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妹夫,又将入朝为官,傻子也知道要帮一家人,柔贵妃清清嗓,小心翼翼地说好话道:“他么,容貌气质自不必说,是绝佳的好,臣妾并没见过他几面,可也觉得这孩子老实正直,做事也靠谱,陛下觉得呢?”
承顺帝“唔”了一声,悠悠开口:“你们都以为,朕之所以亲近他,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嗯?
柔贵妃嘴上不敢说,但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难不成另有隐情?
“其实……”承顺帝正儿八经地开了口,柔贵妃竖起来耳朵听,“还真是因为这个。”
柔贵妃:“……”
但接着,承顺帝又补了句:“可也不能说全是。”
他继续唠唠叨叨地开口,语气却变得十分委屈:“你不知道吗?这些日子,皇后临去之前痛骂朕,十八代祖宗也常在一起托梦指责朕,昼夜说朕昏庸荒唐,识人不明,是不肖子孙,早晚要做亡国之君!”
“唉,朕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
“但不知为何,只要朕召见过幸安,当晚朕做的梦里,祖宗们都会对朕和气很多,他们也不骂了,反而夸朕终于不那么瞎了。”承顺帝带着畏惧,仿佛做错事欲痛改前非的失足少年,“你说,他这不就是祖宗给朕选定的股肱之臣吗?”
这实在邪门,但柔贵妃也不好直说“对啊对”的偏袒自己人,只是踢皮球道:“陛下觉得呢?”
“等他入朝,朕再尽量看看吧,八成大概,就决定是他了!”
“还有,爱妃……”承顺帝攥紧拳头下定决心,“朕打算恢复早朝,大概是……几时啊?”
“陛下,北辰早朝,都自卯时始。”
“卯、卯时也太早……爱妃你觉得,朕改到巳时怎样?”
柔贵妃:“……”
她尽量忍着无奈:“陛下您说呢?”
“那……那,卯时就卯时,下月初一,朕再开始。”
*
谢幸安准备下床时,何矜正好翻了个身,闭着眼嘟哝道:“你起那么早……”
“嗯,我该走了,你接着睡吧。”谢幸安把她给拿被褥裹好,又趁机偷亲一口,“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好。”何矜仍然没睁眼,但还是把手高高伸了出来,挥了挥,“我走吧,再见!”
“哈,又说错了,应该是,你走吧。”
可谢幸安才一脚踏进翰林院的门,就觉得今日的气氛似乎十分不对劲。
同僚们见了他皆躲得飞快,哪怕撞墙都得离他三尺远,他刚想问一句,人就全跑得没影了。
最终还是个看不下去的小翰林好心提醒道:“谢大人,您摊上事儿了,您摊上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他俩练好体格子对后续剧情是有帮助的,真不是水文嘤~
尤其是被人当做“连鸡都提不起来”的文弱书生谢狗,其实能单手抱着媳妇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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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一一七章
◎“你去把车夫打晕,将谢郎带走。”◎
同僚们为何行色匆匆举止怪异,一向身为翰林院顶流的谢幸安为何无人搭理?这到底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咳,谢幸安他摊上事了,除了他自己,别人好像都知道。
在馆阁内,所有人都极反常态、没干正事儿,而是全部神态各异地凑着挤在一块,如果把他们挨个临摹下来,简直能做出个北辰通用的表情包合集模板。
谢幸安虽说一头雾水,但并没什么忐忑不安,反正他也身正不怕影子歪,只管步伐坚定地径直上前。
然后他就看见了杜钦举着几页宣纸,张牙舞爪地站在人群中间,梗着脖子依然欠揍地仰天大喊:“谢幸安来了吗?啊?你们说,他这不就是活腻了嫌命长?这下看他来了怎么解释!”
在杜钦身边,是总默不作声,实际上表面装老实绷人设,内心恨不得火上浇油的孙平澜。
紧接着还有一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极轻蔑的语气嘲讽道:“这下别说侍郎,我看恐怕得砍头,扔到山里头去喂狼!”
“就是,这么大的事,他再怎么仗着跟陛下亲近,也没法洗清罪名!”
嗯?搞什么?
