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丹贵妃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硬生生死瞒着这件事情到了临产。
直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办法瞒下去了,她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帝王。
帝王自然是又惊又喜,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只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时间去与她计较那么多,一番火气之后,便立即安排了人为她接生。
不但如此,还特意让杨公公守在殿外,也算是作了一个威慑的作用。
目的只是为了镇压因为丹贵妃突然要生孩子,以至于在后宫中所卷起的波涛巨浪。
任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能过避过所有人的耳目,从怀孕到临产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后宫中的女人们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都懵在了原地。
而在短暂的不可置信之后,便是那止也不止不住的报复心理。
你一个异族女子,占了一个贵妃的位置便算了,居然还怀了孩子?
甚至还将这个消息瞒到了这个时候,你想要好好生下孩子,然后继续坐享尊荣,简直是想也不要想!
有些人的心啊,已经被嫉妒扭曲得不成面目了。
从临产到诞下孩子的那几日,后宫之中的阴谋诡计可谓说得上是层出不穷。
饭食中的红花,衣着上的落胎粉,突然出现的死老鼠等等。
恶心人的手段和那颗想要丹贵妃一尸两命的歹毒心肠,真的是完全掩盖不住。
不管帝王警告多少次,这些手段也始终存在,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而已。
丹贵妃知道,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平安诞下来,可是生存在这般危险的后宫,她如何能放得下心。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她能够得到贵妃这个位置,是因为帝王和朝臣们以及后宫中的其她人,不宣于心的一个约定。
可以册封为贵妃,却一辈子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第247章
真相(2)
无疑,她违背了这个约定。
甚至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遵从这个他们三方人马的约定。
正是因为这般,她才要一直瞒着自己怀孕的事情。
她知道,孩子和她,只能活一个人。
想要两全其美,实属不可能。
索性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唯一的念头,只是要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你的亲身母亲害怕你在皇宫之中不能平安长大,便让皇上将你送到恭亲王府上抚养。”
恭亲王妃回忆起这件事情,也是百感交集。
也是巧了,那个时候她嫁入王府两年,一直无所出,也没有怀孕的动静。
皇室之中已有些人不满,这个孩子虽然来得突然,却像是一个小福星一般。
不仅暂时解了她的窘境,而且在她到来不久之后,她的身子忽然有了动静。
恭亲王妃一直坚定她是上天为她送来的福运,待她极好,又因是第一个养的孩子,自然也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十几年的细心呵护,没有半分做戏和虚情假意。
恭亲王妃沉了沉声,又道:“她们都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就算有不相信的事后去查,也根本查不出来。”
当年为了掩盖这件事情,皇宫之中丹贵妃诞下的孩子被换成了一个死胎。
而真正的公主,却暗中送到了恭亲王府中。
王府之中的仆从,也因为这件事情全部大换血了一遍。
至于那些个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皇室中的老古董们,如今也早已入了土,亦或者被帝王送去了其他地方安享晚年。
总之,恭亲王府的这个孩子,在世人眼中,就是她怀孕所诞下的王府嫡长女。
恭亲王妃因为一直未曾怀孕的原因,一直不大愿意出门,她鲜少见人,就算突然说诞下了孩子,也没有人会去怀疑。
毕竟,皇室之中的血脉,可不允许混淆。
为了让恭亲王妃曾经怀孕的事情更加逼真,帝王甚至还伪照出了许多「证据」和一些小事情。
就在帝王的偷天换日之下,丹贵妃的女儿,原本应当是昭乐公主的沈令姝,成为了恭亲王妃的女儿。
自此以后,成为了备受宠爱的昭乐郡主。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的阴谋诡计并未落幕。
正在丹贵妃生产之后不久,各宫主子也是丝毫不带拖拉的,开始起部署如何除掉她的计划。
在他们的眼中,丹贵妃的孩子虽然死了,但是她怀孕的事情是真的,是她先贪得无厌违背了约定!
