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枝、栖寒:“……”
她们神情复杂地咽了咽口水,苦着张脸望向何矜,左右为难道:“夫人您这,也……能算吗?”
“嘶,你们说,怎么不能算?”何矜秀眉一扬,悠然得意地跟她们指点着解释道,“你们看看,把手是我抓着呢吧?我也把石锁给提起来了吧?怎么不算呢?”
“是啊,可是这……”
眼睁睁看着春桃和夏荷,在左右两边为何矜托起来石锁底的拣枝跟栖寒:“……”
“算,算算算,当然给您算!”拣枝飞快踩了一下栖寒的脚,低声对着她劝道,“差不多得了,夫人脾气不好,不小心得罪她了咱们日子更不好过。”
两个人迅速商量好了打算,就开始给何矜仔仔细细地计数:“您做着,奴婢数……一、三、四、六、九……四十八、五十三……六十!”
秋风徐来,少女身上的薄汗微微浸透衣衫。
“唔,这不就做完六十个了?”何矜示意春桃跟夏荷撒手,她也松开扶手,将石锁稳稳落到地上,活动了筋骨,“还挺快,就是倒真有点累呢。”
八目相对的四个丫鬟:“……”
对对对,您太受累了,您玩得高兴就好啊。
“你们两个今日倒干得还不错,办得漂亮。”何矜难得对拣枝和栖寒露出了些好脸色,以示她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夏荷,记得等会儿给她们点赏赐。”
何矜紧接着拍拍自己裙边和小袄上沾的尘土,一脸傲娇地问她们道:“嗯哼,谢幸安吩咐你们监督的事我做完了?这回没事了吧?我能出门了?”
拣枝跟栖寒赶紧一福,点头恭敬道:“是是是,您请。”
“春桃、夏荷,那还等什么?”何矜招呼着她们两个,跟着自己撒腿就跑,“赶紧的,再晚就吃不上热乎的了。”
“夫人,夫人您……”拣枝在何矜身后不由得担忧喊道,“慢点儿跑啊。”
唉,她们总是被遗忘。
“哎,怎么院儿里就剩下你们两个了?”何矜人早都跑没影了,阿默才在后头提着点心姗姗来迟,“夫人跟那俩丫头人呢?”
拣枝跟栖寒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异口同声道:“跑了……不不是,夫人出府去玩了。”
“哦,那你们就好好地在府里看家吧。”阿默把点心盒往桌上随意一放,“夫人要是回来了,你们就说句大人被拉去正经酒楼吃酒去了,等他回来会哄……夫人的。”
说到最后,阿默的嘴角挂着丝仿佛嗑到糖的微笑,忍不住发出了放肆的鹅叫。
拣枝和栖寒只能用她们稀碎的自尊心,勉强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
作为试婚丫鬟哪怕混得再不济,居然沦落到像她们一样不受待见,只能留在府里看门,倒也是没谁了。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春桃跟夏荷落在后头气喘吁吁,怎么也跟不上何矜的脚步,“您说您提石锁没劲,跑得倒挺快的。”
“我就是单纯地不想听谢幸安的话,要跟他对着干而已。”何矜扭头转了个圈,裙摆纷飞间,她笑得十分粲然,挥手道,“快点快点,带你们去新开的酒楼坐一坐。”
“要不是看你俩跟我一起长大,我都不告诉的,就在京城最好的地段新开的福运楼,就是我跟苏夫人合伙开的。”何矜走着走着,就开始蹦蹦跳跳,“我出银子,放在现代,可算得上是大股东。”
“夫人您……在做生意赚钱?”
“指望这个赚钱倒不至于,一来主要是帮苏兄他们夫妇有个好些的营生,二来么……”何矜嘴角翘了翘,“是为了借此探听些有用的消息,酒楼迎来送往,客人最多,总能听到第一手的。除去客人不谈,仅仅占的那地段,也会看得见不少东西。”
“除了你们俩和谢幸安,别的无人知道我和酒楼的这层关系。苏夫人做掌柜,她在远嫁京城后常年居于后宅,认识她的不多,不会引人怀疑。酒楼赚的银子我都不要,只要苏夫人给我按时送信就够了。”
何矜隐隐记得,算算日子,或许这快要到了京城该出点乱子的时候了。
福运楼在短短数月内拔地而起,宣传又做得到位,直接吸引了城中不少的官员百姓。
此处朱甍碧瓦、雕梁画栋,高高挑起来的红灯笼照得整座琼楼玉宇都暖意融融,匾额上的金漆字明显比对面的天香楼还要大几圈。
杜雪合跟付婉仪手挽着手骂了何矜一路,正巧到了福运楼外觉得饥饿,便拉着她道:“听说这儿是新开的,有不少私房菜,闻着味儿还不错,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尝尝?”