谢幸安呼吸平稳,皱着眉头踱进去。
结果,好家伙……
诸位同僚面上一愣,就仿佛被同时拔了舌头,齐刷刷地安静如鸡、落地无声。
最后还是又轮到了杜钦,这个自以为抓住谢幸安小辫子的刺头,恶狠狠地把那些宣纸往他身上一砸,任由它们纷纷而下:“谢大人,你自己看,来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谢幸安才不会任由自己被侮辱,躬身去捡这些破烂玩意,他只是乜了杜钦一眼,轻飘飘道:“杜大人,谢某又并未对不起你,为何要给你解释?”
“你!”在杜钦并不出众的脸上,更加狰狞的是他的表情,“呵,谢大人,但愿你等会儿,也有这种嘴硬的兴致。”
“谢大人,谢大人……”苏图南在人堆里冒了个头,涨红了面皮,着急忙慌地道,“谢大人,我……”
“你什么你?”由于苏图南被当成了谢幸安的狗腿子,杜钦登时就对着他呵斥一声,抓着他的头把他给按了回去,“住口,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谢幸安实在懒得搭理杜钦,微微眯着眼淡淡道:“杜大人,若没别的事,在下就先去忙了。”
“哎哎哎……”杜钦挤眉弄眼地冷笑道,“你犯了死罪,你可知道?”
哈哈,没想到吧,你个贱种,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然而谢幸安依旧很淡定:“不知道。”
“呵,好,我就让你……”杜钦看着飞了满地的宣纸,有些后悔刚才为了装X全撒了出去,结果还得让他自己一张张捡回来,怼到谢幸安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谢大人,太.祖实录是你在编吧?你怎能如此大胆,将太.祖皇帝当年、当年……的事写进去?”
他根本不敢说出口,生怕一句话讲错就会搭上小命。
传闻在太.祖皇帝建国之前,日子过得十分穷,穷得将要去讨饭了。但太.祖皇帝终究没能拉下来这个脸拿破碗,所以他为了能有口吃的,选择暂时出家当了和尚。
只是暂时啦!
然彼时天下大乱,他作为一个行脚僧,也不能保证每顿饭都能混上,反正他对向佛本来就不虔诚,便常常趁着云游在外偷吃荤腥,甚至眠花宿柳,十分风流。
后来北辰建立,他极力想抹去自己曾经当过和尚的经历,甚至兴起来一场极大的文字狱,凡在诗文奏折里看见“光”“秃”“僧”“和尚”这种字眼,便自觉戳到了痛点,就把这些官员不问缘由,全部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此事已很多年没人敢提,包括修史的翰林,谁也不敢作死把这一段写进去。
毕竟什么叫历史?文官记录在册,流传下去的才叫,你不写,谁能知道堂堂太.祖皇帝当过和尚?
谢幸安拈起来几张纸淡淡扫了眼,笃定道:“这不是我写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死囚犯砍头前还喊冤呢!”杜钦坚持不懈地怼道,“我看谢大人八成是觉得自己受陛下器重,得意忘形了吧?什么都敢往上写,怎么,觉得陛下不忍心杀你,没你不可?”
“这笔迹不是我的。”谢幸安极度无语,仍耐心解释道,“杜大人不信的话,可以睁大眼睛,仔细去比一比。”
“呵,笑话,《太.祖实录》不一直都是你在修吗?在你的案桌上找到的,除了你,还能是谁写的?”
“我……”这时候突然从人群中传出来一句声如蚊蚋的低喊,“我……”
然后,苏图南扒拉开前头的围观群众,努力把自个儿给挤出来:“我,还有我……”
“怎么又是你?”杜钦看见苏图南,就自然把他当成谢幸安的狗腿子,没来由地泛起来一阵厌烦恶心,“谢幸安救过你的命?让你连死罪都争着抢,这么维护他?”
“不是啊。”苏图南老实憨厚地直言道,“刚刚我就一直想说,是你总是让我闭嘴的。”
杜钦:“……”
与此同时,翰林院外。
付婉仪没想到自己任意一溜达都能找到这里来,更没想到她随便一看,居然见到了那辆写着“谢”字的朱红马车。
车壁雕镂得繁复,又用漆纱做帷裳,还挂了那么多流苏坠子和銮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
“一看就是那小贱人干的!”付婉仪沉浸式地打抱不平,“你看还有哪家男人的马车,弄成这样花里胡哨的?不让人笑话吗?”
她分明就是在□□□□、垄断摧残!
