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小厮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比如提出的这个想娶媳妇儿,先巴结好岳父大人,就很可行。
“贤侄客气了。”寿康侯也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谁给他送礼,他都来者不拒地收下去,“回京这一路,想来也是餐风露宿,很是辛苦,难为你还想着。”
“不辛苦不辛苦,有幸在入京后遇见小矜儿,觉得疲惫一扫而光,很有趣呢。”张迟锦说起她来,竟不觉有些宠溺一笑。
“切,还小矜儿,我还小杏儿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倡优丫鬟,还好意思拿来说。”何冕虽然自诩也是个纨绔,但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好色,根本看不惯张迟锦这种把不知道什么人都挂在嘴边的行径。
张迟锦听见有人叽里咕噜地小声说话,这才看见坐在一边角落的何冕:“想必这位就是小舅……额,何兄弟了,幸会幸会!”
寿康侯未接话茬儿,显然也没把他嘴里的“小矜儿”当回事。
“哎,方才在街上遇见小矜儿受了伤,好像说是烫着了,现下怎么样了?可好一些了?”张迟锦根本就不善于也懒得说些寒暄客套的废话,还是赶紧切入正题吧。
寿康侯和何冕:瞳孔地震!
什……什么玩意儿的小矜儿,那不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和阿姐嘛?
亏他喊得出来,他不恶心吗?
连在外头听墙角的何婵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寿康侯使劲止住嘴角抽搐,不自然地干笑一声:“哈,多谢贤侄记挂了,小女已敷过药,正在房里休憩。”
“姑娘家家受的伤,还是该上心些的好。”张迟锦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不容拒绝地直接塞给寿康侯,“这是我家祖传的伤药,治疗外伤有奇效,只此一瓶了,我好不容易偷……找到的!还请何伯父转交给小矜儿,有劳,有劳!”
“多谢贤侄记挂了。”寿康侯皮笑肉不笑道,“贤侄和小女有交情?”
“算……算是吧,算上今日,见过两面。”反正在张迟锦这里,一见钟情,二见定终身,可不算感情深厚么?
“小女顽劣,恐让贤侄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小矜儿与众不同,平常女子比不上她。”
切,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不过就是脑子更有病一些吗?
何婵捶墙表示不服。
“其实,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张迟锦故弄玄虚,吞吞吐吐的。
何冕双手环抱在胸前,表面平静如水,直在心里不停怼他,你自己真知道不当讲,那你就别说这句废话嘛!
寿康侯干笑着:“贤侄但说无妨。”
张迟锦直接就不再卖关子了:“那我就直说了,小矜儿可曾婚配?”
寿康侯和何冕:瞳孔又震!
寿康侯好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趁着自己儿子何冕石化之际,早就尴尬地回应:“尚未。”
张迟锦这下彻底放心了,满足一笑:“那就好。”
他原本担心以小矜儿的这种容貌,他想娶肯定有大把的人跟他抢,这一路可能要过关斩将,历尽艰难才能抱得美人归的。
如此甚好,他简直当场就想叩拜岳父大人了。
寿康侯又不傻,他当然看出来张迟锦怀的什么心了,拜见他是假的,送礼也是假的,只有惦记他女儿是真的。但到底也是婚姻大事,他怎么也不能儿戏:“可贤侄啊,不是我说,婚姻嫁娶非同小可,更何况,我们矜儿也尚未及笄,尚不到婚配的年纪。”
“我懂,我懂……”张迟锦赶忙接过来话,拍着胸脯保证,“何伯父放心,我此番不是来求亲,更不是想逼婚的,只想问个明白,她没婚配便好。我定有朝一日,等她到了适嫁之时,让小矜儿自愿嫁我。”
何冕开始磨牙,他看上看下,看左看右都觉得张迟锦不像能配得上他二姐的。
唉,寿康侯深沉地叹了口气,从头上又挠下来一把白发。
何矜明年也该及笄,他其实还没考虑过要给她寻个什么样的夫婿。
虽然京城里常有风言风语,他也倒是从没担心过何矜嫁不出去。嫁不出去更好,他自己惯出来的女儿,一辈子养着也无所谓。他怕就怕,照这活祖宗的臭脾气,会不会迟早折磨死他未来女婿?
要不要找个皮糙肉厚抗揍的?
何婵虽然没看见脸,但也一字一句听清楚了,来人就是想求娶何矜的。
她巴不得来人把这个碍眼的明日就娶走,然后让何矜摊上个蛮横不讲理的婆母,喝醉酒就打娘子的丈夫,一辈子都被欺负得抬不起头!
