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纚知道他是气急了。
沉默片刻,庆王转身而去,
沄纚自顾垂泪,纆儿不住的劝道:“姑娘脾气也太倔了些,虽然孩子的事确实是王爷有亏于姑娘,可是王爷也是有苦衷的,姑娘也得想着平日王爷对姑娘的的好啊。”
纆儿还未说完,沄纚便气愤的打断道:“苦衷,有苦衷那又怎样?亏我心里早就将他认作知己,认作这辈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是看错了人,罢了,不过是我有眼无珠。”
“姑娘。”纆儿忙用制止的口吻责备道:“姑娘怎个如此大意起来?小心隔墙有耳。”说罢便起身去门外,又进屋将门锁上道:“姑娘听我一句劝,就算心里再委屈,也该对王爷和软一些,若是总是这么冷若冰霜,说话夹枪带棒的,可怎么好,好说歹说他也是一人之下金尊玉贵的王爷,面上心里总是挂不住的,依我看,姑娘还是要笼着点王爷,孩子的事以后没准倒好办,王爷能将孩子过继给燕王妃,焉知王爷日后不会再将孩子还给姑娘?况且现在孩子还小,正是难带的时候,我听说燕王妃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衣不解带的照顾小贝勒,下人虽然多,可是燕王妃既然把贝勒爷当成自己二字自然和姑娘一样的上心,再说姑娘总是多灾多病的,现在头一胎得些闲,将身体先养好再说罢。”
沄纚自顾将翡翠耳环取下放在梳妆桌上,镜中憔悴不堪的面孔又多叫人增添了几分惆怅,一夜无话睡下。
几日,庆王再未到春草殿。
绯儿有些担忧:“姑娘就算跟王爷怄气,也要有个分寸,自己不去也犯不着把恩宠白白的送给丽姬和吴充依。”
若是平日沄纚和庆王和睦时叫他宠幸他人,他也未必不肯,只是眼下正和他怄气,又故意大度的将其他女人推入他的怀抱,他反倒越不会肯,如此正好借这个机会臊他,把自己前段时日吃的所有酸,一股脑的趁机发泄出来。
靖王近来每每见庆王茶饭不思,心事重重,他毕竟和庆王从小一块长大,庆王的心事自然不难猜。只是如今见北淳庆王有烦心事,他深知相劝实在无济于事。
王良人小产后一直急于调理身子好在承隆恩,可是越急身体便不尽人意,奈何身体依旧是恶露不止,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却一下跌得如此之重,连子嗣也跌没了,前些时日因有御花园被探顺妃摆过一道的过节,于是这一股脑的怨恨统统都计在了探顺妃的头上,若不是她,凭自己在庆王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的情分,庆王岂会待自己如此冷落?
沄纚用过午饭,霂太妃身边的宫女带了话来,说是太妃召见。
沄纚记得上次见霂太妃还是在庆王出征无烟州时,一晃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今日她突然要见自己,不沄纚心知肚明,她虽然处在冷宫,可是却清楚庆的每一件事,也定知道自己孩子被过继给燕王妃的事,想来是为了这事吧?
沄纚随意让宫女打扮了一番,便和纆儿往冷宫的结巷而去。
半响才行到霂太妃的住处,大半年未见面,霂太妃比从前丰腴了一些,依然是那一身素鹅黄色的长缎子,发髻散在身后,目光清亮。
“臣妾给霂太妃请安,太妃娘娘千岁。”沄纚屈身行礼道。
“怎么这样憔悴?没有好生养着吗?”霂太妃边说着边握着沄纚的手坐下。
纆儿道:“多谢太妃娘娘关爱我家主子,主子她现在吃睡都不好,身子总是懒懒的,多亏了太妃能叫动她走走,不然又是窝在塌上睡去。”
“瞧瞧,这丫头多为你费心,怎的这样打发日子?难怪你憔悴至此。”霂太妃道。
“臣妾福薄,又无品德,资质粗苯,又不如太妃这般福禄深厚。”沄纚才说到这,霂太妃便伸手触碰我的嘴唇,笑道:“你啊何必妄自菲薄自我糟践,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你的苦我也懂。”
她的话勾起了沄纚心里按捺隐藏的伤痛,不由得早已红了眼睛。
霂太妃忙拿出帕子替她揩泪,又缓缓道:“我又何尝不和你一样?”
沄纚泪眼朦胧,转眼看着霂太妃触动往事一脸落寞的深情情。
长年寂寞、冷清,先帝早已不在,她年纪轻轻便守着活寡,若不是还有一个不便相认的牵挂,还有什么能支撑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消散在冷宫的死寂之中呢?
沄纚瞬间心潮难平,深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打掉了牙和着血一块往腹中咽?自己又算什么?
第二日一早,沄纚便让纆儿伺候我化了妆,梳了发髻,还戴上了庆王赐的雨滴杏花金玉千丝步摇,这步摇触摸生凉,温润柔滑的贴在额颊上,沄纚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这一刻不在是悦子者容,而是以此取悦自己。
“沐王妃求见。”门外宫女传话。
“沐王妃?她来作什么?”沄纚疑惑,“传。”
沐如兰一身杏花色长衫走了进来:“臣妾给探顺贵妃请安。“
“沐王妃快免礼,快坐。”
“娘娘如今何等之风光啊,臣妾一早来叨扰娘娘,还望娘娘见怪。”沐如兰笑道。
“你来看我原是好意,怎么能算是叨扰了?”说话间宫女已上好茶,沄纚笑道:“这茶是新进的碧螺春,你快尝尝。”
沐如兰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也只有在探顺妃宫里才能喝到如此醇厚独到的碧螺春了。”说着放下茶盏又道:“臣妾一早就听闻顺妃娘娘颇通琴艺,又擅丹青,臣妾早就想来请教顺妃娘娘,若是能时常跟在顺妃娘娘身边,能学到些皮毛,那便是臣妾的造化了。”
沄纚笑道:“沐王妃快休如此谬赞,你贵为竝恒王的嫡王妃,虽是次嫡妃,可我也听说了你,北淳国可遇不可求的大才女。”
说笑间,门外宫女又传话道:“竝王爷来了。”
沄纚笑道:“肯定是你前脚才来,竝王便后脚来了,真真是一刻也离开不得。”这话让沄纚自己也吓了一跳,此刻才惊觉北淳竝早已可以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挂在嘴上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