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这状告的坎坷,王君听到消息的时候十分无奈,新路并不舍得责问殿下,也不肯拿出家法来吓唬,便亲自来叫殿下起床,谁知叫了大半天,嗓子都干了,殿下依然心安理得地继续赖床,那一日依旧是迟到。

  后来殿下到长公主府听学,这事才算过了。

  原因是长公主每日一早都是拿着两指粗的棍子去叫殿下起床的。

  王君尚且在殿下跟前碰壁,何况自己呢,迟迟深知是没法叫醒殿下的,可若是错过了这场雪,殿下必然失落,她想了想,想出了个现下能称得上是绝妙的主意来,那便是去寻了裴言来。

  说起裴言,但凡知晓他这个人的,都觉得他极为正经,是人中楷模,虽然不如苏照把礼法守得那么实在,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唯有陈知沅知道,他那些许虚伪的外表下,嘴毒人坏,有时是占齐了的。

  陈知沅这看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就恰如眼下裴言从临阳来清平这件事,他哄骗陈知沅哄骗得兴致勃勃,那日假装与陈知沅说好了过两日他就回临阳,陈知沅这才安心带他回府去的,谁知他每日心安理得死皮赖脸地就在陈知沅府中住下了,且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前几日陈知沅还每次催促个七八次,都被他用假话搪塞过去,后来陈知沅便也不催他了,他若不回便不回吧,大不了若是王君责罚,陈知沅去替他求情,再托陆谦从旁说上两句,王君倒也不会重罚他的。

  对于将来有一日会为裴言犯下的过错去向王君求情这件事,陈知沅一直很有准备,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她从小就会的。

  陈知沅的觉悟越深,裴言便越满意,陈知沅越焦灼,裴言便越觉得小姑娘好骗也实在算是件好事。

  裴言起得很早,正坐在房里喝茶,边关的雪比这里大得多,他没什么兴奋劲。他知道陈知沅一直想看能够覆盖整个大地的大雪,便猜测陈知沅要不了多久就会笑着闹着去堆雪,可他茶都喝了一壶,也没听见动静,却是没想到陈知沅赖床的习惯连看雪都撼动不了。

  迟迟来请裴言,他看了看窗外,算着再不叫陈知沅起床,怕是等到陈知沅自己想起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于是便去陈知沅屋外敲门。

  陈知沅听见敲门声便觉得心烦,那声音听着像一大群和尚围着自己念经,睡个好觉怎得就这般艰难。陈知沅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将自己彻底包裹严实,企图隔绝敲门的声音。

  见陈知沅没有动静,裴言收起了君子做派,不理会什么规矩体统了,他推开门,直接看向床那边,包裹成一个蚕蛹模样的陈知沅便落在裴言眼里。

  怕吵又畏寒,陈知沅很爱裹成这样。

  裴言走过去,在陈知沅床边坐下,细细瞧了瞧哪处比较好下手后,便伸手去扒她的被子。

  陈知沅先前以为是迟迟,还嘟嘟囔囔地让她别闹,自己又滚了一圈,撞在了床边人身上。陈知沅困得要死,却还能细想,这不是迟迟,因为她们再怎么主仆亲近,迟迟也从来不会坐在自己的床边。

  她昏头昏脑,也扒拉着自己的被子,因她畏寒,所以想了别的招数,冬日里的被子会让人专门做的比一般的宽一倍,现在裹得严实,扒了几下没有扒开。陈知沅没了大半困意,开始苦恼这烦人的被子,她正焦躁着,便听见裴言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殿下再不起,雪便下过了。”

  “什么?”陈知沅没有听清,连回答都因为被子隔着而含糊。裴言一手隔着被子按住陈知沅乱动的手,一手替她扒开被子的一角,让她的脸露出来。

  裴言的力气很大,比他宽一个身量的男子都比不过他,更不用说陈知沅,他一只手,就能把陈知沅的双手摁的严严实实。陈知沅被裴言按着,不能动弹,很不舒服,手上用力往外挣,却恰好是裴言扒出了她的脸来,她的手指钻出被子,正好碰到裴言冰凉的手。

  裴言的双手一直凉凉的,没有温度。

  陈知沅感到凉意,缩回手,只露着脑袋,带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撒娇的语气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裴言看着陈知沅小小的一个缩着,长发被压住,服服帖帖,看着比平时乖多了。她的眼里还带着残留的困意,带着少女的慵懒,方才碰到裴言的小手温热,只是收得太快,不知道是不是软软的。

  裴言轻咳两声,侧过脸,不再看陈知沅。

  陈知沅听他咳嗽,以为他身强体健地也被这风吹倒了,染病了,抬头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捉住手腕:“殿下别闹。臣方才说下雪了,去看雪吧。”

  中气十足,看来没事。

  一听见下雪,陈知沅一个骨碌坐起来,被子还裹在身上,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背后,哪还顾得上裴言刚刚不痛不痒咳嗽的两声。

  陈知沅现在彻底清醒了:“你方才说,下雪了?”

  裴言松开她,下巴往窗外一抬:“是啊,殿下怕是还没见过这样大的雪吧。”

  这是陈知沅房间布局的精巧,坐在床头刚好能看向窗外,光色透进来,比别的屋子看着都有人气。加上窗外栽种着四季植物,看着赏心悦目,陈知沅很是满意。

  此刻陈知沅一面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一面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临阳城地处偏南,她这十六年偶尔见到的雪,还未及落地,便消融在半空。为什么陈知沅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去北境,这也是个缘故。

  她抓起迟迟一早放在床头的外衣,踩到地上,便要奔跑出去:“我要去瞧瞧。”

  裴言一把拉住她,将她扯回床边:“殿下先把鞋子穿上,免得又着凉了。”

  “我知道,在穿了。”陈知沅拿起鞋子,方才光着脚踩到冰凉的地面,刺骨的感觉从脚底直接传到了头顶。

  看来还是得让迟迟将炭火备上,先前觉得麻烦,现在看来很有必要。

  见陈知沅手忙脚乱,很是急切的样子,裴言便靠在床头取笑道:“殿下若是在迟迟来叫您的时候就起,现在也不必这样着急忙慌,也省得臣擅自闯进殿下的卧房,委实唐突。”

  这话也就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天地良心,裴家少将军脸皮厚着呢,陈知沅见了也要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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