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音吃一个豆沙包,擦擦嘴,问他,你当真喜欢我,就试试吧。看看我有没有感觉。
她指指自己的嘴巴。
赵观原都快被她气死了,也拿话激她,你别以为我不敢。有些事,你不尽兴,我也能一个人尽兴!
周和音冷漠极了,她说我知道。一味怂恿他。还说些魂都没带出来的话,说即便你当着我妈的面亲我,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的。因为他们觉得你和我般配,年龄阅历家境。
赵观原气得咬牙切齿,把手里的筷子都扔了,那个男人就那么好?让你这么急着忘掉他!
周和音看他老实了,也才继续吃豆沙包,一边鼓鼓地吃,一边答赵观原的话,“不,他一点都不好。否则我为什么要想办法忘了他呢。”
打那以后,赵观原时不时去找周和音,他去吃早茶也从来不要钱。周家店里都以为他是小音的男朋友,之前传的小音和一个社会上的男士走得很近的风言风语也没多长时间就消停了。
周妈对赵观原印象还不错,周爸却不喜欢他。因为小音说他前女友很多,这回说了,下回周爸就不理他了。
赵观原没去几次,就懒得去了。
因为周和音就不是好人。她存心不想她父母喜欢他。
“你前女友难道不多?”
“周和音,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也不是。多少有点,你偏袒我,你来看我,你生怕我不开心,我都能感觉到。但是我不期待和你在一起呢,赵观原,我只会想到,你和我来往一段时间,就烦我了厌倦我的样子。”
“小音,我不会厌倦你的,我保证。”
“呵,还真被那人说中了。说你们小男生轻易会保证一生一世……”
赵观原当即就撒开了手,他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心里老装着别人的样子。
他多中意周和音的鲜活俏皮,就有多反感她的自我主意。
就无论他怎么哄,她就是不上钩。
春节那会儿,他姐夫工厂部分车间国假开工的,一直到初七的员工三餐伙食,赵观原都外包给了周家。
为此,周和音特地给他打了电话,认真谢,也说她父母很感谢他。
有节礼送给他。赵观原不要,他和小音说,你知道我要什么。
周和音那头硬邦邦说,那么以后我不会让我妈答应接你的生意的。
赵观原的兴致彻底被她磨没了,算了算了,周和音,我投降。我决定不和你耗了,因为再这样耗下去,你都快不可爱了。
我喜欢的就是你的可爱。有趣。
他也死心了。如果当真把周和音沦为前女友,怪没意思的。
她就这么鲜活地存在他的世界里也挺好的。
事实也证明,赵观原和她成为不了情人。普通朋友,打打游戏约约饭斗斗嘴挺好的。
Nana说赵观原,就是没事找蛰型。没事来找小音蛰一下,他就能清醒老实了。
赵小爷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总之,他舍不得和她路人。情人不及格,那就争取做好朋友。
这是他在任何女人那里都没有的反省。
但是,他的朋友再去认识周和音,甚至还约她,就是不行!
“是不行。”周和音饮一口气泡水,答复赵观原,“他连问都不问我,就否了我,确实不行。”
再提醒赵观原,“交友的第一原则就是界限。我和Nana玩得来,就是彼此尊重对方的界限。赵观原,如果你的交友界限就是我不可以和你的朋友正常社交,那么,我想单方面友尽了。因为Nana不会这样胁迫我的,她会很自然地把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你当初就是这么认识我的。”
赵观原平生最恨说教。他的一对父母,他姐夫姐姐,个个都很爱说教。
所以,他但凡看到有人认真朝他两句,他就浑身不自在。尤其周和音这样,他头皮都发麻。
侍者把拿破仑布到他们当中,要帮他们切分的。
赵观原说不用,他自己来。横刀下去,切得零碎且散。
手里不如意,心口也一致地跟着不痛快。“那个夏明朗就是个书呆子。你喜欢他个蛋蛋!”
