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让我还怎么接着往下挑拨?!
杜雪合难过苦闷得快要窒息,捂着胸口深深地喘了好几下粗气,又重重咳起来。
“雪合,来,先喝口茶水,你莫急。”付婉仪顺手把个茶盏递过去时,连带着视线随便一瞥时才发现,杜雪合露出的手上都是密密麻麻,被啮齿咬过的痕迹。
原本听过杜雪合伤了脸,平生最爱美貌的付婉仪一直有意偏过眼去不看,但这时她再慢慢把视线移上面前女子的双颊上,直接就惊得心头一颤。
什么叫不忍直视?什么叫惨绝人寰?
即使将养了许多时日,杜雪合的伤势不再像刚被救出来时那样吓人,可原本白皙清丽的面容上平白多出来许些深浅不一的齿痕,尽管结了痂,也依然落了疤,在脸上杂乱地分布着凹凸不平,没有哪一块完整。
“这这这……谁干的?”付婉仪怒了,她当即义愤填膺,“她是谁?谁把你害成这幅样子的?”
杜雪合瞬间激动不已,她泫然欲泣。
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最严重的问题!
她好激动,但还是要努力保持平静,双手抱膝,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我……我不敢说,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啊?你夫家是当朝颖国公,你母家是当朝武清伯,这等身份,你有什么不敢的?谁会敢欺负你?”付婉仪越说嗓门就越高,“瞧你那没出息的,说,说出来,我替你报仇。”
“我……我纵然知道是谁,可苦于没有证据。我那日就是好好地去附近的山头散心,哪知道莫名被人打晕后,扔进了全是蛇鼠的大坑里……”
杜雪合的瞎话说得极其自然,她又不是傻帽,才不会承认去那地方原本是为了私会情郎。
“我不敢跟旁人讲,只说自己是失足掉落……”杜雪合缓慢忧郁地扇着挂着泪珠的睫毛,“我向来与人为善,只她一人生性跋扈,不知为何,总跟我过不去。”
“得,说了这么多,她到底是谁啊?”
“寿康侯府家的,二小姐。”杜雪合伸出手,屈辱又难堪地攥了攥被褥,“算了吧婉仪,她长姐是贵妃,颇得盛宠,才添了皇长子,她夫君又是陛下近臣。我脾气一向温和的,不过跟她发生过几次口角,还是因看不过去她实在嚣张,就落得如此下场。你听我的,多忍着吧,不要得罪她。”
“你这叫什么话?!”付婉仪嚷得口干舌燥,直接饮尽了一杯绿茶,“我二姐是当今国母,贵妃算什么东西?生了皇子又怎样?我兄长还是镇北侯,她夫君又算什么玩意?”
杜雪合小心翼翼,声音低不可闻:“她夫君是……新科探花,当朝翰林,谢……谢幸安。”
“什么?是她?!”付婉仪闻言之后,眼睛直接瞪得像铜铃,奋力站起身来朝地上狠狠踹了一脚,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长得……长得十分……狐媚子的?”
要想让自己开口承认何矜美貌,呵,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嗯,是啊,你与她也……”杜雪合眼看付婉仪的怒气也全写在脸上,似乎也与何矜有了恩怨,忍不住心里狂喜,试探发问着,“你才回京,就与她……”
“哼,我与她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唉,她这人的确是……”杜雪合话只说到一半,便又化作了沉沉慨叹,“想来我与她先后出嫁,她或是嫉恨嫁得不如我,没能做状元夫人的吧。”
这倒可真不一定。
付婉仪虽嘴上没说,心里直接来了个当即否定。且不说在世人眼中,状元和探花同为三甲,差别并不大,而单就相貌上看,这个谢幸安长得实在,比孙平澜好太多了。
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觉得何矜嫁得亏。
付婉仪想起来何矜在风韵斋目中无人的样子,就只觉全身都在憋气,恶狠狠道:“呵,就她这种女人,她嫁给谢郎……咳,谢幸安都是白白糟蹋了人家!”
“年纪轻轻又模样好好的,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个祸害!”
杜雪合仔细观察了几眼,见一提到谢幸安,付婉仪眉间就似有异色在,她知道这人自小就好美男,便暂时放下对谢幸安的厌恶,将他当成突破口:“唉,你还不知道吧?这谢大人,是被她逼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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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九十三章
◎“不把他/她抢过来,我誓不为人!”◎
在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杜雪合几乎是翻着白眼,还将“呸呸呸”于心底重复了好多遍。
谁要喊谢幸安“大人”啊,他个小杂种,小杂种,小杂种!
