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书案倒下,公文散落了一地,又噼里啪啦的,整个书房都被砸了,除了黎文漪的周围,再无一处干净的地方。
失望?从她踏进这张门后,说出来的字没有一个是他爱听的,也没有一处是不让他生气的,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往日的能说会道,都气没了,汹涌而上的暴虐之意已经无法拦住了。
白皙的双手被鲜血染红,宴烽全然不在意,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吓呆了的黎文漪跟前,语调平淡地不像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是你伤害了我,我不会动你一分一毫,只能拿这些死物发泄,我确实隐瞒了你不少事情,但我对你的情意,一丝都未作假,夫人,不要离开我,我恳求你。”
黎文漪哆嗦着望向宴烽,宴烽的脸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得找不到生气,可那双无神的凤眼却流下了一行清泪,她无法形容眼前所见的人是何种模样,她的心疼的厉害,为宴烽而疼,也为自己而疼。
“我想回家,你让我走。”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这样窒息又绝望的地方,折磨着宴烽,也煎熬着她,错了,是真的错了,他和她的相遇就是错的,欺骗的开始,就什么都错了。
“什么时候回来?”
宴烽拦着黎文漪的去路,固执的想要个明确的归期,他流血她不在意,他流泪她也不在意,她只想走,只想离开他,她太绝情了,绝情到他忍不住将人绑在身边,不许她离开半步。
泪眼相对,满室的狼藉,就如同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碎到无法再修补了,黎文漪苦涩回道:“不回来了,这里不是我的归宿。”
宴烽红着眼,伤心到不知所措,二十多年来,他头一遭体会到心胆俱裂是什么感受,也是头一回体会到眼泪不受控制,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痛,原来他也有被人三言两语就击败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原来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如果你只能归宿到我这里呢?”
“你想关我一辈子吗?”
黎文漪踉跄着绕过宴烽,往外头走去,她要离开这块伤心地,离开这个处处是她夫君的影子但她的夫君从未存在过的地方。
开了一小半的书房门,她的手还未触及,便被背后伸出来的带着血迹的手将门关个结实,她整个人也被禁锢在宴烽的双臂之间。
“放我走!”
没有宴烽的许可,她怕是出不了院子的,这里都是他的人,明面上听从她的号令,其实效忠的只有宴烽一人,就像唐月璇,她根本命令不了那些人。
“十天,我允许你在娘家待十天,夫人可趁这段时间冷静一下,过了期限,你就要回来,好不好?”
黎文漪扭过头,不看他,他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半点也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个人自说自话,根本不顾她的意思。
宴烽轻轻捏着黎文漪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回答我,说‘好’,不然,十天后会发生什么,我也没办法控制了。”
“你威胁我?”黎文漪伤心不已,他的獠牙会有对准她的那一天吗?
“不,是哀求,是惶恐,是绝不放手。”
黎文漪犟着不肯答话,宴烽叹气,他放下手,将书房门打开,他望着黎文漪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直到背影消失也不曾回头看一眼,苦苦侯在原地的他,剩余的一二分理智逐渐被疯狂替代。
十天,一定要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一定会让她在期限内回家的,世上不可能有他宴烽做不到的事情。
第五十四章
已上任右金吾卫将军的徐漠近来春风得意,升官发财的好处自是不必多说,徐家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甚至因他不详之说远离他的人,都一个劲地凑上来讨好他,昔日在他跟前趾高气扬之人如今低声下气的,他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又因他跟宴烽的交情,朝中不少想结交宴烽的官员来走他的门道,谁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除了那个有些小任性的叶家大小姐,左一句“小人”,右一句“坏人”的骂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半分面子都不给他留,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偏他好脾气地受着,不舍得为难她。
眼下更是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劈头盖脸地对着他一通骂。
“我就知道,跟你这种坏人处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个什么宴烽,他就是个混蛋、骗子,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叶以霏气呼呼的,脸颊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一路跑来给累的,不过倒是怪好看的。
在演武场练拳的徐漠一见她来就收了拳,她咋咋呼呼的,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也不好,他就老实地站在原地,等她骂完了,摊手回道:“你骂宴烽就骂宴烽,何必非要捎上我,又不是我把黎小姐给气回家的。”
黎文漪自己一个人跑回娘家的事,徐漠一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才没有心思去关注宴烽的感情,上次因黎文漪的关系提早了计划,把他累得够呛,弑君这种要命的事,说提前就提前,就为了一个黎文漪,把他们一船人的性命就给赌上了,他还介意着呢。
宴烽和黎文漪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好了,反正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夫妻之间的闹腾又烧不到金吾卫,他才懒得管那些破事。
徐漠毫不在意的态度,叶以霏更气了,“你果然是个无情的人,平常对着阿漪一口一个嫂夫人,可殷勤了,现在宴烽把阿漪骗得那样惨,每日以泪洗面,你就一点行动也没有?宴烽不是你的好兄弟吗?”
“宴烽骗她什么了?”徐漠有了兴致了,算无遗漏的宴大人也有翻车的一天?他还挺想知道,宴烽在哪里绊了跟头了,回头好去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