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既然事情已经挑明,王君也没有同长公主夫妇客气,收了兵符,准许长公主夫妇所请,着他们三日之后南下。王君恩慈,特许长公主夫妇在离开前先去宁康宫看一看陈知沅,他们此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有什么话都一并嘱咐才好。可长公主夫妇拒绝了,长公主在大殿之上回绝,说的是“父母子女恩情到此,不必再见”。

  再见无益,不如不见。

  他们夫妇离宫前,去了太后宫里,上了香,磕了头,道了别,然后离宫回府。

  此生不再踏足临阳,也不该多有挂记。

  长公主夫妇回府,差人将裴家两个孩子和逐影迟迟带了回来。他们在公主别苑已经知道事情了,只是记着陈知沅说的没有吩咐不要乱走,只能在别苑里干着急。现在被文乐长公主差人带回去,他们跑得比谁都快,人才进门,迟迟就忙不迭地问陈知沅的情况。

  文乐长公主是从十来岁便果敢铁血至今的人,哪怕在现在的处境下,也有条不紊,不避讳两个孩子年幼,当着他们几个将事情简单说了说。

  迟迟知道自裴言死后陈知沅变了很多,但也没有想到陈知沅最后会杀人。逐影对随州之事的内情是知道一些的,他亲自联络的秦辙,也知道随州有内奸,知道陈知沅手刃柳晔,痛心陈知沅之余只觉得畅快。通敌卖国,本就该死。

  只是不甘陈知沅为此付出的代价。

  文乐长公主安排逐影带两个孩子回大将军府,有任何事,都等裴大将军回来再说。至于迟迟,如果她愿意,文乐长公主会请王君,放迟迟进宫陪伴陈知沅。

  他们都知道这陪伴有多重,陈知沅幽闭无期,迟迟跟着陈知沅,也不知何年才能离开高墙深锁的那一小方天地。文乐长公主知道这对于迟迟而言很残忍,陈知沅上元节进宫时不带着迟迟,也正是不想连累迟迟,她将失去自由,迟迟却不该因此受累。

  可文乐长公主毕竟是个母亲,心疼迟迟但更心疼陈知沅,陈知沅孑然一人,她不知道如果再没有迟迟相伴,陈知沅要怎么活下去。所以她只好自私一些,心底里希望迟迟放下自由,和陈知沅在一处。

  这对迟迟根本就是不必思考的事情,不论文乐长公主是怎么想的,她给出的两个选择对于迟迟而言其实就是一个。迟迟怎舍得陈知沅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宫中,等着遥遥无期。陈知沅对于迟迟来说,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她此生对于父母家人早已没有牵挂,陈知沅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迟迟跪伏在文乐长公主跟前,说她愿意进宫,只要与公主一处,刀山火海她都愿意。她说这话的时候,知道逐影一定在看她,但她也知道,逐影会支持她。

  迟迟一片赤诚忠心,文乐长公主也忍不住感慨,叶家裴家到了这步田地,所幸是还有这样热切真心的人相伴,寒冬也可有暖风,黑夜尚可有明星。

  三日之后,文乐长公主夫妇离京。

  他们夫妻除了一些贴身随行的物品之外,什么也没带,临阳中留恋与不留恋的一切,都留在临阳。他们离开那日,文寿长公主带着陆让来送,两位长公主手拉着手站着说了好些话,却大多都是念及从前。她们姐妹之间终于迎来分别这一日,却不是垂垂暮已行将就木。

  竟然不是。

  这一日,与长公主夫妇同行的,还有罗将军父子,罗允在城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一眼仿佛能看到王宫宫墙,只是墙内的一切,都见不到。自此一别,不等他年,几年别,到了余生别。

  而也是这一日,依旧是严內侍亲自来接,将迟迟带进了宫。陈知沅在宁康宫看见迟迟的时候,险些因为难以接受而晕厥。

  她想骂迟迟一顿,问她为什么这么傻,非要进来陪着受罪。可一切的话在看见迟迟的时候都咽了回去,迟迟跟着她长大,十几年来她是最了解迟迟的人,早就该想到的,不然上元节时也不会不让迟迟跟着。

  于是也就接受了事实,留住迟迟,而王君之前派来照顾陈知沅起居的宫人,她都退了,只留下了一个笨笨呆呆的。那个笨丫头叫巧娘,打小生在宫里长在宫里,因为呆笨,就一直在偏僻宫殿做事,直到陈知沅被幽闭,别的宫人都不乐意来侍候,只有她一向听闻清平公主待人和善,便自愿来侍候。在王君派过来的一众宫人中,陈知沅一眼看中巧娘,巧娘的样子和更年少时的迟迟很像。

  陈知沅怎么对迟迟,就怎么对巧娘,宁康宫宫门一锁,就只有她们三个相互依偎。

  迟迟来了后,陈知沅的精神要好许多,整夜睡不着的情况也要好些,巧娘暗地里告诉迟迟,在迟迟没来的那几日,陈知沅一直怏怏的,一日的胃口最多也就是半碗饭。巧娘看着着急,但又劝不动,幸好迟迟来了,陈知沅每日能多吃半碗饭。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宁康宫来了不速之客。

  宁康宫外有重重守卫,那人走的不是正门,而是趁着夜色翻墙而入,不声不响溜进陈知沅房中。陈知沅正和迟迟巧娘围着火炉煮茶,冷不防看见有人进来,都吓了一跳。陈知沅倒是反应灵敏,看出来的是谁,两只手一边一个捂住迟迟巧娘的嘴。

  来人合上窗,从阴影中露出脸来,焦急道:“沅儿!”

  陈知沅看着陆让来了,让迟迟巧娘出门守着,门被关严实了,陈知沅才出声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陆让看陈知沅憔悴许多,心疼的不行,他抱住陈知沅,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沅儿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陈知沅拍着他的背,反倒过来安抚他:“二哥,二哥,别这样,别这样。我很好,至少现在冷静清醒,真的。”

  陆让从陈知沅肩窝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便立刻开始布置:“我救你出去。”

  陈知沅拉住他,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出不去的,二哥,这里被围住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外面围了起码三层守卫,全是王君挑选过的能手,陆让再有本事也不该进来得这么顺畅。陆让看陈知沅担忧,解释道:“阿淮帮我偷溜进来的,沅儿,我来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别担心。”

  “王君下旨幽闭,非召不得出,从即位来是头一次。这样难得一见的惩罚,二哥你觉得,我要怎么出得去。”陈知沅摇摇头,“阿淮偷偷帮你进来,已经让你们两个都冒了天大的风险了,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铤而走险。尤其阿淮还是太子,更不能做事给人留下话柄,那些靠着口诛笔伐过日子的朝臣,见不得人好。”

  “那两个孩子呢,为了他们,你也要想办法出去。”陆让提起裴家小儿女,果然让陈知沅脸色变了变。

  但脸色之变也只在转瞬之间,陈知沅很快反应过来:“不,我留在这里,他们才能好。王君狠得下心要阿桓的命,更遑论两个孩子,我留在这里,让王君觉得有了掣肘,他才不会再下手。对了二哥,大将军怎么样,我在这里收不到消息,很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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