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怨偶——清涴
时间:2022-03-22 06:52:37

  柳韶光了然,大多还是官场上的猫腻,一层一层做点手脚,苦主想算账都找不到罪魁祸首。
  如此看来,朱县令手中的那份账本,便格外重要了。
  只可惜柳韶光不能赴宴,亲眼看看朱县令的动向。
  不过徐子渊既然已经知晓朱县令有异,以他的能耐,必然能撬开朱县令的嘴。柳韶光仔细想想,只觉得自己太过多虑,只等着听怀安县诸多官员伏法的消息便是。
  果不其然,徐子渊确实没让怀安县的诸位官员心惊胆战太久。
  这一场宴会,本是怀安县官员们为了同徐子渊拉关系求情的宴会,结果徐子渊愣是一个人都没理,优雅地用了膳,仿佛真的只是来简单地吃餐饭而已,看的朱县令等人愈发心下打鼓。
  等到徐子渊从容用完膳,朱县令等人的噩梦便来了,只见徐子渊放下筷子随手一抬,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多训练有素的士兵将众人团团围住,朱县令勃然变色,惊呼道:“世子这是何意?”
  徐子渊瞥了他一眼,吩咐瑞安,“拿下。”
  “胡闹!本官也是朝廷命官!你虽是永宁侯世子,也无权处置本官!”
  “哟,嘴还挺硬。巡查的钦差近来在并州,要不要小爷我去把钦差请来,看看他有不有权力处置你?”
  朱县令胖胖的脸上满是愤慨,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任由瑞安将他押走。
  其他人见状,心下更慌,嘴上也软了几分,“捉贼捉赃,我等好歹是朝廷命官,世子贸然扣押我等,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徐子渊掀了掀眼皮,“证据?马上就有了。”
  还未走远的朱县令心中立即便是一个咯噔,对徐子渊的惧意简直到达了顶点:这位到底是哪尊大佛下了凡,办事雷厉风行,出手便直指要害,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了山匪头领,现在又轻易押了他们,言谈间似乎早就掌握了他们的罪证,这怎么可能?
  这位世子到北疆也才不过一两个月而已,哪能将事情摸得这么清楚?
  柳韶光回去后还在等着听最新消息,结果传来的消息差点让她呛着:啥玩意儿?怀安找你所有官员都被徐子渊下大狱了?
  这么简单粗暴的动手方式,还真是徐子渊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徐子渊现在贸然把他们全都扔去蹲大牢,真的不怕担个戕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吗?
  武将管不到文官头上,徐子渊这般贸然扣人,到底落人话柄。
  并州知府怕是要睡不着连夜赶来找徐子渊要个解释了。
  其他御史也不是吃干饭的,一本僭越一参徐子渊一个准。
  徐子渊却从容吩咐瑞安,“去朱县令的卧室,把第五块床板拆下来。”
  瑞安对徐子渊这种离奇的吩咐已经见怪不怪了,终归是那里藏了些什么要紧的东西,拆下来一看便知。只是觉得徐子渊愈发深不可测,他明明是徐子渊的贴身长随,却不知道徐子渊是什么得了这些紧要的消息,对办这事的人亦是深深佩服,能查到这么多机密的消息,这人真是好手段,他甘拜下风。
  待到去了朱府,瑞安听徐子渊的吩咐将第五块床板拆了下来,用力挥刀一劈,木头应声分为两半,瞬间落了一地银票,一时间竟数不清楚这到底有多少两银票。最为要紧的是一本靛色小册子,瑞安翻开一看,果然是账本,上面每一笔交易都有名字,数目多少,有哪些人经手,账目记得明明白白,要不是时机不对,瑞安都想夸一句这账记得可真好,不去当个账房先生真是可惜了。
  仔细一看上头的名字,瑞安也只能感慨一句世子真是算无遗策,今天抓的,没一个无辜的。
  便是明天并州知府赶来问罪,就算钦差跟着一同前来,有了这本账本在,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柳韶光不在现场,只能听到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愈发被引起了好奇心,只可惜不能亲眼一看,难免扼腕叹息。
  柳焕抱臂守在柳韶光院门口,没好气道:“凑什么热闹?赶紧休息!”
  柳韶光撇了撇嘴,见柳焕眼神坚定,明智闭了嘴,整理好被褥准备安睡。
  柳焕一直等到月上中空,柳韶光早就沉沉睡去,才从柳韶光的院门口退了出去,守在后院的唯一道路上,一边对月独酌一边等着徐子渊。
  等到徐子渊披着一身月光而来时,柳焕笑着对徐子渊举了举杯,“世子可要小酌一杯?”
