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疏这时说道:“我有给宴伯父送过两封信,告诉他你诸事皆安。”
他正将宴音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即使将来可能不再回来了,她用过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沾手。
闻言宴音扑来又挂在他脖子上:“啊啊啊,我怎么捡到了这么宝贝懂事的童养夫啊。”
“宝贝懂事?”
霍南疏接住她扑过来的身子,利眉一扬,没想到这个词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亲亲……”她嘟起嘴撒娇。
然后很快她就为自己的撒娇后悔了,血气方刚的少年受了挑逗,直接将她的舌根亲麻了。
撤了被子的床榻冷硬,虽然后脑垫着他的掌,宴音还是有点不舒服,推着说:“快点。”
这作威作福的“大将军”……霍南疏在她耳边闷笑一声,性感又邪气。
大将军要被小和尚□□坏了,亲软了腿脚,半点威风也逞不出来,两只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饶了我吧,该出门了。”寻了空隙,她轻喘着说出这一句。
腰愈发被他箍紧,宴音只剩脚尖着地,所有中间都依在他身上,两个人密不可分。
此时少年桃花眸里邪气四溢,低沉的“嗯”了一声。
只是此时她娇颜酡红,可不是出门的好时候。霍南疏找了帷帽为她戴上,才同她十指紧扣,出了门。
霎时闻见了熏天的酒气,宴音帷帽帘子都晃了一下,霍南疏热烫地大掌扶住她纤软的腰。
见后头有开门声,那群醉虾回过了头,就看着一个高挑的郎君,携着个戴帷帽的小娘子出来了。
他们饮醉了想调笑几句,触到那郎君罗刹似的神色,没憋出啥话,甚至有的塘蛙一样地打了个嗝。
张大娘忙活了一日,现在正坐在树下的桌旁磕着瓜子,只等一个好时候劝离了围着她二儿子的人,让儿子能及早入洞房去。
看到阿音娘子又出来了,吆喝了一句:“阿音娘子这时要出门?可用了晚饭,不耽误的话要不要来吃点?”
宴音看着大红灯笼下真心吆喝的大娘,又想到了他们刚来时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感慨漫上心头。
张大娘话多嘴碎,但也是真的热心肠,两个儿子都很孝顺,阿爹说过,能把家整治得好的都是很不错的人。与人相交,先看其对家人如何。
她走到树下,也捡了个板凳坐下,霍南疏跟在她身边。
见人走了,那群醉虾又吱哇地劝起酒来。
红灯笼现在也照在宴音的身上,浅丁香色的衣裙染上了红色,她微微地掀开的帷帽,沉鱼落雁,国色天香,还有新娘子的娇怯。
霍南疏在一旁看,沉稳的心跳失了秩序,恍然想起那日她穿着如火的嫁衣,跃入他怀里的模样。
让他从无望变得拥有一切,似被拉回了人间。
张大娘也觉得这小娘子美得实在不像话,平头百姓家中怎么养出这么漂亮的人来呢,必是富贵人家跑出来的。
但就算这么猜测,她也不会说,只笑着说道:“这么晚了,是要去看主街那边的热闹呀?”
宴音抿着嘴笑:“不是,是要回家了。”
“这样啊,那……诶!你也不能喝酒,还想敬小娘子一杯践行酒呢。”她还记得宴音“有孕”的事。
宴音摆摆手,将一枚钥匙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也不知还回不回来,这屋子左右是买下了,就送给你们用着吧。”
宴音早就知道,张大娘一家子住的屋子并不大,人口又多,现在娶了新妇,住处便更加逼仄了。
“啊?这我可不能收……”张大娘张大了嘴,下意识地就推拒了,这么大的福气,她害怕,不敢要。
宴音干脆把钥匙塞她手里:“没事,张大娘你就拿着吧,我们也不回来了,空着浪费了,你二郎和新妇住进去也不错,再多个小玲儿也能住。”
“这……”张大娘说不心动是假的,看了看那青砖绿瓦的院子,好一会才不好意思道:“行,那我让二郎他们住进去,给你们看屋子,不拘什么时候回来,屋子都好好给你们留着啊。”
见她终于接下了,宴音也不多说,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霍南疏沉默地拿出一张地契交给了张大娘,两个人就相携着离开了。
看着转身走远的小夫妻,张大娘现在大红灯笼底下挥手:“得空回来看看啊!”
