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冯苦懦
时间:2022-03-23 07:09:00

  谢厌眼眶微微一震,不加掩饰的震惊,瞳仁怔住。
  她受伤了。
  她并没有受伤。谢厌看见楚楚的信号,去官邸附近时,一眼发现她裙裳的血迹,便以为身受重伤,险些克制不住,要将那所谓的土匪扒皮抽骨。
  然而只因他稍刻的冷静,待尹婵、楚楚和阿秀回谢宅后,则立刻前去官邸,查看尹婵伤势是否那土匪造就。
  于是,在官邸的牢狱得知,被掳绑的并非尹婵,而是欧阳善和阿秀。
  那血迹更与尹婵无关,是土匪被刺穿的手臂溅出。
  那没事了。
  欧阳善在官邸拷问,谢厌趁着这工夫,回了谢宅,想再看一看尹婵。
  而后的一切便如眼前所见。
  尹婵面生荷粉,带着手脚钻心的惶乱,和一双婉转多情的眼眸,在问他,知不知晓自己受了伤。
  谢厌一瞬以为是听误了。
  暗暗思忖,不解尹婵话里之意,但看她面含期待,蒲扇似的眼睫轻眨,仿佛只等自己的一个回答。
  她美到不可方物,笑与恼皆是恩赐。
  曾经谢厌无时无刻不渴求她睨下一眼,好让长在荒沟的野草,也能和旁的草木一样,得到太阳的垂怜。而现在,她毫无保留地凝视自己,只有自己。
  那双眼正全心全意为他停留。
  尽管她的话里,带着谢厌听不懂的欺骗。
  她在诱骗自己吗?
  可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尹婵煞费心思。
  谢厌摇了摇头,又禁不住地去想,若有朝一日,他欲壑难填,尹婵功不可没。
  但至那时,不知她是否还愿意施与一束光照的恩赐。
  仅是一想,谢厌的胸口便连连起伏,不得不将手按在膝头,五指牢牢攥紧,用以阻塞快要沉不住的情绪。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但这事发生得无厘头,尹婵以往从未有过这般行径。
  他一时竟不知所措,喉间微滚,张了张口,眼神丝毫舍不得离开尹婵,半晌,沉沉道:“……不知。”
  尹婵先是有些心虚,而后想谢厌既然不知道,为何要苦扰心神。
  她略带紧张地捏了捏手,垂眸,轻轻舔了下唇。
  把沾有血迹的那只胳膊放上小圆桌,绸裙袖口的点点红斑已经凝干,近嗅,会有咸涩难闻的血腥气。
  “就是这里。”尹婵盯着谢厌的眼睛说。
  面前一眼便分明的“伤口”,实在叫谢厌错愕。
  再看貌似镇定自若的尹婵,却又被招引了神志一般,不争气地收紧手,心神被勾得摇曳。
  谢厌仿佛与她生出一股诡异又别样的灵犀。
  她是自欺欺人。
  他是饮鸩止渴。
  谢厌直勾勾盯住尹婵的腕间。
  从斑驳的猩红血迹,到用眼神寸寸抚摸她温玉柔软的素手,未经察觉自己已目光迷离,痴痴地开口:“疼吗?”
  话落的同时,两人均是微微一怔。
  尹婵没想到他会轻信自己的话,但却更好,不用想方设法再行解释。
  既已作了这个谎,旁的念头都成徒劳。
  余光轻轻瞥过凝血的袖口,再多的羞于启齿都不得不化为烟散。尹婵抬起了眼帘,含着难为情的羞赧瞧他,启唇,低低地说:“疼……”
  她清楚看见谢厌搁在桌上的指尖蜷了一下,乌黑眼珠蓄着不见底的深渊,浓稠晦暗。
  尹婵说不出此时在心口踊跃的欢喜,是因他信了谎言,还是他为自己生了难言的情悸。
  但尹婵知道,不管为着什么,她眼下,都应让这桩假事变得更真切。
  为此,她避过谢厌幽深的眸子,悄悄瞥看周围。
  一个羞人的念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抬起了头。
  “公子。”尹婵唤他。
  突然的出声,断了谢厌神思。
  他立马收回端详那方虚无伤口的目光,而见尹婵不知何时伏在紫檀蝙蝠纹桌上,纤长柔白的手指托腮,抬眸望着自己。
  短短的圆桌盛不下谢厌狂跳的心。
  他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可尹婵偏偏不如他所愿。
  伏桌以至看向谢厌时,便不得不努力掀起眼帘。
  乌黑盈亮的瞳仁蓄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无辜,蒙起湿漉漉的水雾,眼睫也扑簌,变成一只猫儿,正勾着爪子挠他。
  尹婵就这样静静伏着看他,谢厌快疯了,坐不住,只想起身绕着桌踱步。
  何以见她露出这等乖软之态。
  那发髻梳得极美,点缀丁香紫的簪环,其余没挽的发打成两股空辫垂胸,她一伏桌,随着动作散落肩头,青丝将谢厌全部的理智带走。
  尹婵究竟想做什么?
