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因为有怨、不肯上心了吗?
阿渺收回视线,低头查看萧劭的伤势。
萧劭显然失了很多血,脸色苍白,人亦仿佛没了意识。
陆澂走上前,弯腰递给阿渺一个药瓶,低声道:“这有刀伤药。”
阿渺没接,“我已经止了血了,而且石济马上就来了。”
顿了顿,见陆澂伸出的手滞在半空,咬了下唇,冷声道:“你不是要去南疆招降吗?现在就走吧。”
高序带着石济匆匆而至,将萧劭扶往内寝。
阿渺起身跟过去,看了会儿情况,扭头瞧见陆澂还僵立在原处,踯躅片刻,走过去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她此刻心情平复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刚才或是偏激了些,“现在弄成这样……你还是先去南疆吧。”
之前见到柳千波、已是令她情绪翻涌,随后萧劭又受了伤,一颗心更是慌乱到极点。眼下稍稍定神,理智回转了些,意识到自己迁怒陆澂太过武断,他若真因为之前受辱或者王迴的事、对萧劭怀恨在心,也不至于用如此拙劣不讨好的方法来报复。
只不过,五哥的信任本就极为难得,眼下出了这种事,也只有陆澂早日招降了南疆,才能彻底打消哥哥的疑虑。
陆澂时下也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好。”
无论如何,南疆之事一日不解决,他和她,便难有将来。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脚步,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心事。
阿渺也有些难受,朝他的背影走近了些,踌躇开口:“之前我说话的口气,可能有些不好……我知道,你是不会有意让我哥哥受伤的。他是我最亲近之人,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会伤他的……刚才我说那样的话,是因为真太紧张了……”
陆澂仰起头,视线不知望向何处,片刻,倏然大步回身,伸臂将阿渺紧紧拥入怀中。
“你等我回来。”
他灼灼凝视她,目光中万千情思复杂,“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谁跟你说了什么……都一定等我回来!”
阿渺被陆澂神情中异样炙热的迫切所触动,紧绷的心绪变得有些软绵绵的,靠到他胸前:
“嗯,我等你回来。”
陆澂静静地拥了她片刻,气息中似有理不清的忐忑,垂首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随即松开手,转身疾步离去。
阿渺只觉得身边一空,陡然间,有些莫名的伤感。
这时,石济从内寝中走了出来,向阿渺行礼奏道:
“主上伤势暂无大碍,今夜或是会发热,需得随时用药。”
阿渺回过神来,“那请先生去备药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若遇发热惊厥,也可随时以内力疏导。”
石济颌首,领命退下。
阿渺吩咐高序增派禁卫戍守宫城和关押殷六娘的秘牢,自己守在萧劭身边,等石济送来了药,帮忙给萧劭喂下,抬手试探他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
“哥哥要再休息一下吗?”
因为要喂药,萧劭被石济施针恢复了意识,伤口痛意随即侵袭全身,修眉禁不住微微蹙起,视线落到阿渺身上,嘴角牵出虚弱笑意:
“我没事。”
阿渺伸手掖着衾角,眉眼低垂着,半晌,轻声道:“今夜的刺客,是祈素教来救殷六娘的人。”
祈素教陷入如今境地,做困兽之斗在所难免,对此,萧劭并不意外。
他默然靠着软枕,衾下的手触到阿渺的指尖,握了住,缓缓问道:
“你母亲的事……你当真不怪我?”
阿渺摇头,抬起眼,“她不是我母亲。我不要那样的母亲。”
萧劭凝视她,苍白的面色让一双凤眸显得格外墨黑,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傻阿渺……”
“我哪里傻了?”
阿渺望着哥哥虚弱的神色,心中愧疚翻涌,“她要害你,便是我的敌人。”
萧劭回视着阿渺,良久未言。
凉州之事,机关算计,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所谓试探陆澂、试探殷六娘,其实最后真想试探的,不过是阿渺心里最看重的人、是不是自己而已。
时下答案就在眼前,可心底却又荒芜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