“诶!”宴音声音清澈,一听就知道是个开朗的性子。
快走出巷口的时候,正好碰见的提拉着几块水豆腐的刘娘子,她像玉盘样的脸上正漾着微笑,手里挽着个汉子。
撞见这对小夫妻,刘娘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挽着那汉子快步走了过去。
“她怎么一脸心虚呀?”宴音小声问霍南疏。
“大概是遇到了想要过下去的人吧。”霍南疏随意说道。
宴音深以为然:“原来如此,而且我看她刚刚挽的那人模样挺周正的。”
刘娘子虽然平日里风骚了点,但一个寡妇能把日子好好地过下去,宴音也不想苛责,只盼着她这回遇到了个好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
霍南疏的手轻捏她腰间的软肉:“那汉子周正,那我呢?”
宴音瞎话张口就来:“你就完全是照着我喜欢的样子长的嘛,打小到大,我喜欢啥样你啥样。”
一句甜言蜜语像是点燃了引线,在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炸出了烟花。
若不是在街上,霍南疏只怕又要按着她爱怜一番。
主街果然像张大娘说的那样,今日的梓州城军民同乐,街上有舞龙的人,烟火纷纷而下,照着霍南疏面容,又要宴音眼里炸成了细碎的星芒。
这是大靖朝的最西边,最热闹的一座城,驻扎着两支军队,实在再安居不过的地方了。
今夜的梓州因太子犒军,比过年还要热闹,一碗碗的酒送上了城墙,人人都在酒香中醉得酣畅。
青鸦快步跟上霍南疏他们,神情如冻了层厚冰,他低声快速地说道:“城外有变,西边也有情况!”
盼着能够消弭的梓州兵变,还是发生了,这回只怕更糟。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宴音就要被抓走了呜呜呜感谢在2022-02-22 17:38:01~2022-02-22 22: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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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是刘娘子的问题!】
【强取豪夺的最爱】
【梁意估计快下线了吧,就让他永远当太子,永远都当不上皇帝了。哈哈,让他上辈子欺负音音】
【这这这,音音要是再被抓走会很倒霉的??】
【
【这这这,咋又被抓】
【走剧情走剧情(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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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50章 、守城
◎姜负雪点了她的哑穴,将人抱起。◎
霍南疏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梓州城外到底还是起了硝烟,但又不能说他们走这一趟算前功尽弃了。
若是洛氏父子能留得一条命在,凭他们做的,也不会落下造反的名声,反而是梁意要倒大霉。
既然不会浪费掉要救洛家的丹书铁券,那便是大乱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宴音听了这句,却在原地站定了下来,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看向周遭热闹的人。
将火花长龙舞作一圈圈的杂耍匠人,拿着糖葫芦的小孩,和鬓边簪了鲜花的妇人小姐,找到了新人的刘娘子,大红灯笼下等着催她儿子入洞房的张大娘,她们的欢喜都做不假……
还有青砖小院里,她和阿声在里面度过了太美好的一段日子。
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在一个月里变得鲜活而亲切。
城外两军的情况,即使青鸦只说半句话,她未必猜不出来,外头只怕是打起来了。
甚至是西边,西边那不就是安南吗,莫非他们也要打过来不成?
烟火的亮光在她瞳孔中逐渐晕散成蒙昧的光圈,宴音昏昏然地站着,身子不住摇晃,站立不稳。
霍南疏手腕使了些力气,忽然将她抱起转入了无人的小巷中,接着跃上了屋墙,直往城门而去。
在他怀中颠簸着,宴音茫然吹着夜风,听着下头一片喜庆欢腾的热闹。
那现在……谁来救梓州?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炸开,定山军?广威军?就在城外打着,守城士兵也喝得半醉,谁来守梓州?
安南将梓州的情况掌握得这么清楚,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若大军临城,外头还没打完,那安南人的铁骑将踏碎这万家灯火,大靖朝百姓的鲜血哀嚎将响彻整个梓州城。
眼前瞬间划过无数张面孔,又统统被铁蹄踩碎。
她猛地纠紧了霍南疏的衣领:“停下!快停下!”