  徐子渊心知柳焕这是有话要对他说,并直觉柳焕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应了下来,在柳焕对面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酒杯先喝了一杯,将杯底空给柳焕看,示意自己已经喝完。
  柳焕看了徐子渊一眼,心中微微一叹,将柳韶光交给他的玉佩摸出来放在桌上,向徐子渊的方向推了推,含笑道:“世子上回来柳家,不慎将玉佩落下。正巧我运粮北上,便一同带了过来。世子的贴身之物,以后可要好好保管,莫要再丢了。”
  徐子渊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双目直直盯向柳焕,嘴唇几乎抿成一条薄线,冷冷道:“这是你的意思?”
  “不,我只是代为转交罢了。”
  有那么一瞬,柳焕似乎看到了徐子渊眼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再仔细一看,却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只感受到徐子渊身上愈发冷冽的寒意,又怕徐子渊迁怒柳韶光,温言解释道:“世子身份尊贵,要什么美人没有?何必撩拨旁人?”
  “我从未撩拨过旁人!”徐子渊面色更冷,死死地看着桌上的玉佩,手背上青筋暴起,蓦地望向柳焕身后的竹林,“这是你的意思?”
  柳韶光从竹林后走出来,月光给她明艳的面庞添了一层朦胧的薄纱,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眼神却决绝地让徐子渊万箭穿心,“是,这正是我的意思。”
  徐子渊霍然起身,疾步来到柳韶光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眼角微微发红,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为何?你明明…明明收下了玉佩!”
  “那不过是为了以防范同知生事罢了。还要谢谢世子,玉佩确实派上了大用场。”
  徐子渊眼睛更红,“那你便继续收着!”
  “不合适。”柳韶光眉眼淡淡,甚至有几分困惑,明明上辈子这人对她厌恶不耐,她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这人一句贴心的话。怎的重来一世,就突然对她情根深种的模样?
  两相对比,再回想上辈子,柳韶光的嘴角不由泛出一抹自嘲,真是何其可笑。
  徐子渊见柳韶光的神情越来越冷,几乎与上辈子最后的那一眼重合,更是心如火焚,他本以为这辈子能慢慢解开柳韶光的心结,现如今看来,是他想得太美了,柳韶光根本不想再见到他,上辈子的和离书明明白白表述了她的心意:死生不复相见。
  只可笑他竟然还留有幻想,认为临行前柳韶光是真的对他心软了。
  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自欺欺人。
  柳韶光从始至终都不想再见到他,不愿同他再有任何牵扯。
  可是,没了柳韶光,他要怎么办呢?柳韶光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让他的世界开始有了亮光,如今他的光不愿再靠近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徐子渊闭了闭眼,眼角有水光闪过,哑着嗓子说出了柳韶光等了一辈子的话,“阿韶,我心悦你,想要娶你为妻。”
  “啪”的一声,徐子渊俊美的脸上便多了一个巴掌印。
 
 
第24章 、024
  ◎你也重生了?◎
  柳韶光重生以来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愤怒过。看着面前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徐子渊,柳韶光几乎有种想要把他咬死的冲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上辈子自己等了那么久,他什么都不说,冷冷淡淡,心思全要自己猜。这辈子自己不想搭理他了,他又巴巴地贴上来,难不成自己在他眼里就这么轻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柳焕也被这场景唬了一跳,生怕徐子渊气怒之下动手伤了柳韶光,连忙大步向前挡在柳韶光身前,勉强挂上客套的微笑送客,“天色已晚,世子还是早些歇息吧。世子请便,我们兄妹二人便不相送了。”
  徐子渊恍若未闻,一双泛着哀色的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柳韶光。
  柳焕只觉得脑仁疼,见徐子渊没有动静,柳焕只能回头劝柳韶光,小声安抚她道:“莫生气了,赶紧回去睡觉,否则明天起来,眼底下一片青黑,反倒不美。”
  柳韶光同样对柳焕的话置若罔闻,双手握拳死死掐进肉里,两眼狠狠瞪着徐子渊,恨不得啖其血肉,气得浑身都在打哆嗦,强忍着怒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大哥,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对徐子渊说。”
  柳焕只觉得摊上柳韶光这么个妹妹他得少活十年!左瞅瞅,徐子渊眼里只有柳韶光完全当他不存在,右看看,柳韶□□到失去理智,看向徐子渊的目光宛若看仇人。
  站在中间的柳焕很迷茫,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这番爱恨纠葛,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柳韶光见柳焕脚底不动,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大哥你放心,我只是想对徐…世子说几句话罢了。”
  柳焕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柳焕离开,柳韶光这才抬头看向徐子渊,强忍着想要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也回来了?”