“什么破福……福运楼……”付婉仪把手里的帕子当成何矜,狠狠拧了一把道,“哪有福运?我最近都要倒霉透了,这不是故意在触我霉头吗?这破酒楼,我就是饿死,也不吃……”
一炷香后,福运楼上。
付婉仪大口嚼着嘴里的鲈鱼,风卷残云地扒拉碗里所剩不多的米饭:“哎呀,真的好香啊。”
杜雪合:“……”
“呦,是谢夫人来了。”伙计听到何矜自报身份后,赶紧躬了个身把她往里迎,“我们掌柜的去厨房盯着菜品去了,不过雅阁都给您留好了,您请。”
“春桃,夏荷,你俩过来。”何矜勾勾手把她们喊到自己耳边,指着混乱人群中的一个背影道,“你们觉不觉得,上头,就前边那穿青衣官袍的男子,很眼熟?”
作者有话说:
小阿矜:啧,怎么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玩,老公在,情敌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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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
-完-
第一四五章
◎“你夫君这也太乖了吧!”◎
“嘶,有吗?哪有眼熟?那不是个大胡子吗?”
“你个蠢货!”夏荷斥了声春桃道,“谁说那个矮胖的半老男人了?夫人肯定说的是旁边年轻的那个。”
何矜点点头:“夏荷正解。”
“那好像是咱们……咱们家大人啊!”
“对哦,真的、真的是大人!大……”
“别吵,别吵。”何矜使劲低垂下头,左右手各捂上春桃跟夏荷每个人的嘴,“吵什么?吵吵什么?我好不容易自己跑出来一次,咱就偷偷摸摸的,别让他看见了,省得又得过来缠着我,片刻不带消停的。”
“是啊,夫人。”春桃脑回路总清奇不正常,又想出来些别的东西就开始胡说八道,“听说京城里许多夫人们都暗地里跟踪自家大人,看他们在外是不是那么老实,我们正好也……”
“正好个鬼!”何矜抬手就是一记暴栗,“我这不是来视察和捉奸的,好好的玩一趟,可别给我整变味儿了。”
结果不幸的是,何矜刚想过去,居然发现,苏夫人给她留的雅阁,与谢幸安那伙人的,仅有一墙之隔。
何矜尴尬不已:“咳,这不就巧了吗这不是?”
然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谢幸安此人很守夫德,尤其是福运楼甫一开张,客流汹涌,他被群同僚们围在中间,对旁人,尤其是女子根本就不会放入眼,因而便没注意到身后有三只大耗子一样的东西,“唰”地就窜了过去。
苏夫人特意给何矜留的雅阁位置最好,门内香气缭绕、薄烟缥缈,透过赤色鸳鸯的纱帐往楼下看时,正好还能面对面见到台上弹着胡琴卖唱的姑娘。
“倒确实挺不错。”何矜随手把玩起来个架上放着的古旧茶壶,十分满意的逡巡了一周,“没想到这苏夫人倒还真的挺有品味的。”
“那是当然了小阿矜。”苏夫人边爽朗应着边推门而入,见到她手里的东西就拍掌笑道,“连你手里拿着的夜壶,都是我好不容易从古董摊上挑回来的呢!”
“夜夜夜夜夜……”何矜舌头仿佛卡了壳,结巴着将手顺势一抖,差点就把这破玩意给它砸喽,杏目圆睁着无法置信道,“可这这这……这不明明是茶壶来的吗?”
“哦,小阿矜,看来你对我们北辰的史事还不够了解。”
何矜把这茶……夜壶往原处一放,使劲擦了擦手,心下暗道:我了解就见鬼了,就这破地方,上辈子的历史书和地图上它都没有啊。
“据说在北辰之前,就是上一朝的亡国之君在位时期,他是做尽了荒唐事,什么‘篝火戏大臣’、为给他的爱妃吃香蕉耗尽人力,跑死多少马……”
何矜:“……”
她总觉得好像有哪挺熟悉,但又好像有哪不一样。
“于是当时有个极有气节的大臣,为了表现他对皇帝的蔑视,就用御赐的茶壶当了夜壶。”
何矜皱着眉头干笑道:“……是挺有气节的,是挺蔑视的,也是挺有那味儿的,就是……能先拿走吗?我有点怕……我吃不下饭去。”
而在旁边那间里,姚尚书把着折扇往红木桌上敲了敲,就点头不停赞道:“啧,幸安你瞧瞧,原本我听说这里要整成京城最豪横的酒楼是在吹牛,没想到还真是挺不错,果然摆设用具都皆为极品。”
谢幸安礼貌回道:“是,挺不错。”
他娘子搬了半个库房的银子,就为了建这么座玩意,能不好吗?