  明知她骗自己,却巴不得她再多骗几句。
  谢厌不怕她的欺骗,唯独恐惧在这样带着引诱的哄骗中,自己会如痴如醉、禁不住泄露出真实的模样。
  他还没做好准备,让尹婵窥见自己卑劣鄙陋且令人作呕的心思。
  尹婵岂知谢厌已因她小小的动作,神思不属。
  她就着伏桌的姿势眼巴巴看他,心里斟酌好了字眼,皱眉道:“公子,伤口作痛,疼得火辣泛痒,还渗着血丝,可如何是好?”
  谢厌艰涩开口:“我帮你看看。”
  “不要。”尹婵撇嘴拒绝。
  沾血的袖摆放在短桌间,也不动,任手腕那处反复迎接谢厌的盯视。尹婵轻轻叹气,无奈地低声,“我这般伤势,在公子眼中,恐怕只是骄纵的玩笑。”
  “不。”
  谢厌猝然摇头,冲口而出。
  尹婵托着腮的指尖抖了下:“那是什么?”
  谢厌说不出口。
  她若受伤,于他,是在心口剜了一刀。
  可这种话未免让长在深闺的尹婵害怕。
  谢厌选择闭口不言,只出神痴痴盯着那处血迹。
  尹婵早知他与花言巧语无甚干系,措好的言辞复在心里斟酌一番,想起莲塘对面的旧院,自顾说道:“公子可还记得离京来原州的一路。”
  谢厌怎会遗忘。
  那是万金难得的一段过往。
  在这时日,他带走了属于他的太阳,藏在唯独自己能窥见的地方。
  但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谢厌搭在膝头的手忽的收紧。
  眸光犹疑时,便见她轻轻启唇,极其平静、却又极其残忍地撕开了谢厌的心事:“原州一路,但逢落宿,公子便守在一旁,是也不是?”
  一面听她说着,往日之事蜂拥而至。
  谢厌呼吸一凝。
  不待他回想细处,尹婵带着些狼狈地偏过头。
  手捂飞红的脸,那里烫极,指尖一碰都在发热。
  便忍不住往地面盯去,借以转移视线。想想后,咬了下牙,用故作轻松的声音说:“可我此番受伤,见了血,神思惶惶,夜里怕做噩梦,公子可否同往日那般……”
  话未道尽,意已明了。
  谢厌仿佛懂了什么:“好,我近日不住莲塘对面的旧院。”
  尹婵眼睛倏地亮了,隐晦的言辞一下子便被谢厌猜中,他应得轻而易举,让尹婵不禁觉得,提前布好的那些准备,原来都是无用之功。
  这下好,如楚楚所说,谢厌便不会总想幼时的事,每每噩梦了。
  虽说这话难为情,但目的却成。
  尹婵心安了几分,却听谢厌平静道:“昨夜已探过,上方屋脊墙瓦甚好,我夜间便宿在屋顶,莫怕。”
  雀跃的心跳沉入谷底,尹婵紧蹙眉梢:“……”
  他甚至以为她不懂,伸手指了指屋顶。
  尹婵脑子混沌,拢眉,被他这句话气得左右四处皆难受,索性起身,美眸圆睁,匪夷所思道:“公子不睡那院,是有意守在屋顶?”
  谢厌如实点头,不明白尹婵为何事动怒。
  他指腹不安地捏了捏虎口,跟着站起,正待询问,张口前忽的停顿一息,后知后觉尹婵似乎忘记了正在哄骗自己。
  袖口上斑斑点点的“伤”,被她全部遗忘。
  她竟抬起了手,双手交握攥在面前,手指骨节捏得发白,哪有半分受伤之态。
  谢厌眼眸不由得黯然,皱起眉,牢牢盯住那凝着血的衣袖。
  暖阳穿过窗棂,将堂屋照得通亮,凭他所有神情,皆无所藏匿。被一个人心无旁骛地看着,尹婵怎能不察觉,可她已叫谢厌恼得无暇去想、他黯淡的眼眸夹杂着什么样的情绪。
  她攥着手安静站在紫檀圆桌旁,像受极了委屈又不甘,鼻尖一酸,突然道:“别看了。”
  但谢厌一双乌雀,依旧着魔般的停滞着。
  尹婵生出绵绵的挫败和无力感,急红了眼眶,咬着唇将手伸出去,不管不顾地放在他眼前。
  血迹凝干,腥涩在两人间幽幽徘徊。
  尹婵恨不能扒开他深邃的瞳仁,看清里面暗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思。
  心扉乱不可言,她唇齿轻颤,想也不想便恼道:“伤是假的,没有血,公子分明看得真切,何故还哄着我做戏?”