“你说什么?!”此刻的付婉仪双眼一瞪,明显是比杜雪合更加激动,掰扯着手指头,“等会儿,你让我先捋一捋。”
她瞳孔震惊,贝齿打着颤,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话来:“你说谢郎……是被她……逼、婚、的?”
谢……谢郎?
杜雪合略有耳闻,因那小杂种生得实在太好看,许多被美色迷昏了头的世家贵女们私下的确爱这么叫他,但付婉仪不是才在京城落了脚吗?兴许连他的面都还没见过,是怎么张开嘴喊出来的?
付婉仪才不会顾及这么多,她眼看自己随便来找找杜雪合聊两句嗑,居然还给打听到了意外收获,当即就是既震撼又激越,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逼婚?怎么逼的?快跟我说说。”
她就是说,如谢幸安这样品貌身姿都譬如谪仙、旁人无出其右的男子怎会娶了这么个蛮不讲理,和市井泼妇一样的玩意做娘子,果然是另有隐情的!
杜雪合面带同情,喟然长叹一声,浓重的忧愁堆在眉间,挤出来个极为板正的“川”字形。
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
既然如此,就休怪她在嘴上不再给何二小姐留半点情面了!
杜雪合美目一凛,素手轻轻抚上脸侧来得莫名其妙的伤痕,外加她不知亦不能去查幕后真凶是谁,各种郁闷堆叠到一块,急需个出气筒,疯狂加重了她对何矜的怨恨。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杜雪合对初来乍到的付婉仪拼命传播灌输了北辰年度最大谣言——
何矜逼婚了谢幸安。
当然,酌量的添油加醋也是必须的嘛。
就这种离谱到没边的谣言,从何矜与谢幸安被承顺帝赐婚的那一晚就开始广为流传,尽管谢幸安明里暗里辟谣、警告了许多次,也依然难堵众人悠悠之口。
说你是被逼的,你就是被逼的,你来澄清,那你就是又被何二小姐逼了。
谢幸安:“……”
最终实在没办法,何矜只能劝慰着随他们去吧,总不能每个人的嘴都缝上,反正京中的新鲜事多的是,有了下一件,这件理所当然地就被人抛到脑后了。
没想到已经几乎被淡忘干净的这茬子事,让杜雪合为了挑拨离间,逮着机会又给扒拉了出来,且为达到更好的效果,她又自由发挥,添枝加叶了许多。
连她前两日翻看的那则,色胆包天的恶霸强抢民女的话本子,都让她直接给换了性别,弄成了何矜罄竹难书的一大罪责。
钟鸣漏尽时早已经夜深人静,偌大的颖国公府里只杜雪合的房内还点着一盏孤灯,此刻的气氛本该是冷冷清清,但因付婉仪愈演愈烈的怒意,油然生出了许多热意,并不断升腾。
“所以,事情就是这……”
“她也太过分了!”
杜雪合好不容易凭空捏造出来个、何矜如何穷凶极恶的形象,结语都还没说完,就被付婉仪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打了个寒战。
“婉仪,冷静,冷静。”
付婉仪气得头顶简直要冒烟,额饰上的流苏都沾了一层薄汗,贴在她因愤怒而憋得薄红的脸上,她深深地喘着粗气,朱唇大幅翕张。
“我就说呢。”付婉仪恨极反笑,使不完的正义直接溢满了胸腔,她微微眯着杏眼,一边的嘴角使劲上翘,“谢郎怎会自己瞧得上她?”
你见过哪个堂堂探花郎能看中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你见过哪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会喜欢个娇纵蛮横的疯子?
你见过哪个翰林院大人的娘子会在街上坐没坐相,言行无状?
付婉仪的确没见过,所以她信了,信得真诚,信得毫不犹豫。
好一出侯府恶霸小姐强抢良家美少年的大戏!
“原来竟是她自己当街对谢郎又亲又抱,坏了人家的名声,还仗势欺人强逼他娶?!”付婉仪咬着后槽牙,东施效颦地学着何矜说话,“还‘我夫君,谢幸安’,呸呸呸,强扭的瓜,亏她好意思说得出来?心虚不虚?”