“等等,小阿矜,你听。”这地方隔音不怎么好,旁边又十分吵闹,苏夫人支起来耳朵听了听,冲着何矜惊喜道,“这不是那谁……你家那小夫君的声音吗?”
何矜冲过去一把捂住苏夫人的嘴,软绵绵地凑在她耳边说:“好姐姐,你别吵,咱们不让他知道。”
“嘶,只可惜。”随后,隔着一堵墙壁,又传来姚尚书极为清晰的叹惋声音,“据说旁边那间漪绿轩才是这里最上等的雅阁,里头可还有前朝的古董,只不知被谁捷足先登了。”
何矜真想操起来那把破夜壶,一刻不耽搁地递到隔壁去,跟这正羡慕的傻子说句:“不用谢,现在它是你们这儿的古董了!”
“嘶,尚书大人,幸安可是咱们整个户部的希望啊,你怎么还让人家站着?来来来,快坐坐坐。”
咳,何矜喝水差点噎了,这不过一晌,自己夫君就好似任务艰巨到,成了全村的希望?
“幸安啊,你有没注意到,楼下那个唱小曲儿的姑娘一直眼瞅着咱们这边呢,进门的时候她唱的《春日早》,看见你以后,就这么一会儿便换成《念郎》了,我说,她生得美貌,弹琴的小手也又白又嫩,你要不要来过来看一眼?”
“你听见了吗小阿矜?”苏夫人碰了碰何矜的小腿,作为过来人对她摇头告诫道,“男人在外头,就这种德行,哪怕没贼胆,贼心贼眼也少不了。”
谢幸安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如古井无波,平静垂着双淡然的桃花眸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并没什么可看的。”
户部诸位同僚:“啧。”
何矜、苏夫人:“啧。”
“咳,我说幸安啊,你这该不是被你夫人给管傻了吧?”姚尚书靠在谢幸安身边抚着他的脑袋,宛如可怜一个没吃过糖的倒霉小孩,“听说谢夫人的脾气极差,跋扈暴躁,我夫人脾气也不好,咱哥俩可以抱团诉苦。男人嘛,回府了自然是得受打受骂地忍着,可这好不容易出来,我说咱又不干别的,看几眼又怎么了?”
“姚大人,我夫人性子很好,贤德温柔、没有极差这么一说。”谢幸安轻轻皱眉低着头,别扭地耐心解释道,“她在府里也待我很好,从不曾打骂过我的,都是幸安自己心甘情愿,除了我娘子,谁都不看的。”
户部同僚:“嘶。”
“嘶。”苏夫人摇着头,无声地给谢幸安鼓了鼓掌,贴到何矜身边道,“我说,你夫君这也太乖了吧?他真的不知道你就在隔壁吗?就算是我家苏图南,我也管不住他偷看别家姑娘的。”
“谢幸安他……他是真不知道,我在这儿的。”何矜想起来今早还踹他、用枕头砸他,喊他“小王八蛋”,不免对那句“从未打骂”有些心虚,摸了摸下巴,目光闪烁道,“好了,咱还是说正事吧。”
大不了今晚回去,对他好一点喽。
谢幸安为了节省时间早些回去陪何矜,也在拼命把跑偏的话题往正事儿上引。
“姚大人,晚辈初来乍到,甫进官场……”谢幸安的声音和语气乖巧安稳,一听就像个老实巴交的正经小孩儿,“若有何做的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大人指点一二。”
“哎,好说好说,照你的资质和能力发展下去,定会是我们户部最靠谱的顶梁柱!”姚尚书咂咂嘴,呷了一口酒,语重心长道,“不过凡事也别太出头,让我们户部别垫底就成,否则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幸安故意假装疑惑,像个有许多小问号的朋友一样,略略歪头:“这么说,诸位大人如此做事……是为避祸?”
“那倒不是,我们只是懒得干而已!”
谢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