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幸安冷哼了一声,轻飘飘从她手里拽过来寝衣,麻利地穿好。
何矜很怕谢幸安给她来“我不听我不听”这一套,开口讲正事之前首先道:“那个……我想好好跟你说说,只要你别一生气就跑,把我一个人撇在床上,好不好?”
“你说吧,我不走。”谢幸安满口答应了,但依然选择坚持用无情无义的后脑勺背对着她,大声嘀咕、生怕她听不到,“反正这事没得商量,你怎么说都没用。”
何矜:“……”
谢幸安连平生最喜欢的色色都舍得半途而废,可见这回他是真的很生气,后果也很严重了。
但这也没关系啦。
勇敢阿矜,不怕困难!
何矜首先尝试,伸出食指碰碰谢幸安硬了的拳头,被他一把给攥进掌心里,才认真开口:“那个……你原来不是跟我讲过……我想不想生孩子,都依我,都由我自己决定,你都听我的吗?又不算数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谢幸安乌黑晶亮的桃花眼里开始染上委屈和心思复杂的悲愤,他别扭地解释道,“你本来就不想要孩子,正好一拍即合,给彼此个台阶。”
“哦,可是又突然想要了啊,那怎么办?”何矜亦委屈道,“你都说过的,身子是我自己的,你尊重我的选择。”
“我说过吗?”谢幸安直接想赖账,“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跟我装记性不好是不是?”何矜偏偏不买他这个样儿,干脆道,“就在第一百三十五章里,你亲口说的,要不要翻回去看看?”
谢幸安:“……”
“咳,扯远了,这根本不是重点。”何矜难得尤其一本正经,跟谢幸安好声好气道,“我知道,我身子骨不好,不容易生养,你都是担心我的身子,害怕我要是执意生孩子,下场会和……我娘一样。”
“不会一样的。”谢幸安冷声冷语,执拗地给她一口打断,“要是你有个好歹,我要么疯、要么死,我们只会比岳父岳母更惨。”
何矜:“……”
哦豁,好吓人啊。
“倒不至于吧,其实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何矜直接拿两只手抱住谢幸安的小臂,“其实,福宁有身孕时,我常去找她,她吩咐御医常常顺便……也给我诊过脉……”
谢幸安回头冷眼看她,气得直咬牙:“这么说,你有这个念头,不是一两天了?”
“我……我我我……”何矜明明觉得她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但让谢幸安这么一盯,居然便自然觉得心虚理亏了,“对不起嘛。”
“可耐不住小孩子实在是太香了!我找福宁摸她肚子,摸得我心里直痒痒。”何矜的话里整个都充满了“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语气,“御医说我的身子骨养得还可以,再喝些补药调一下,是能生……”
“等会儿!”谢幸安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回头直接脸色一黑,抓着她的手便开始质问道,“你还背着我偷喝补药了?你怎么……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疼,疼疼疼,你弄疼我了。”何矜扭着皓腕,不停挣扎道,“我喝补药是因为我自己的身子不行,又没人会怀疑是你不行……”
“重点在这儿吗?重点是在这儿吗?”谢幸安双眼憋得血红,忍不住道,“补药苦吗?你咽得下去?”
“确实挺……挺苦的,每次喝完我都得吃蜜饯……”何矜回味起来,难受地撇撇嘴,“但管用啊,谢幸安,你不知道,我喝到现在身子已经调养得极好了,可以生了……”
“我不知道,确是我不知道。”谢幸安扶着额头,只觉得眼冒金星,“我不知道你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还真的又这么做了!我若是早知道,就把你锁房里,哪都不许去!”
“关小黑屋,囚禁?咦,你说的真的好吓人……”何矜主动贴过去,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怕,让我爹知道了,会逼迫咱俩和离?”
