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旨意却没有给我?”陈知沅不解,若是自己手握这样的旨意,怕是还没有出和亲的事,自己就先嫁给裴言了。
“先王的顾虑臣不得而知,至于太后的思量,是太后疼爱殿下,希望殿下嫁得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若是殿下有那样的机会,这两道旨意永远无用,若是殿下无法得偿所愿,这两道旨意至少能够保证殿下安稳地待在臣身边,让臣能够保护殿下。”
裴言说的真心实意,他手中握着两道旨意,但却实实在在地从未想过以此来强娶陈知沅。他深爱陈知沅,想她得偿所愿,想她真的快乐,所以他有这样的机会,却没有用。
而从前人尽皆知陈知沅喜欢苏照,连着裴言也觉得,陈知沅的快乐,是要做苏夫人的。幸好这不过是所有人的以为,并不是真的。
“所以你搬出了先王与太后的旨意,使得王君不得不赐婚?”
“臣告诉王君,出兵攻齐,也是为了全先王与太后的意,若是殿下和亲,便是臣愧对先王英灵,也愧对太后嘱托。王君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故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责罚给的不轻不重,还答应了殿下与臣的婚事。”
“那两道旨意,给我看看。”
裴言拿出两道旨意,放到陈知沅手里,陈知沅慢慢打开,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
太后的旨意说的是些体面话,统共也就是表达万事都从先王的意思。而先王的圣旨上是他自己的字迹,这不是內侍为他拟的,而是他亲手写的。先王多么疼爱陈知沅,可见一斑。陈知沅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那些字落在她眼里,让她无比感慨。
“清平公主陈氏温良明慧,恭贤攸德,女中懿范,寡人甚喜,赐尔婚姻。镇国将军次子裴言文武兼备,德行出众,可为良婿。今赐婚于二人,成就姻缘,二人天作之合,当为佳偶。”
这些字明明工整苍劲,却格外刺眼,陈知沅的眼泪落下来,晕开了字迹,那里的几个字是“当为佳偶”。
她的外祖疼爱她到这般地步,最后想到的,全是她的将来。
“我都不知道,外祖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为我筹谋了这么多。”
裴言握着陈知沅的手,和她一起反复看着赐婚的旨意,说道:“所以阿卿,不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坚守,不能随意就决定去和亲,你我的姻缘,是先王与太后定的,老天也破坏不了。”
陈知沅也坚定起来:“裴子桓,若我们不能白头偕老,便是辜负了先王与太后,也辜负了我们这么来之不易的相见。”
所以我们要好好在一起,任何艰难绝境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若有一天真的无法继续在一起,那只能死别,是彻底失去,是无可挽回。
心意
定北将军裴言,未经诏令,私自出兵,虽是齐国越境在前,但枉顾王令,其罪当罚。但念其大败齐国,又保全先王遗旨,故从轻处罚,罢免一切军务三月,罚奉半年。
这个处罚一出,臣子中虽然颇有微议,但架不住王君做了定夺,裴言的假话又天衣无缝,齐国虽然辩争齐军真心求和并未越界,但鉴于齐国在姜国口碑向来很差,所以信的人不多。只不过慕丞相眼光老辣,早看出裴言此举是为了陈知沅,不过也是不好说,只好作罢。
而姜国百姓比之主和的臣子有血性得多,他们本就不愿公主远嫁,虽则陈知沅名声不算太好,但一向也只是不学无术,无伤大雅,真要他们把唯一的公主嫁出去,他们还是不乐意的。现在好了,裴言打赢了,公主不用嫁了,原本因守卫北境而受人尊敬的裴少将军现在更得人心,百姓都说,举国之中,找不到比得过裴少将军的儿郎,就是光禄大夫苏照,也要逊色几分。
陈知沅把这些当笑话听,心里美滋滋的,裴言这样好的人,一直爱慕的是自己,眼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按着王君的责罚,裴言反倒是轻松了三个月,什么事也不用做,在临阳城里陪着陈知沅玩闹就行。从裴言上战场开始,还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候。
而责罚的旨意下来后没多久,王君便又下了另一道旨意,赐婚于清平公主陈知沅和定北将军裴言,婚期就定在明年春。
听说王君专门派人去文乐郡过问长公主夫妇的意思,毕竟虽有先王旨意在前,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乐长公主夫妇的意思也很重要。派去的人回来回话,说长公主夫妇还是那个态度,一切都听王君安排。
虽说两次回的话一样,但聪明人都能分辨,这次长公主夫妇是情愿的。放眼姜国,年岁样貌见识地位能匹配上陈知沅的并不多,裴言无疑是其中最合适的,两家交好,青梅竹马,又权柄在握,可称为绝配。如今这样两个人得到王君赐婚,亲上加亲,长公主夫妇岂会不满意。
得了这意思,王君心里已经有数,便下旨赐婚。先王遗旨在前,太后遗旨在后,王君再钦赐旨意,没有能比这桩婚事更有排场的了。
着手准备婚事的依旧是王后,照着王君的嘱咐,彰显公主的体面,一切都要做最好,王后思来想去,觉得不如继续按着先前和亲的阵仗备着。一来王君的嫁妆已经备好,全是顶好的,重新准备只怕是比不得现在的。二来陈知沅那套嫁衣,绣的很费心思,料子珠宝精挑细选过,穿着不能更合适。于是王后决定,先前为陈知沅备上的东西不做更改,适当添些便是。
婚事定了,婚期也定了,阿谀的臣子也开始准备贺礼,他们送过的礼并不少,但送给陈知沅的,这还是第二次,上次便是陈知沅开府的时候。
这些事情都很讲究,公主满月,公主百日,公主周岁,公主及笄,这些大日子都是要送礼的,可这些礼是送给先王与王君看的。现在公主大了,开了府,做事就该做给公主看了。可怜他们十分不喜陈知沅,也不了解陈知沅的喜好,却要绞尽脑汁想着送什么礼物,方表忠心,着实委屈。
得了王后派人送来的信,陈知沅看着那套嫁衣也不刺眼了,珍珠温润,翡翠清凉,摸着很是舒服。陈知沅高兴之余,拉着迟迟帮她换上,她碰了碰凤冠上的金珠,不自禁地笑出声。迟迟看她傻乐,手上还攥着金珠,还当陈知沅因着华贵服饰高兴,出口问道:“殿下,咱们也是见过好物的,怎么一顶凤冠就乐成这样?”
陈知沅回头看她一眼,笑着拍她:“笨丫头,这凤冠虽好,你家殿下我又岂能像没见过似的乐得傻笑,我高兴,是因为穿了这身嫁衣。”
“殿下先前不喜欢极了,现在倒是喜欢上了。”迟迟替她整理好袖子,“殿下哪里是喜欢穿嫁衣,殿下喜欢的是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