既然她都这样了,那也不能怪她们手下无情了。
丹贵妃诞下孩子一个月不到,朝堂之上,所有世家一步步向帝王紧逼讨要所谓的说法。
而后宫之中的女人,也迫不及待为丹贵妃的头上扣上了几顶根本不存在的屎盆子。
明明是她们自己以前做下的一些事情,却全部安到了她的身上。
霍乱宫廷,残害妃嫔,凭着自己贵妃的身份压迫下面的妃子,还暗中出手,害许多妃嫔流产。
导致那一段时间根本没有皇子皇女的诞生,所以说,丹贵妃死有余辜!
帝王明明心中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根本没办法去反驳她们。
第248章
真相(3)
一个不留神,民间市井中更是传开了这件事情。
都言是丹贵妃那个女人太过恶毒,所以老天爷才会开了眼,让她的孩子也活不成。
朝堂和后宫的一步步紧逼,还有民间那些传言,帝王心中实属恼怒至极。
确实是丹贵妃违背约定在先,可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罢了,独在异乡,她只是太孤单了而已。
对于帝王来说,丹贵妃是他所挚爱的女人,也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也容不得他人置喙。
帝王和所有人打起了一场无声的擂台。
他有心要保住丹贵妃,一次又一次为了她据理力争。
可惜,到了最后,就算是掌权天下的帝王,也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
世家存在已久,他可以短暂的抵抗所有人,却不能一直与天下为敌。
龙座上的帝王被迫低了头。
他褫夺了丹贵妃的封号,按照所谓的「事实」将她扁为庶人,打入冷宫。
他是想要她活着的。
可是打入冷宫的第二天,她便不知所踪。
“她……还活着吗?”沈令姝的嗓音有些哑,眼眶隐隐泛红,望着恭亲王妃的眸子黯淡无光。
看起来平静至极的脸上,却暗藏着巨大的悲伤。
只是不知所踪而已,有可能活着的,对吧?
可能的,可能的……
她在心中不断催眠着自己,只期盼得到那一个肯定的回答。
恭亲王妃不忍看她,微微低下头。
她嗫嚅着唇瓣,张张合合几次,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沈令姝看着她这般,如何能猜不出来最后的结果。
她自嘲了一声,她在一开始看到下落不明这四个字的时候不就猜到了吗?
能够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几率根本就是小之又小。
可是,当那个在纸上看到的名字不再只是单纯的名字。
而是成为了一个她很重要的人,从局外人,成为了局中人。
她又怎能不去期盼着那微末的希望呢?
沈令姝终是没忍住闭上了眸子,晶莹的眼泪从紧闭的眼中缓缓滴落了下来。
砸在手心上的泪珠仿佛带着可以灼伤人的温度,她咬紧了唇,哭泣的声音全都被她压紧在牙关里。
恭亲王妃抬起了头,她看着她,缓缓走过去想要抱抱她,可沈令姝如今却尚且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们。
她站起身,背过身去,默默的拒绝着她。
“宝儿……”恭亲王妃有些伤心,还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说不要怪他们,这些年来隐藏真相也并非是她们所愿,亦或者说,让她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痛苦?
不管是哪一句话,在这种时候,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娘亲,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说完,便往内室走去。
恭亲王妃伸出手,末了,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她的身影在那站了良久,唇瓣开开合合,还是只能暂时如她意,离开了这里。
“呜……”待她的人影消失以后,内室中趴在床榻上的少女终于发出了哭声。
那声音夹杂着难言的悲哀和苦涩,就连这个时候,她的呜咽声也是如此的小声。
第249章
还真是够懒的
繁星伴着月儿散去,天际边缓缓露出鱼肚白,三三两两的大雁从天边飞速的掠过,真真是雁过了无痕。
泉水滴落在光滑的石头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小喜鹊停立在石边,脑袋一啄一啄的喝着水。
“哗啦啦……”不远处的瀑布一泻千里,长长一条的水帘形成一道天然的阻隔层。
忽而之间,山泉水下钻出来一个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出水的一瞬间,有点点血光弥漫在水中。
“蹬蹬蹬——”脚下踩着祥云赤木羊皮靴,身着暗红色金丝底纹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他上半张脸上戴了一张与衣服颜色同色系的暗红面具,未遮掩住的唇瓣轻轻勾起,似笑非笑。
那黑色衣服的男人见着他,心中一惊,反应过来之后立时单膝跪下。
他拱着手说道:“拜见掌司大人,属下无能,未曾完成大人所交代的任务。”
能够被称作掌司的,自是许久不见的君宴。
过去了八年时光,可他的容颜却似乎被定格在了初见面的时候。
除了眼角几条笑纹,他看起来还是那般的邪气俊美。
君宴掀了掀眼帘,打量的目光从他腰腹部的伤口上一瞥而过,似乎只是随意一看。
那属下却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
他微微低下头,右手轻轻捂在自己的伤口处。
那伤口虽然被绷带缠着,但是方才泡过水,他又进行过剧烈的动作,如今正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血水从他的指缝间穿过而后砸落在地上。
“起来吧,既然受了伤,那就好好休养。”君宴收回视线,背着双手往前走去。
那属下悄然抬手擦了一擦自己的额头,也不知是擦去方才那些水,还是隐隐的冷汗。
掌司大人难道怀疑上了他?