杜雪合叹气道:“她这所作所为,实在是……”
付婉仪顺势接话:“毫无人性!”
杜雪合借着引导:“还有……”
付婉仪跺脚:“天良丧尽,令人发指!”
漂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杜雪合心满意足,眼看这火终于点得是时候了,又为自己添了盏绿茶,努力保持平静,“这话只你我说一说,还是算了,婉仪你初来乍到,即便知道这不平事,恐也无法与她……”
“呵,这可不一定。”原本何矜的容貌就已经足够让人嫉恨,又让付婉仪知道了这狐媚子竟如此恶毒,这不就现成的跟她一较高下,顺便抢过来谢郎的好由头吗?
凭什么要算了?
“我非得跟她过不去,还要从她的手中救出来谢郎。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杜雪合:“……”
她死、你活,有区别吗?
不过何矜要真能死透了,杜雪合简直敢携八辈祖宗好好谢谢付婉仪。
“只不过……婉仪,你想好了,你真要那个小杂……谢大人?他可是成过亲的,不干净了。像何矜这种疯子最变态,说不准就喜欢玩鞭子蜡烛之类的东西,谢幸安,恐怕被她折磨得不轻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付婉仪抚了一把眉间坠着的流苏,闷声思索了片刻,摆手道,“哎,他生得那么好看,就算不做正经夫君,当个男宠倒也不错的,那云棠,不就是我哥的男宠吗?”
她的视线逐渐收拢,聚集着移上床边燃得正欢的红烛:“不把他从何矜手里救出来,我誓不为人!”
*
刚被付婉仪提起的云棠正又从噩梦中惊醒,骂骂咧咧地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珠:“谢幸安,这个伪君子,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我绝不许小阿矜再留在他身边,落得前世那样的下场。”
“不把她从谢幸安手里救出来,我就不姓云!”
话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他娘的,说顺准了,他本来就不姓云!
这誓发得一点都不真诚,那能表决心吗?
重来!
“不把她从谢幸安手中救出来,我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说:
云棠&付婉仪:我一定要把她(他)从他(她)手里救出来!
何矜&谢幸安:不用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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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了盏绿茶,细节很到位】
-完-
第九十四章
◎绝不做重生界的耻辱!◎
云棠很郁闷。
他本以为自己重新活过来,回到一切还没开始变糟之前,就能凭借上辈子以血肉(真·心头血)和小命换取的经验,动动手指就能把何矜抢回来,顺便让谢幸安这个狗屁不是的变态东西彻底玩完。
可当他凭借前世记忆救了镇北侯一命,逐渐靠近并进入了京城才知道,那个本该是无名小卒的谢幸安,此刻居然高中了探花,还成了炙手可热的天子宠臣,最最要命的是……这家伙已经娶了何矜!
计划很完美,现实却让他极度颓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时或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重生,只是脑子有病。
但每当此时,镇北侯对他的夸赞都言犹在耳,什么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居然早就识破了敌军的包围圈,反将了他们一军,实在是高。
承让承让,若非凭借前世仅有的记忆,预判了他们的预判,云棠相信以自己的脑子,根本就干不出来。
在回京的一路上,云棠除去隐瞒了自己重生的秘密,始终都在想方设法地给镇北侯耳边吹风,为的就是让他相信,谢幸安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让他帮着自己共同对付这狗东西。
谢幸安,卑贱下流、肮脏无耻,考科举都要靠容貌才能得个探花,还骗婚人家单纯无辜的侯府小姐,实乃猪狗中的败类,畜生中的极品。
岂料镇北侯听过他一阵怒骂之后,只是轻摇折扇,出声笑了笑道:“小棠棠,我早听说他极为貌美,你说这些,莫不是因嫉恨人家长得比你好看?”
云棠:“……”
不是,他这费劲口舌挑拨了半天,侯爷居然只记住了一个谢幸安好看?
他好累,他还年纪轻轻的,为何要承受这些?
可他在诸多话本中也曾听过许多人拥有前世记忆,今生大杀四方的事例,他也绝不认输,不能做重生界的耻辱!
何矜和谢幸安的小命,他非得全都弄到手。
云棠惆怅了半天,卷起衣袖看着小臂上那块可怖的烙印,恍惚中记起来曾经那块蝴蝶形的胎记,以及他与何矜年少时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