付婉仪骂了一阵后,正巧望到戴着斗笠的车夫跳下来,走去茅厕。
她扭头瞅瞅身边的小厮:“你不觉得你和他身量很像吗?”
小厮:“……”
他不觉得,他知道十成准没好事。
果然,付婉仪吩咐道:“你跟上去,把他打晕,换上他的衣服,戴好斗笠,到时将谢郎带去……谢郎是文弱书生,不会武的。”
作者有话说:
付婉仪:你自己说的让我随便勾引你夫君的,人我今日就要截走!
小阿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对对,但对不住,知道这事后续的我还是决定先笑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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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一一八章
◎“你坐我的马车吧。”◎
苏图南哪都平平无奇,没想到他向来闷声不吭,这回语出惊人之后,居然和谢幸安凑到了一块儿,被群起而攻。
“苏兄。”这孩子太实诚,实诚到谢幸安觉得十分脑瓜子疼,压低声音劝他道,“苏兄,若非万不得已,其实你可以选择不要当众说出来,对你并无好处。”
“可是……可是确实是掌院吩咐我帮你编这一卷史的啊。”苏图南年纪比谢幸安大几岁,个子却比他矮半头,只能仰着脸认真道,“但我可绝对没有写那些不该有的东西,绝对没有!”
谢幸安有些发愁,无奈地苦笑着对他点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哎,他总算知道为何苏图南迟迟升不了官了。
可大兄弟,这次是要有人跟你玩命的啊。
“行了,够了,有完没完?”杜钦拍着桌子催促,表情轻蔑犹如歪嘴战神,“你俩还搁这给我们演起来双簧了?实在不行,直接去上报掌院,看谁还想糊弄,蒙混过关。”
“吵什么?吵什么?”伴随着一声震慑力极强的怒喝,须发半白的男子朝本场闹剧的中心点走过来,“这是翰林院,你们是饱读圣贤书的文官……”
咳,大概是联想到科举黑幕,“饱读圣贤书”此话说来委实心虚,掌院的声线明显有些发颤,但他还是接着道:“这不是村妇撒泼,乱喊乱叫的菜市口!”
掌院脑瓜子嗡嗡,他拧眉瞪眼环顾四周,终于点了个看着最顺眼的说:“幸安,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谢幸安上前躬身道:“是,此事……”
杜钦直接挤过去插话道:“回掌院,事情是这样的!”
谢幸安:汝娘的。
怎么还带戗行的?
“掌院,您看……”杜钦满心欢喜,脑子里全是“这下终于能弄死谢幸安他丫的”,把那些要人命的宣纸直接往掌院的脸上一怼,“谢幸安竟敢藐视太.祖皇帝,当论死罪!”
啊哈,这下子就算陛下再怎么偏袒他,也不可能不顾自己太太太太太爷爷的面子吧!
然而出乎意料,掌院只是冷冷扫了眼,面色顿时黑得骇人,他又深深望着谢幸安,无奈一叹:“幸安,你有何话说。”
谢幸安淡定重复道:“这不是晚辈写的。”
他吃拧了也不会这么自寻死路。
掌院稍微点点头,又看看苏图南道:“图南,我记得,□□登基前的那几卷,是我交代给你帮幸安修的?”
苏图南拱手:“正是。”
怎么居然还真是?
杜钦瞳孔一震,觉得真是日了狗了:“掌院,编史这分明是谢幸安的差事,您怎能随意……”
“幸安受陛下器重!”掌院很想抡一拐杖直接打飞杜钦的狗头,“他常被陛下召进宫中,编史繁重,我派人帮他有何不可?难道还需跟你知会一声?”
你不服?那你也找陛下去呗,只要陛下愿意跟你玩,你的差事也可以不用干。
杜钦:“……”
他仍不死心:“可这也不能证明,此事跟谢幸安无关,万一是他居心叵测,故意陷害苏图南呢?”
谢幸安:我真谢谢你,我可不像你那么不要脸。
“你说的是,从幸安案桌上取些写过的纸张,先对比一下字迹再说吧。”
杜钦仍想抬杠:“本朝编史所用的字体就‘馆阁体’这一种,能看出什……”
“即便如此,笔迹也不会完全相同。”掌院几乎要被逼急了,爆出一声怒吼,“你还有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