“不会的,我爹最疼我了,反正前三个月不会显怀,我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我大着肚子再跟你去见我爹,孩子那时都会动了,我再求求他,他肯定不舍得伤他外孙的。”
谢幸安一个激动,“腾”地弹起来:“谁要让你大着肚子了?”
何矜闷着头,小声逼逼道:“可……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谢幸安大声反驳:“谁说的?我才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讨厌死了,别提有多讨厌!”
何矜看透一切,直接来了招“扎铁了、老心”:“可是你不知道吗?你一撒谎的时候,真的很明显。”
“那我就从今日开始,此时此刻起,再也不喜欢小孩子了!”
何矜:“……”
“你那么凶干什么?很恐怖的!”何矜一生要强,哪会服输,又试着苦心劝道,“你每次抱张怀瑜的时候,笑意都藏不住,眼神是那么柔,难道就没有一刻想过,怀里要是你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没有,我从没想过,都是你想多了。”
何矜:“……”
“谢幸安……”何矜直接挪动过去,跪坐在床沿,从背后环抱住他,主动亲吻道,“我身子真的没事了,我好想要孩子,你就从今日起,别再服你那个避孕的药了,我们试一试,行不行?”
“你说过这事我可以自己做主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何矜很清楚,谢幸安只要被她一亲,瞬间就能缴械投降,把持不住,更何况是这时候的又贴贴又热吻。
他当即就不大行了。
谢幸安从来都以为,这辈子跟何矜行夫妻之礼,都只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快活和享受,用不着考虑别的,但他此时却似乎觉得,她明明在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接触他,每亲一下都像在说一句“求求你,给我个孩子吧”。
太不像话了,像什么样子?
“你就……”谢幸安喘着粗气,被她撩拨得几乎坐都坐不稳,但还是咬着牙严防死守,“你喜欢小孩子?那我从明日开始,就带着你上街,到处去看别人家的小孩子,叫你每日都看,看个不停,看你还喜不喜欢!”
“你怎么……”何矜噗嗤一笑,“哈哈哈,你听听自己这话,真的好幼稚啊。”
“就比如我喜欢你啊,每日都看,但还是很喜欢。你不是吗?”何矜灵魂拷问,“你天天都对着我啊,难道你看多了,就不喜欢了吗?”
“我喜……喜欢。”谢幸安总觉得她在偷换概念,差点就被绕进去了,赶紧冷静下来制止道,“少来这套,这根本就不一样,生孩子多痛,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何矜苦着脸,咬咬嘴唇:“是挺……痛的。”
“嗯。”谢幸安眼看终于得逞,这下满意了,“那就不……”
“可是痛过之后,生出来就好了,有你在我身边陪着啊,你哄哄我,我就不痛了,你难道不会一直陪着我吗?嗯?”
“我……我会。”
“行了,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谢幸安绝对不能再容忍被她带着绕来绕去,干脆凶巴巴道,“反正,生孩子这事过于危险,我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他嘟嘟囔囔一通,何矜听得只觉得头疼:完犊子了,这回他该不会让自己死了这条心吧?
果然,谢幸安最后拍板道:“所以,你干脆就死了这条心吧!”
何矜:“……”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说出来的。
反正承顺帝在他们大婚时,赐下来的那些东西里,还有有烈性的春药,再加上金枪不倒丸,她就该找个机会,灌得他不省人事之后,把药下了,把他给上了,一了百了!
就是听起来不大对劲……这好像是……只有恶毒女配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可她本来的身份,不就是个恶毒女配吗?
而今何矜也只能努力解释:“给福宁接生的那几个稳婆技术都很好,这辈子从未有过一次失手,都能保母子平安的!”
“那也不行,没得商量,除非……哼哼哼哼哼……我才答应你!”
“哼哼哼哼哼……”何矜重复道,“是……什么啊?”
谢幸安板着脸:“我死了!”