  穿堂风过,窗户轻轻嘎吱一声。
  谢厌眉梢蹙起,犹如惊雷响彻耳畔。
  “别生气。”漆黑的眸子一沉再沉,谢厌本就战栗的呼吸,在尹婵恼他之际便已错乱不堪,此刻更唯恐她不快,喉结微滚,耐不住地上前,却只能干巴巴道,“我不是哄着你做戏。”
  于此事,何来哄,何来的戏?
  尹婵不管对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故而那哄骗伤口在他眼中算不得做假。
  既是真的,自己又有什么戏可做?
  谢厌连忙措好言辞,想解释给她听,无奈每每面对尹婵总会不中用,好不容易想清楚该怎么说后,一低头,却看见尹婵眼睫上摇摇欲坠的泪花。
  像是委屈至极,眼眶深红,羞和恼一拥而上,把她团团包围。
  谢厌顿时不知该如何呼吸了,满眼无措,匆匆走近。
  可她眼底的红痕没有褪去的念头,愈演愈烈,谢厌下意识地收紧五指,忽然,指尖触上腰间斜挂的一柄匕首。
  他眼睛暗了暗,不做迟疑,手腕一翻,反手抽出匕首。
  凛凛刀芒闪过尹婵微红的双眼。
  倏忽惊见谢厌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正对准他的手腕。
  “唔……”尹婵瞳孔圆睁,想也不想,踉跄着扑去抓住他的手,蓄在眼睫的泪再忍不住,扑簌而下,“你做什么?!”
  谢厌的手被一片柔软抓住。
  他垂眸,木然地说:“我不知,为何你看重那道伤,但若我们带有同样的伤,你是不是……便不会难受了?”
  尹婵沉默片刻。
  “我在骗你。”她霎时眼眶酸涩,一串串泪滚落脸颊,“没有受伤。”
  院子里暖阳炎炎。
  谢厌脊背战栗起一寸寸刺骨的冷意,手脚冰凉。看着尹婵吓得煞白的脸、不停发颤的手,他眼神闪躲,一身力气尽数被抽去。
  他终于把见不得人的卑劣暴露在了尹婵面前。
  他庆幸,往后不用再遮掩丑陋的心思。
  又惶恐,第一次吓哭了他捧在手心的蔷薇。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n婳123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把你的爱薛出来!】
  【好好看,只不过他们两个的对话好少哦!要赶快甜起来呀!】
  【内心独白太多了,多得已经快拖垮情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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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男女主说话交流太少了没有几句话,各自的心思都是靠猜,都是写他们内心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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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25章 、心乱
  ◎她想悄悄过去瞧他一眼。◎
  尹婵是被吓哭的。
  匕首何其锋利,往往无声杀敌,来得急且快,谢厌反握住它猛刺向腕间时,尹婵脑子的一根弦嗡嗡作响。
  谢厌穿着无累赘的黑色常服,腰上革带紧束,窄袖利落,极像浪迹江湖的侠客。
  他原是侯府公子,名门望族生来尊贵,本该和京城一众权贵子弟吟诗作对,或磨砺远志,挣爵尽忠。却自生来被遗落原州,在偏僻凋敝之地艰难求生。
  古语有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固然此话在理,可当真叫尹婵感受身边人时,心中如何能相信逆境奋起,独独只剩下一副九转回肠。
  眼泪挂在睫梢,尹婵白了脸,双手牢牢抓紧谢厌持匕首的腕。
  男子浸着凉意的手本不该出现在暖春时节,手间覆着薄薄的冷寒之气,更让她悬挂在麻绳上的心跟着一颤一缩。
  尹婵抬眸,眸光固执地要撞进谢厌的眼里。
  “我骗你的……”
  谢厌貌似不懂,拢起眉,细探她脸上究竟。
  但握匕首的手已悄然放松。
  察觉到细微的变化,尹婵飞快瞟了一眼谢厌,在他露出晃神之色时,咬了咬牙,眼疾手快从他手中夺过,丢上桌。
  “啪嗒”一声变作钥匙,撬开了两两的心扉。
  尹婵眼睫悬着泪花,从此前的惊吓中回神,惶惶然坐在蝙蝠纹圆桌前。
  含锋带芒的匕首堂而皇之地朝她炫耀刚才的行径,身后的谢厌也好似正拿炽热的眸子,幽幽“示威”。
  尹婵紧盯住匕首,脑仁一阵一阵的颤疼,赌气别开脸,不看匕首,也不看谢厌。
  哭得喉咙泛涩,她撇嘴轻轻咽了咽,攥起绣帕手不停地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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