  方才那一声阿韶,可真耳熟。怪道徐子渊会率兵前来怀安剿匪,又毫不犹豫地将朱县令等人全都下了大狱,还顺利拿到了账本!若是徐子渊也重生了,那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都是小事一桩,这些事情的缘由,他上辈子早就十分清楚,这辈子不过是照着证据抓人罢了。
  徐子渊抿了抿唇,眼神有片刻的闪躲,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再次对上柳韶光的眼神,目光中似乎有千万种情绪浮过,最终还是化为一片幽深。
  柳韶光最恨徐子渊这般沉默的做派,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的后半段,她状若疯狂整日找事闹腾,徐子渊冷漠镇定,话不投机便转身离去,连一句争论都不愿同她说。
  回想起前世种种,柳韶光心中恨意更深,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徐子渊,咬牙切齿,“你怎么敢?怎么敢再说要娶我?”
  哪来的脸?
  上辈子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见,这辈子又来装什么深情?莫非她柳韶光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徐子渊招招手她就会跟狗一样的摇着尾巴跑过去吗?
  徐子渊一贯冷漠的神情终于出现了波动,眉眼间都是揪心的痛楚,看向柳韶光的眼神却满是执拗,不断地重复,“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那是我上辈子犯傻,这辈子我不想继续傻下去了行不行?”柳韶光的眼泪越落越凶,想要像上辈子那样大吼大叫宣泄自己暴躁崩溃的情绪,却又想到柳焕还在远处守着,用仅存的理智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低吼出这句话,神情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徐子渊最不会面对这样情绪失控的柳韶光,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只觉得柳韶光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一场凌迟。
  没有什么比爱人的恶语相向更叫人心痛,徐子渊看着柳韶光拼命抗拒自己的模样,只觉心如刀割,同样落下泪来,“阿韶,你明明那么爱我。”
  “人都是会变的。”柳韶光抹了抹眼泪,不想在徐子渊面前显得狼狈,上辈子为了他甘愿丢尽脸面,这辈子,柳韶光不想再那么委屈自己了,“徐子渊啊…你要明白,这辈子已经是新的开始,我不可能再嫁给你了。”
  徐子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喃喃道:“你是我的妻子,不嫁给我,想要嫁给谁?江永怀吗?那我就再杀他一次!”
  “徐子渊!”柳韶光再次给了他一巴掌,怒火冲天,“你我之间的事,为何总要牵扯旁人?你那么介意表哥,莫非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个不检点的人吗?”
  “不是的!”徐子渊痛恨自己的嘴笨,一面对柳韶光就失去了理智,“我从未疑心过你。”
  “是吗?”柳韶光冷笑,用力擦掉眼角的泪水,看向徐子渊的眼神满是讥讽,“那你为何要杀了表哥?舅舅待我如同亲生,他膝下只有表哥一个儿子,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舅舅一家?”
  说完,柳韶光又想起了吴怡,更是冷笑连连,“世子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上辈子表哥早就成亲,有良人相伴,你还时常记恨他。吴怡长住永宁侯府,留成了老姑娘还口口声声不愿嫁人,时不时给你送个茶水糕点做个衣裳鞋子的,存的是什么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怎么,我杀她杀错了?为着她,你便要与我怄气,杀了表哥吗?”
  “我从未在意过她。”徐子渊听到吴怡的名字便皱眉,恨不得立即将她扔出永宁侯府,免得她再生事,惹柳韶光不快,“回去后我便让人送她回老家!”
  “那与我何干?”柳韶光继续冷笑,“覆水难收,你便是现在娶了她,也同我没有半分关系!”
  柳韶光提到吴怡就竖起了满身的利刺,更是讥讽道:“说起来你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上辈子既然那般厌恶我,又何必撑着不纳妾?我看陛下后来赏给你的那几个舞姬就不错,模样标志身段也好,好心替你纳了你还不领情。眼下正好,有大方端庄更适合当永宁侯夫人的吴怡在,想必这辈子的永宁侯夫人必然不会再是个妒妇了!”
  徐子渊万万没想到,柳韶光竟然会有一天拼命把他推给别人。上辈子他最后和柳韶光怄气,气的也是柳韶光想替他纳妾之事。两人吵归吵,闹归闹,柳韶光一直像只猛兽一样将他圈在自己的地盘内,容不得旁人觊觎半分。他也很享受柳韶光这种极端的掌控行为,这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柳韶光有多在乎他。
  然而,柳韶光最后松口要替他纳妾,大方地将他推给旁人,委实让他动了真怒。
  以前柳韶光能为了独占他,不惜同陛下对峙,便是拼上性命也不肯与旁人分享他,京城流言霏霏,柳韶光却都能一笑而过,只道若是能独占郎君,便是坏了名声又如何?
  现在呢?柳韶光竟然主动说要他娶别人?
  徐子渊在这一刻便明白了,柳韶光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放下了他。他原本以为能重生一回,是上天垂怜让他弥补遗憾的,却原来,是为了再次尝一遍锥心之痛。
  真的会有那么洒脱的人,说放下就真的毫不留恋过去了吗?那些拼了命的想要守护的东西,真的就是一句累了就能完全放下吗?
  徐子渊不明白。但他却十分肯定,他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以及未来的生生世世,都想同柳韶光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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