他捂着伤口有些惊疑的想着。
因着自己的心事,他便慢了几步,并没有迅速跟上君宴的步伐。
君宴不知何时已然收起了唇角边的弧度,一双眸子里覆着一层淡淡的冰霜。
他也不去管后面的人如何,待行至一处半山腰处的时候,他足下脚尖一点,瞬息间便飞身上了瀑布上。
天然的水帘被人影撕开,他的身影在扭曲的水幕之中消失。
涉水而来,身上的衣物却未曾湿个分毫。
君宴拍了拍袖口处沾上的一分灰尘,唇角带笑的往里面走去。
原来那瀑布的水帘后面,便是御审司所在的地方。
长长一条的宽道内,每隔三步便是一个站守的人,瞧见他的身影,也只是纹丝不动的站着岗,不出半点声音。
这便是在这里的规矩,不管是谁来,都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进了御审司,第一步就是学会少言多做。
君宴走至最内里,却是一道十分敦厚的石门。
石门上还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壁画和动作,他抬手将手放在一处浮雕上,手上轻轻一扭,石门大开。
啧,居然还是老样子,看来那小子还真的是够懒的,连机关都懒得换一个新的。
君宴打开石门的时候,嘴上啧了一声,心中暗自想到。
第250章
可惜你不敢
石门内是一间类似刑房一般的屋子。
屋内的墙壁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地上和墙上都洒落着一些陈年血迹。
君宴一步步走近。
三间大大的牢笼就摆放在最里侧,用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牢笼那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和坚固。
没有专门的钥匙,要想从牢笼中出去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三间牢笼之内却只有一间关押着犯人。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他低着头抱着双膝坐在角落,脚踝上锁着铁链,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君宴在他的牢笼前停下脚步,他低眸看了一会,末了,扯开唇角笑了一下。
“绍言,好久不见。”他缓缓蹲了下来,语气中的熟稔和微末的怀念仿佛是在对一位老友说话一般。
可不就是「老友」吗?
当年他奉帝王之令前去逮捕绍言,却被他身边的一个神秘的男人所伤。
若不是他命大,他恐怕就不止是伤到脸上了。
说起来,当年那个出现在绍言身边,神秘莫测的男人,究竟是谁,他查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况且,那个人出现的莫名其妙,也消失的莫名其妙。
要想知道他的消息……君宴蕴着半点笑意的眸子漠然的落在绍言身上。
绍言一定知道那个男人的消息吧。
牢笼内的绍言听见熟悉的男声,从埋着的双膝间缓缓抬起了头颅。
平心而论,他长得并不丑,甚至清秀的有些过分。
即使是现在落魄的模样,也能看出他平日里定是个唇红齿白的男子。
他秀气的眉间在看见君宴的脸时,顿时一皱。
他换了一个姿势,侧过身坐着,手中和脚踝上的铁链便「桹桹」作响。
绍言微微阖起双眸,语气不冷不热:“还真是让人羡慕,从焦作那种地方回来,居然都没死。”
他话语中虽有羡慕二字,却丝毫听不出半分的艳羡。
反倒是有一种遗憾,似乎有些惋惜他还活着。
君宴闻言,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他摸了摸下巴,说道:“还好还好,老天爷不愿意收了我,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