何婵正沉浸在看何矜热闹的幻想里,也不知道张迟锦何时走了出来。她面上乐得正欢,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来得及躲着,就被张迟锦看见了。
这么个英俊风流的公子哥看上何矜,真是便宜她了!
何婵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公子哥就开始对她礼貌发问:“敢问姑娘,你们二小姐,平日可有什么喜好吗?”
何婵刚想回答,瞬间回过味儿来了。
什么叫“你们二小姐”?
他……他居然把她当成丫鬟了!
他是瞎吗?
何婵气得满脸通红,就见寿康侯也从厅里走出来,伸手指着她对张迟锦引见:“这是小女婵儿,来见过张公子。”
何婵冷哼了一声,躬身道:“婵儿见过张公子。”
张迟锦只是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
原来两姐妹的容貌差距,还真能这么大的。
还是小矜儿好。
张迟锦已经出了府门,何婵还是气得直踹墙。
他在笑什么?
他有病吧?和那个疯子真是有病到一家去了。
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年纪轻轻就瞎了,居然能把她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认成丫鬟。
方才张迟锦还算英俊的一张脸,在何婵心里顿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令堂的。”何矜听完春桃的通报,简直就想骂娘,“张迟锦真是来求亲了?”
“倒也不是。”春桃仔仔细细回想着方才看见的一幕,“张公子只是问您是否有婚约在身,说有朝一日,让您自愿嫁他。老爷,并未拒绝。”
“那这和求亲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这还是何矜第一次和张迟锦见面,何二小姐之前和他发生过什么,她并不知道。但别的不提,单是他张口闭口那一声“小矜儿”就能时时把她惊出来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张迟锦,不会就是何二小姐的烂桃花舔狗之一吧?
到第二日,寿康侯才刚回府,轿辇都没下,就见一匹高头大马由远及近地奔过来,直到停在他面前。马上的男子离他仅隔三步,赶紧下来参拜:“侯爷,不好,宫里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谢幸安:我听说有人趁我没出来时,想跟我抢媳妇?嗯?
◎最新评论:
【<img style=vertical-align:text-bottom;src=//i9-static.jjwxc.net/images/seedling.png/>睡过她睡的床,喝过她喝的水,吃过她吃剩的东西,看过她清晨醒来素颜的样子,这辈子就当是娶过她吧】
【
【张迟锦好烦啊。听不懂人话一样。之前女主受伤还拦着不让走说些有的没的,傻逼一样。】
-完-
第十二章
◎真是谁娶她都安生不了◎
“阿姐阿姐,这鸡汤好喝吗?”何冕站在何矜的院里,不停地往屋里张望,隔着窗牗和屏风也想探听到何矜的动静。
何矜虽然体力恢复不少,但其实依旧无甚胃口,小小地舀了一汤匙喝下去,并没品出什么滋味。但为了不伤这个便宜弟弟的心,她还是高声说了句:“好!”
“那阿姐……”何冕在二姐这里简直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型,他惊喜地嚷着,“我下次带二姐一起去打猎吧!”
何矜想到春桃形容的这野鸡的死状,太惨了,身上起码背着五六处箭伤,约摸也是失血过多才被何冕抓到,简直能称得上鸡界惨王。
但她还是道:“好!”
“那阿姐,你能不能别嫁给那个张迟锦?”
少年撇撇嘴,说起话来别别扭扭的:“我看他不顺眼,哪哪都不好,他配不上阿姐。”
何矜勾唇,本来就没把这种烂桃花放在心上,她又道:“好!”
何冕这下高兴了,抚掌大笑:“阿姐真好!”
何婵怎么都不明白像何矜这种玩意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她爹爹就算了,连她一母同胞所生的哥哥都和中了蛊似的,她一看见何冕在何矜的院里笑得和朵狗尾巴花似的,就觉得浑身难受。
何婵细步进了院子,手里抓握着瓷瓶,看见何冕勉强笑着喊了声:“哥哥。”
“嗯。”何冕轻咳了一句,赶紧收敛了刚才顽猴似的模样,背着手略微正经了一些道,“小妹也来看阿姐?”
“嗯,我来给……阿姐送药。”何婵边说边在心里“呸呸呸”了好几声,谁要叫这个玩意阿姐?
