙的海洋里渐渐找不到方向。
一滴汗落在她的肩胛骨上,她抬眸,看见男人浑身的肌肉紧绷,一双炽热的眸子含着火一般的星亮。
她捧起了他的脸,唤他:“夫君,倾倾可以......”
他颤抖着贴近她的唇瓣,不再隐忍。
陡然,他的胸腔处袭来一阵剧痛,并伴随着浓烈的腥味,似波涛汹涌的海浪猛地拍过来,他避之不及,侧头一口鲜血吐在了床畔。
——噗!
暗红色的鲜血溅落在床底,染红两人纠缠的白色里衣,也浇灭了言倾火热的欲。
她急急朝着门外喊:“琴画,秦真!赶紧请大夫!”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睡得正香的郭神医和赵景被连拖带拽、请到了世子府。
青竹苑的卧房,裴笙穿着中衣半躺在床上。
一席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露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那桃花眼底,湿润又暧I昧的啄痕,仿佛在述说屋内刚才的暗涌是多么的激烈。
赵景望着满室的旖旎,觉得今夜怕是不好过了。
裴笙沉着脸紧抿着下颌线,浑身的气息又急又沉。
他仿佛是一只被饿了许久的野狼,好不容易捉住美味的小白兔,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被猎人截了胡。
他朝郭神医递出左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回事!”
明明他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前几日郭神医还给他换了新的药方,说是找到了解毒的法子。怎么恰恰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岔子呢?
他分明感受到有一股真气在他体内游走,试图冲破他的束缚。他刚用了些狠劲,身子便失控了。
裴笙的语气是七分的愤怒夹杂着三分的怨气,看得言倾忍不住捂着唇笑了。此刻,她披着白色狐裘侯在一旁,看到赵景和郭神医来了,放心了许多。
言倾:“劳烦神医和大哥,我先出去了。”
卧房里,只剩下裴笙、赵景和郭神医三人。
郭神医给裴笙把脉,先是眉头越蹙越紧,隔了一会儿,他神色一怔,眉间尽是喜色。
郭神医:“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臣给您开的药方起作用了!”
裴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方才好看了些。
赵景:“到底怎么回事?师父,您说清楚些。”
郭神医说,他新配的药方能解裴笙体内的毒,但是药方还差一味药引,导致药性不稳定,会让裴笙的毒素往下聚集,一旦裴笙想要发泄,极有可能出现今天的状况。
“皇上,您刚才是不是准备行I房I事?”
郭神医见裴笙阴着脸点头,继而得出结论,“那就对了。在您解毒之前,万万不可冲动。”
赵景:“那岂不是要一直难为皇上?”
二弟的心事他最了解,从弟媳刚进门没多久,二弟就筹划着怎么吃她。二弟用尽了心思,用真心换得美人,可谓忍得辛苦。
如今苦尽甘来,美人抱在怀里只能看不能吃,二弟非得气个半死不活。
果然,裴笙的拳头握得滋滋作响,黑褐色的眸底似藏着一把锋利的剑,一点一点刺向郭神医。
郭神医摸了一把山羊胡,笑道,“不急不急,找到药引,几日便可解毒!”
说到底总归是件好事,至少药方对裴笙有效,短暂的克制相比起生命,始终是微不足道的。
裴笙:“什么药引?很难找么?”
郭神医:“二世人的血。”
所谓二世人,是指拥有两世记忆的人,也就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赵景愣了:“师父,‘二世人’不过是话折子里面的说法,老百姓哪里见过?师父您别诓我们了。”
郭神医抬手给了赵景的头一巴掌,气道:“混小子,你师父何时骗过你!”
这个药方是郭神医从古籍里面找到的。
古籍里面记录,二世人虽罕见,但其血有奇效,可以做药引治奇难杂症。
裴笙沉默着不说话。
他比谁都清楚,二世人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上哪再去找一个呢?
裴笙:“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郭神医:“臣暂时没想到其他解毒的法子,不过,臣可以再试试。”
也就是说,找到二世人替裴笙解毒是目前唯一的方式。
机会虽然渺茫,但好歹找到了方向。
郭神医离开世子府的时候,对厅外候着的言倾交待了几句,大抵是皇上近日身子特殊,娘娘需得体谅,不可考虑子嗣之事。
言倾自然明白郭神医的意思,红着脸应下了。
她来到裴笙身旁,见他盯着屏风上染着血迹的里衣,蹙着眉挥手,将里衣扔到看不见的角落。
言倾知晓他还在气自己。她拉了拉他的袖摆,娇滴滴地劝他。
“夫君,别气了,倾倾等你。”
裴笙在她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似在发泄不了明说的邪火。怀中的人儿猫儿般求饶后,他难耐地在她肩头咬了又咬。
“日后得补回来!”
“加倍补回来!”
......
院子里,高远揽着秦真的肩膀摊开了手。
高远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怎么,我说对了吧?给钱!”
刚才他和秦真打赌,皇上和娘娘一定在里面做什么,状况最激烈的时候,皇上吐血了。
一开始秦真不信,于是两人打赌。
直到他们听见郭神医的话,赌局才分了胜负。
高远喜滋滋地数钱,听到皇上低沉的声音从卧房里传出来。
裴笙:“高远去水牢面壁思过,扣罚一个月俸禄。”
高远急了:“皇上,秦真......秦真也下注了......”
许久,卧房里没有动静,听呼吸应该是娘娘睡着了。高远松了口气,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开,被裴笙甩出的毒针擦着鼻尖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