霍南疏收紧扣着她胳膊的手,沉默地向前而去,高大的城墙逐渐映入眼帘,他铁了心用送她出城,避开这桩祸事。
霍南疏这回铁了心要一路护送她回去,可他走了,梓州怎么办。
“我们不能走!阿声!”她挣扎了起来,掰着他的手逼他放下自己。
可霍南疏似铁壁一般岿然不动,甚至吐出一句堪称冷漠的话:“其他人与我无关,你不能出事!”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口,宴音咬牙朝他脖子咬,下了狠劲,可这人只是绷紧了身子,还不肯停下。
宴音逼不得已了,哭喊道:“我们若一走了之,梓州城破,我一辈子恨你。”
步子猛然截在原地,霍南疏梗着脖子低头看她,眼睛禁不住寸寸红了下来。
宴音瞬间明白过来了吗,他受不得这一句。
她蓄着满眶的泪水,哆嗦着要下来,霍南疏终是松了手,由她摇摇欲坠地站在屋顶,还揪着他的袖子。
再开口,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阿声,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错了。”
她额头依在他的胸膛上,为着她任性的话一遍遍道歉,呜呜的哭声低低响在夜里,少年无言,心里并不比她轻松半分。
他抬起宴音的脸,那眼底还留有残红,宴音比他还糟糕,脸上都是水迹,还不住地抽噎着。
半哑的声音问她:“有朝一日,你真的会恨我吗?”
宴音哭得一抽一抽,听到他问,忙用力摇头:“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恨你,刚刚是我说错了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几乎要找不见自己的声音,但终是说:“我不会生你的气,我们走吧。”
“阿声,你必须去,你必须去!”宴音还是推着他,将他往前赶,“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独活下来,我这辈子都……我活不下去的。”
她知道霍南疏手中有常山军暗部,梓州城墙高广,未必不能守住一时半刻,待定山、广威军反应过来驰援。
霍南疏欲抱她的手空落着,僵立在屋顶,哀泣的女子渐渐拨开他的手,坐到了屋脊上。
少年迷茫地张合着那一双桃花目,不懂宴音为何为别人的生死自伤。
旁人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他既不终君更不爱国,现在这么危险动乱的时候,更不可能离开宴音去救什么梓州。
在云北的时候,每次打胜仗归来,夹道欢呼的民众从来不能分去他一点眼神;那高堂上,天子的嘉奖也没有激起他的半分喜悦。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被抛到人间的行尸,茕茕孑立,该被镇在浮屠下过完这一辈子,就回他的无常地府中去的。
世人皆苦,死便死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唯独宴音不可以出事。
他只有这个念头,因着这一个念头,他又俯身去抱她。
“你别过来!”
她喊了一声,凉夜里声音清泠冷然,月色下,一枚簪子泛着寒光,抵在了她细白的颈子上。
“梓州很重要吗?”他一眼不错地盯着那枚簪子,问道。
“比我的命重要。”
“没有什么比你的命重要。”他比宴音要执拗。
“你若不救,我就死在这里,”宴音颤着唇,哽咽的嗓子用力说出下半句:“你若出事,我殉你!”
那消弭的红色又泛上了眼睛,霍南疏的手按到了长刀之上,脚下的瓦片发出了即将碎裂的声响。
他咬紧了牙关,两人僵持着,宴音直觉没有时间了,那枚簪子已经刺破血肉,白皙的脖颈凝出血珠。
霍南疏只觉得那簪子扎的是他,激得他牙间也泛着血气,月光只在他的身上投下了阴影,宴音就在他的影子里抱膝坐着。
“我会去守着城门。”
一句话,浸透水迹的眸子望向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宴音颓然松了那枚簪子,又被霍南疏拿过丢开,破空声响起,不知嵌在了哪根梁柱上。
他勾起她的腰肢落到了地上,又在她脖子的伤口处洒了药粉。
可霍南疏越是细心,宴音更是觉得愧疚,埋到他的颈窝里,刚止住的眼泪又呜呜流了出来。
他徒然亲吻着她耳际的发丝。
“你就在城墙下等着,若实在受不住,我就带你走。”
这是霍南疏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宴音忙擦干净眼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高广的城墙下多的是月光和灯笼都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宴音被他安置在了隐秘的角落里,还安排一名暗卫守着。
如今的任务变成了守城,一毫一厘的兵力都要计算清楚,宴音执意不让青鸦白潜这些精锐守着她,只说自己不会乱跑,就在此地乖乖等他回来。
“等我回来。”说完塞了一把轻便的刀刃在她手里。
宴音死死抓住他,一双明眸在暗处仍然清亮:“若不能守了,马上回来。”
那时走了,也算他们问心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