“难为你还记挂着。”何冕满脸欣赏,“对了,小妹,我猎到的野鸡,炖了鸡汤,还给你留了些。”
“多谢哥哥。”何婵表面高兴,背地里早就又暗骂起来了。
谁要喝给了这玩意剩下的鸡汤?你这么喜欢巴结她,自己留着喝好了。
何婵极为不自在地上前去敲门,夏荷随口一问:“谁啊?”
疯批就是疯批,教出来的下人都没一点规矩。
“阿……阿姐,你可好些了?婵儿来给你送……送伤药了。”
何矜悠悠地道:“唔,你进来吧。”
何婵眼看着福宁公主跟孙妙怡又陪着何矜坐在床边,三个人说笑着,根本都懒得看她一眼。她只能咬了牙,硬着头皮走到何矜眼前:“阿姐,你还疼吗?”
何矜正穿着寝衣,趴伏在床上,但还能隐隐看出后背被烫得大片泛红。
瞧着她这时能说能笑的模样,何婵就直想,怎么没烫得她再厉害一点?烫得她直哭有多好!
“还好,没什么大碍。”何矜看着她明明不情不愿又没办法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自觉勾勾嘴唇,又转过头只管听福宁公主说话。
“我说实话,妙怡这丫头从小就吃得多,国公爷又惯着她,才七八岁小脸就肥嘟嘟的,一顿能吃三碗饭。当时我还想,长大她得胖成什么样,能不能嫁得出去。”
福宁公主、何矜和孙妙怡笑成一团,只留何婵在那不尴不尬地站着,没个人理她,最终还是夏荷接过来她手里的那瓶药的。
她根本搞不懂,有什么可笑的?啊?果然疯批身边的人脑子都十分清奇。
她脸色阴沉,道了声“阿姐,那婵儿就先回房,不打扰你养伤了”,赶紧退出去。
依然没有人搭理她。
福宁郡主和孙妙怡知道何矜跟何婵向来不合,何婵来送药八成也是被迫。更何况她们见识多了,打心底里就根本看不起何婵的生母郑氏这种攀附权贵上位的女人。
何婵刚出了何矜的院子,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使劲拍拍全身的衣裳,又甩了甩袖子,喊着自己的丫鬟赶紧给她备下洗澡水。
真是晦气!
二丫这个传信的今日跑得格外勤快,只不过这一次她进来时不再那么大喊大叫了,反而安静地束手束脚不说话。要不是因为她实在胖,挡住了好大一片光,何矜还真没留意到。
“小……小姐,宫里出事了。”
二丫难得这么闷闷不乐,甚至都要哭出来了,何矜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赶紧收敛了笑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
二丫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贵妃娘娘她……她小产了。”
何矜眉头紧蹙,孙妙怡花容失色。
福宁公主“腾”地一声站起来,叱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宫里来人只说,贵妃娘娘身子又虚,还伤心得厉害,陛下说要召亲人入宫陪伴呢。”
哦,寿康侯的长女,原主的亲姐姐,当朝贵妃,何柔。
何矜挣揣着坐起来,后背依然疼得厉害:“那还等什么?阿姐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定会想家了,我是她唯一的妹妹,理应我去的。”
她虽跟何柔素未谋面,但心里早觉得这个倒霉孩子实在被坑得太惨了,自己如今既然顶着何二小姐的身份,也该为她赎些罪孽。
“阿矜,可你身子这么虚,还带着伤。”福宁公主扶着她的胳膊问道,“你行不行啊?”
“没事没事,涂过玉魄膏又歇了一天,早不疼了,我阿姐孩子都没了,指不定有多伤心,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难过,这点小伤算什么?”
福宁公主也不再劝,点点头:“那你坐我的马车,我带你入宫。”
本来她还觉得好多了,等何矜被伺候得换上襦裙后,背上仍然被衣裳磨得有些疼。
是真难受啊。
福宁公主带她离府之前,寿康侯看着何矜,使劲地叹了一大口气:“你长姐没了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宫里没个亲人,又快到了你娘亲的祭日,她也难免伤心,按理说你是该进宫看一看她的,只是,唉……”
寿康侯欲言又止,福宁公主早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
她知道自己那个糊涂皇兄,当初看上的明明是阿矜。
何柔原本是李代桃僵才进宫的。
幸亏他是个见一个爱一个没什么记性的,不然如今阿矜也得在后宫那种破地方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时隔几年,此时的阿矜出落得更好看了,她真怕皇兄又起了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