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紧盯着如蔓,泪水直淌,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他越握越紧,把她抓得生疼。
“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额你别太客气,我不是你娘…我受不起啊受不起…” 如蔓连忙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又怕他再乱动,拿过布条想把他的双手绑起来。不经意间,男子右手手背一道浅浅的血痕映入眼帘,在他发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如蔓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突发疾病,而是中了毒,是那密室里的银针喂了毒……
她心中一凛,心道不妙,腾地一下站起来,匆匆束起头发,对弟弟说:“萧儿,这人中毒了,我得去东林堂找陆郎中给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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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郎中不愧是悬壶济世的良医,叶如蔓深夜问疾,他二话不说拎着药箱就走。到了土地庙,他望闻问切一番后道:“初步判断,此人中的是扶棘草之毒。这种草一般生长于北国冰原之上,全株有毒,经淬炼之后毒性加重。这种毒进入体内后,轻者陷入昏迷、精神错乱、短暂失忆,重者直接致死。万幸的是,他中毒不深,暂时无性命之忧,只是产生了幻觉,精神有些失常。”
如蔓稍稍松了口气,心想救人救到底,便道:“这毒可有解药?”
陆郎中摸着胡子,慢慢点了点头:“扶棘草原产于辽国的灵锡雪域,传说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最先发现和使用的,由于淬炼方法复杂,配方只保存在辽国宫廷之中,宋地极少见到,我行医半生也只见过一例。七年前,也有人身中扶棘草之毒,当时我翻遍古书,想尽一切办法才找到了解毒的方子。”
陆郎中匆匆几笔写下药方,将其中一味“灵蟾豆”圈了出来,道:“这一味药很是稀少,极是难得,我曾经有过一瓶,但多年前为那人疗伤已经用尽了。据我所知,村里的米莲堂前不久刚进了一小批灵蟾豆,你明晨可以去买。要记住,接下来的七天,他每到晚上都会发病,白天醒来之后会忘记发病时的所有事情。这药方必须每日服用,方可抑制毒发,七天后毒性才能消解殆尽。”
郎中嘱咐完正要离开,男子又开始低声呜咽,抬手在空气里乱抓,口中呼唤着“娘!娘!”。叶如蔓尴尬地看了他一眼道:“陆郎中,我看他这样子挺难受的,能不能帮他稍微纾解一下?”
陆郎中点点头,取出银针,刺入合谷太冲四关,男子终于平静下来,虽然满脸泪痕,但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竟是带着些许欢喜和满足入了梦。陆郎中叹了口气,看着那男子道:“扶棘草会勾起人内心最渴望的事情,让他深陷幻境之中。只可惜,终究是黄粱一梦,醒来便什么都会忘却。”
送走了郎中,叶如蔓还想再理一理纷乱的头绪,但两天两夜的奔波让她困倦不已,很快便酣然入睡。
六月二十二日,清晨。
男子与叶如萧还在沉睡,如蔓就出发去米莲堂买药。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这灵蟾豆的价格不菲,谭玉留给她的银子全部花掉了。她慎之又慎地在脸上抹了土,小心翼翼,确定了无人跟踪才回到土地庙。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等男子醒来之后该如何把钱要回来,还有如何盘问他关于宝石的事情,下一脚踏进土地庙中,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呼吸一滞,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击在头顶,心如石头般沉沉坠入海底。
土地庙空荡荡,男子和弟弟都不见了!
叶如蔓气得发抖,跌跌撞撞地在庙里翻了个遍,除了那团破烂的渔网,只找到一个空的信号弹。竟是那男人找来了同伙抓走了弟弟!她愤怒至极,抓起信号弹狠狠往地上一掷,恨不得揪住那男人大打出手。
父母不知所踪,弟弟又因为她的疏忽被人掳走,她既悔恨又恼怒,紧握双拳,指甲嵌入手心,几乎掐出血来。
她大步走出土地庙,在四周细细搜寻,发现东北方向脚印杂乱,还有马车的辙痕。她顺着车辙走了一阵,就看到地上有一块掉落的木牌,上书“云锦”二字。
是云锦园!
无须多想,叶如蔓提起衣服直奔云锦园。
第9章 首次交锋
今日,韩长庚和唐献两人的心情简直是从地狱到天堂。
一早醒来,有人来报说范家失火,通判范庭致被烧死了。他们两人急忙去找赵熠汇报,可是,赵熠竟然不见了!他们和严午、彭柏带着家院还有衙门的官吏一起把云锦园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王爷的一丝头发。就在急火攻心之时,西南方向的天空升起一个黄色的信号,韩长庚和唐献拔腿就冲了过去,总算是在破庙里发现了奄奄一息、衣衫褴褛的赵熠,还有一个说不出话的总角小儿。
唐献等人看到赵熠的样子一愣,差点没直接跪下。赵熠倒是镇定,见到前来解救的众人还风轻云淡地一笑,自己慢慢起身走上马车,还嘱咐他们把庙中的小孩也带走。一路上,韩长庚和唐献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去问赵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紧张兮兮,直接把范家失火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赵熠也不言语,要来笔墨提笔画了一张画像。
唐献接过画像一看,愣住了,这画栩栩如生,但画的竟是个蒙面人:头发高高束起,鼻子和嘴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对弯眉和一双明眸。
“王爷,属下竟不知您的丹青绝妙至极,堪比画圣吴道子,犹在顾恺之之上啊。”唐献奉承道。
“好了,少说这些无用的话,务必尽快找到此人。”
韩长庚凑过来一看,偷偷问唐献:“咦,王爷要找的此人究竟是男是女啊?”
唐献小声道:“我也看不出…”
韩长庚翻了他一个白眼:“…那你真是拍的一手好马屁…”
两人还在苦苦琢磨,马车已经回到了云锦园。他们安排好王爷沐浴更衣,便出去找人。刚走没几步,只见一个黑衣少年似乘风而来,直直冲向大门,正是叶如蔓。
唐献拿起画像一看,不得不说,这画寥寥几笔抓住了那人眉眼的精髓,简单一对比便知道要找的就是这眼前人,便大喊一声:“抓住他!”
叶如蔓听到声音也不理会,大步闯了进去,衙役们抽出腰刀挡在前面,她也丝毫不惧,颇有刀斧加身而不退缩的气度。
“我弟弟呢?你们为什么把他抓起来?”她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