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这个礼还没结束,王君又招了裴言:“裴言,你也来。”

  裴言上前,跪在陈知沅身边:“臣谨听王君训示。”

  “你与阿沅一起长大,彼此脾性都很了解,日后夫妻一起,也少磨合,必然美满。但寡人要把话说在前头,在寡人心里,从不觉得你们会成就姻缘,你们虽然要好,但不合适。外人看着门庭家世,以为匹配,但内里性子却未见得,但木已成舟,寡人也少不得多说几句。阿沅是受不得委屈的,你也没少为她出头打架,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你肩负北境重担,性命难顾,寡人最怕是你一心保家卫国,时时征战在外,不能好好陪着阿沅,亦或是你执剑沙场,会觉得北境重于阿沅。”

  一番话语重心长,为陈知沅思虑良多,裴言正色道:“在臣心里,殿下与北境同样重要。”

  王君眸色微冷:“不是寡人不信你,你是军旅之人,边关边境在你心里的重要,常人无法体会。有些话你现在说的,和心里想的未必一样,寡人不想担这个心受这个怕,总是顾虑当朝主婿是不是会……阿沅心里有你,此生怕是不会另结姻缘,所以要你陪着她走完这辈子。所以,寡人也想着你是不是该放一放那些事,待在临阳,与阿沅一起,比在北境安稳,又能夫妻一处,你觉得呢。”

  裴言并不妥协:“臣自上战场那一日,便决心与北境共存,臣活一日,就要北境安稳,齐人畏惧一日。而今臣娶了殿下,便是臣活一日,就要殿下周全欢愉一日。臣以为,家国大义与儿女情长,并不相冲。”

  话到这里多少有些不愉快了,王君看着裴言,多少觉得他不识抬举,说话也就拿出为君者的独断来:“那若是寡人想要你回到临阳,留在京畿营做事,你又如何想?”

  这根本不用想,裴言不会答应,但直接拒绝未免冒犯,在裴言开口前,陈知沅出言打断:“王君,恕臣女无无礼,虽不是问臣女,但臣女有话要说。王君问阿桓的问题,臣女也听明白了,臣女不怕比不过北境,臣女说到底不过一个清平公主,清平一个小小的郡城,如何与十一州的北境相比。臣女一人微弱,北境江山沉重,若是臣女比过了北境,倒是叫臣女惭愧到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所以王君不必有此顾虑,阿桓愿意为北境奉献一生,臣女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全力支持他,还请王君不要勉强阿桓。临阳繁华,靡丽过眼,阿桓边关风沙吹多了,不会习惯的。”

  这就是要给台阶,但王君并不接话,一旁看了半天的王后急忙打圆场:“好了,明明是让阿沅他们进宫来话家常,替阿沅撑腰的,怎么说起了这些朝堂上的话,太不应该。”“你们也别跪着了,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舅舅也是担心你,怕裴言常年待在北境,没陪着你,你会觉得无趣,更是觉得夫妻不该分隔太远,没有别的意思。”

  王君抬手止住王后,并未打算把这话回到家常上去:“若你像长姐那般有勇有谋,才智过人,任你在北境随州设下公主帐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最会的就是玩乐,其余的一窍不通,去一趟随州还险些丧命,寡人怎敢放你去。”

  陈知沅听了直摇头:“什么公主帐,王君,那是卫国的玩意儿,臣女才不要学。臣女就好好待在临阳,不管阿桓来日要出征多久,臣女都等他。”

  裴言接着道:“请王君放心,臣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辜负殿下。”

  夫妻情深不渝,可见一斑。

  他们信誓旦旦,王君也说不出什么,今日原本也是为了两人婚事多加嘱咐,不能闹得不愉快,便只能作罢:“罢了,不早了,你们出宫去吧。”

 

  决断

 

  

  他们出宫而去,走得极慢,来时因为是要面见王君,不免有些仓促,回去放慢脚程,还可以看看今日城中景象。

  临阳城以长宁街为线,串起各道,长宁街的尽头便是姜王宫。

  他们缓缓行着,两旁伫立观望,都分享着喜气,在这样严整之时,有一个人捧着一只盒子,走到了队伍中间。

  忽然闯进人来,护卫们上前想拦住,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顿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转头看向裴言,等裴言发话。裴言勒马,看向来人,脸上沉了沉,问道:“前方何人,挡我夫妻前路。”

  那人素色的衣裳,头发用玉冠束起,简单而温良。他本该就是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他带有的那些疏离并不能掩盖他的温和。他跪下来,手里高举着那只盒子,他声音不大,但却能穿过所有人,传进婚车里“臣苏照,拜见清平公主,公主长乐无忧。”

  光禄大夫苏照,拦下了清平公主的婚车,这样的事必然能被记在书里,但许久以前,却没人想得到能记在书里。

  裴言冷冷看着苏照,虽然不是很乐意,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照姿态做得好,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没好气道:“原来是苏大人,是我眼拙了,不知苏大人在此所为何事?”

  苏照抬眼,却没有看裴言,不知在看哪里:“公主出嫁,举国同庆,臣今日来此,是有一份贺礼,要送给公主,以表臣恭贺之意。”

  这话奇怪,十分奇怪,近一个月来为此事送礼的朝臣多不胜数,哪怕是稍远一些的边城城主门也早早派人来送了东西,以表恭贺之意。这些眼巴巴要来陈知沅跟前溜须拍马的人里,没有苏照。陈知沅没想过苏照会给自己送礼,前年自己开府时,苏照人没来,礼也不送,当做无事发生,自己是习惯的。今次虽是自己出嫁,算是举国大事,但陈知沅并不觉得在苏照那里就会有什么不同,所以一直没有收到苏照的礼,也不奇怪。

  可现在苏照跪在前头,说是要送礼,不止陈知沅心里诧异,裴言也看不明白:“什么礼物不能送到府中去,非要当街来送,我若没记错,婚帖是送到太师府去了的。”

  苏照听到“婚帖”二字,垂下眼来,眼中晦暗:“婚帖臣收到了,不过臣恐无法到大将军府去喝公主这杯喜酒,只好在此请公主停一停,允臣送上这份礼。”

  理由莫名其妙,什么无法到大将军府喝酒,横竖应该是不想罢了。裴言觉得他十分碍事,也十分不想搭理他,正要开口,却被陈知沅打断。

  “阿桓。”陈知沅一直在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猜测着苏照此时来此为何,说到这里怕裴言说出不好的话来,便开口喊住。她抬手掀起车帘的一角,只露出一条缝来,她这才看清苏照挺直着背跪在前头,眼睛望着这边,虽有裴言挡着,却似乎能看出他是在看自己。陈知沅示意迟迟挂上一边的帘子,然后与苏照道:“请苏大人上前来吧。”

  陈知沅这么说,虽然裴言心里不是很爽快,但还是调转马头,让出能让苏照通行的路来。苏照捧着那只盒子,稳稳起身,眼睛直直望着陈知沅,一步一步向前走。

  陈知沅瞧苏照像是在看自己,可她手里握着扇子,挡着自己的脸,只有一只眼睛露出来,还因为车帘的遮挡而模糊难见,苏照能看见什么呢。是自己华贵的凤冠,厚重的嫁衣,还是精巧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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