何矜伸手去抱他:“不行啊,夫君。”
谢幸安神色稍霁。
“你死了,就没法用了,那也怀不上啊。”
谢幸安:“……”
两个人就这件事吵了整整一夜,直到后来,都口干舌燥之后,干脆一人抱着个茶壶,气呼呼地瞪着对方,吵一句就喝一口,喝完了再继续说。
“我就想要!”
“我不要!”
“谢幸安,你……咳咳咳……”
“怎么,你那壶里没水了吧?我再给你添点儿,你喝了再接着说……”
“……”
“够了,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冷静冷静吧!”
到最后,谢幸安终于气成个河豚,吭哧吭哧抬腿跨步地冲出门,对外头大叫道:“来人,来人,看好夫人,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房……”
他觉得似乎这样也太残暴,瞬间改口了:“出院门!她想闹就让她闹,谁敢放,我就把谁发落出去!”
何矜“咣”地把茶壶,谢幸安的枕头被褥都砸到地上,对着外头大骂道:“谢幸安,你个王八蛋,你蛮不讲理,你无耻,你禽兽,臭不要脸……”
谢幸安嘴角一抽,瞧着满院围观的下人们想笑不敢笑的神情,凶残地踢了踢脚边石头,怒道:“都看什么?还不都快去做事?”
作者有话说:
幸安安:我跟我媳妇吵架了,哎,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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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一七九章 (二更)
◎大人居然扇了夫人一巴掌?◎
谢大人跟夫人吵架了。
且他俩不吵则已,一吵便吵得惊天动地,阖府的下人都围过来劝架(并没有),外加看热闹。
“谢幸安!”何矜又抱起个她自己的茶壶,用力朝着窗边砸,几乎都能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看见四下飞溅的碎裂瓷片,她怒吼道,“谢幸安你给我回来!”
“哎哎哎,就……”谢幸安习惯性地就答应着转身朝里走,但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他自己用意念愤而停住,叉腰硬气道,“你让我回我就回?我偏不听!”
下人们:“……”
阿默摇着头努了努嘴,暗暗道:大人,你不守夫德,你不对劲。
谢幸安在无数下人探寻的目光中,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炷香,跳着脚又朝房里补充一句道:“何……矜……你给我听着,孩子的事儿不解决,我我我……我跟你没完!”
“你喊我什么?谢幸安,你再喊一声试试?!”何矜撸起袖子仿佛接下来就要冲出门,结果在最后一刻时发现自己还穿着寝衣,只能隔空继续叫骂着,“你凭什么怪我?我还跟你没完呢!我告诉你,这事一日解决不好,你就别想进我的门,上我的床!”
谢幸安一时没忍住:“咳咳。”
不能上床这也……太过分了吧?
“凭……凭什么?这是我的府邸,我爱去哪就去哪……”
“凭什么?你不服是不是?谢幸安!”何矜怒而咆哮道,“那你就把我放出来,我立马回侯府去,我再也不回来了!”
“我偏不放,你想都别想!”谢幸安挺直身子,便于伸长脖子喊话,“你就在里头,好好反省反省再说吧,到底是谁的错!”
何矜个子小,但架不住她气场强大,声音更高:“我没错!我反省你妹!”
“你反省我妹?”谢幸安不服气地怼道,“我没有妹妹,呵,傻了吧?你就老实待着吧!”
下人们:“……”
大人,您可是个读书人啊,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里头的何矜真像是被气到无语凝噎了:“谢幸安,你,你……”
“你什么你?”谢幸安极利落地乘胜追击,“实在没话说,就歇着吧你!”
等到谢幸安嘚嘚瑟瑟地转过身时,目光直接淡淡扫过春桃跟夏荷,最终却落到旁边的拣枝跟栖寒身上,吩咐道:“你们两个,好好看住夫人的陪嫁丫鬟,别让她们给侯府通风报信,听见了没?”
谢幸安平时根本就没搭理过她们,拣枝跟栖寒微微一愣,受宠若惊地点头道:“奴婢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