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儿…”叶如萧哭着扑了进屋来,叶如蔓抽出右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萧儿别怕…我没事…命大着呢。”
叶如萧跪在床边,紧紧地抓住姐姐的手,呜咽声锁在他的喉咙里,如同幽咽的溪流、冷涩的冰泉,闻者皆掩泣。
赵熠站在一旁,这一幕不知触动了哪一根弦,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悄悄偏过头去。
“王爷,这是荣血丸,让她先服下吧。”韩长庚送进来一个白色瓷瓶。
赵熠道:“叶姑娘,荣血丸可护住心脉,补血固气,你先服下。”
叶如蔓听到这话,眼睛闪了闪,低声道:“王爷…请恕小人欺瞒之罪…”
“先不说这些。”赵熠将荣血丸递给叶如萧,叶如萧扶着姐姐缓缓咽下。过了一会儿,如蔓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呼吸也顺畅多了。
“陆郎中来了。”赵熠等人退出屋子,只留下两个侍女在一旁侍候。
半晌,陆郎中走了出来。赵熠急忙上前,问:“她的伤如何?”
“回王爷的话,她的左肩有一长六寸、深约半寸的伤口,万幸没有伤在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弱了些。王爷不必太过担心,我已开好外敷与内服的药物,补气养血,好好休养,定然能恢复。”
“多谢郎中。”
陆郎中与赵熠拜别,刚要走出院子,又犹豫着回头对赵熠说:“王爷,您可知她不是位小哥儿?”
赵熠点头道:“本王知道,还请郎中也替她保密。”
送走郎中,待侍女为叶如蔓擦洗干净,又换了身干爽衣物,赵熠走进屋内。屋子里萦绕着草药味道和淡淡一股幽香,叶如蔓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已红润了不少。
赵熠坐在离床一丈远的椅子上,问道:“你感觉怎样?”
“多谢王爷替我安排,我好多了。”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屋内只听得赵熠的手指轻敲桌面的细碎之音。良久,还是叶如蔓先开口道:“王爷,我女扮男装,实属迫不得已,绝非有意欺瞒。还请您看在我会验尸的份上,不要赶走我们姐弟俩。我们…供您驱使,绝无怨言。”
赵熠顿了顿,道:“这件事我并不想追究,只是,你是女子,跟着我有损你的名节。”
“王爷,我早已不把自己当女子看了,名节我也早已置之身外。我父母于我,有人伦大恩,如今他们惨死,凶手还逍遥法外,我只盼着能早日将他们绳之以法,还计较什么名节?就算真的名节有损,就算一辈子不嫁,也无妨…咳咳…”叶如蔓情绪起伏,不由得咳嗽两声。
赵熠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语气软了半分,道:“那此案一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多谢王爷!”叶如蔓挤出一个笑容,又指着桌上的口袋说,“王爷,烦请您打开那个口袋。”
赵熠解开口袋,发现里面装着一块带着铁丝的青石和一个木制小弩。
“这青石是锁江塔倒掉的时候,我在江边捡到的,与范家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当场就认出来了。”
“不错。王爷,您可知江州不久前发生的神婆案?”
“我听苏知府提过,说是一个叫芳玄的神婆被锁江塔的飞石压死了。”
“之前我并没有把这个案子和后来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可现在回想却发现一切如同草蛇灰线,穿成了一条完整的时间线。芳玄最开始在江州城高调预言洪患,最后死在了镇水庙里,这并非巧合,锁江塔的倒掉是早已策划好的,她的死在许多人看来是一种死谏,这便形成了针对苏大人的第一道攻击。”
赵熠内心一惊,年初,苏羡渊的奏疏被皇帝大大赞赏了一番,刚有些起复之意,便出了这些事情,背后这些人就这么惧怕苏羡渊,不想让他上位吗?
叶如蔓喘了口气,接着说:“这群贼人心狠手辣,但他们身处暗处。我们一直没查到特别有利的线索,所以,只能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赵熠又是一惊,“你是说,昨天你故意孤身一人返回江州,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引蛇出洞?”
“是。”叶如蔓平静地说,小鹿一般的眼睛里泛起清冷的光。
赵熠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日光隔着纱幔映在她的脸上,为她增加了一层朦胧的柔光,仿佛她昨晚所经历的惊心动魄都是假象,她所说的不过是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她看起来是这样的瘦弱,这样的恭谦,却也是这样的倔强,这样的不计代价……
就好像是浴血沙场的一名战士,认定目标,无畏前行,虽千万人吾往矣。
赵熠长叹一声,坐回椅子上,道:“你身上有伤,宜静养,待你伤好了再说吧。”
“不,王爷。我发现了新线索。”叶如蔓慢慢挪了挪身子,让自己侧身朝外对着赵熠,“我想着那群贼人上次暗杀不成,必定贼心不死。果然,昨晚我从江州城出来,正在竹林里走着,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我急忙闪身躲过,却发现后方不远处也冲上来了两个黑衣人。”
赵熠听得心惊,问道:“你是如何逃脱的?”
叶如蔓指着桌上的口袋,道:“王爷看到那个木头小弩了么?我在城里买的,配上银针,也算一件趁手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