“我从来没说我喜欢他呀。可是,赵观原,好朋友之间只能劝诫与鼓舞,Nana不会强迫我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的。”
有人被周和音念叨的终究挂了相。他自认理亏,但也不服输。
只吊儿郎当地说,我又没让他不来,他孬怪谁。
周和音懒得去追究他具体和夏明朗说了什么,总之都不必放在心上的人。
外面又开始滚雷了,这个餐厅新开的,很多食客和他们一样来试菜的。
他们邻桌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二十出头的样子,其中一个个头很高,人难得不单薄,肩膀很宽阔。
对方坐下来好久了,一直往他们这桌看。
看到Nana的男友都察觉到了。侧目过去,眼神警告。
对方不但不收敛,反而轻蔑地笑了声。
目光再一次投在两个女生身上,最后落定在周和音脸上。
赵观原眼瞅着小音和他找别扭,正郁闷一肚子气呢,Nana男友和他接耳道,边上有两个小畜生在看这里呢。
赵观原这块爆炭,当即就吆喝了他们,“小子,没见过女人,就回去看你妈!”
周和音听着就拧眉了,她最反感有人挑衅的时候带上父母。
桌下踢一下他,让他别理那人。也别大呼小叫的。
岂料对方也不是善茬的样子,不但不老实,还阴阳怪气地丢话过来,“有些人好朋友还没挣上呢,就在这学人家男友力。你最好问问人家,承不承认。”
周和音还在吃那块早就被赵观原切得稀碎的拿破仑,嘴里都没嚼开,就看见赵观原起身,绕开他们去邻桌了。
她直觉不好,喊他回头,“赵观原,你干嘛啊!”
那个男生也是狂悖无礼,冷漠挑衅,“呵,人家不稀罕你出……”那个头都没说出口,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听到桌椅移动,刀叉白盘落地的声音,周和音整个人都懵了,这……怎么打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Nana男友原本是去拉架的,也被抡了一拳头,好家伙,不打也打起来了。
两方四个人混战,赵观原更是一脚把那个挑衅的男生踹退到墙边,墙上一副工整的油画被蹭碰落地。
不单薄的男生当即抡圆胳膊,给了赵观原一拳。
随着画框玻璃碎裂的声音,其余客人见状连忙回避且嫌晦气。
当值的侍者即刻手台通知值班经理,联络保安部。
周和音根本顾不上别的,她想上去拉架,又被赵观原一把搡回头,她只能跳脚地喊他,“赵观原,你给我停手!”
“你在干什么!”
Nana也是跟着喊男友,怎么也不听。
周和音真的要被赵观原气死了,她再试着上前,拼命地喊,“赵观原,你给我停手,听见没!!!”
那头,保安部两个员工已经闻讯赶过来了,有人一步踏在了保安的前头。
只冷清清的声音,喊人的名字,“宋堰桥,你在干什么?”
杀红眼的两方,其中那个和赵观原挑衅的男生,就叫宋堰桥,他冷不丁地被点名,且听到是谁的声音,这才狼狈地收了手,也喊住他的同学。
大出气之余,口里啐出一点血沫子。
勉强分开阵营了,周和音死死拉住赵观原的手臂,她径直怪罪他,“你干嘛,干嘛!你在打架!”
真是气死她了。
她气得正昏头转向之际,再听那个轻易制止“战火”的声音徐徐问道,“我让你来干嘛的?”
“没道理是打架吧。”他在质问那个男生。
惶惶间,周和音从声音寻到那人的形容上去……
傅雨旸一身正装,一切如旧的冷淡,唯一的变化就是短发更短了些,轮廓也清瘦了些。
他看到周和音了,目光短暂停留,再去到他质问的男生脸上,极为严肃家长的作派,“回答我。”
第38章
◎糖罐子◎
“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不管谁先动手的, 我只晓得你母亲还在医院里。”傅雨旸依旧四平八稳的气度,他指指少年脚下的烂摊子,“那么, 你自行负责这一切。”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他在楼上的酬酢席上, 二楼一面落地窗, 能瞰尽楼下的一切。
餐厅这头最终报了警。新开业,做生意的都图个风调雨顺,这倒好, 有人上门找茬,跌了盘碟还是小事, 他们还碰坏了大厅里装饰的一幅油画。
餐厅名义上的负责人是位海归的年轻女士,实则背后的金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餐厅方提供的损失明细里, 刨去影响的流水,大项就是这幅画, 不多不少,七十万整。
他们店长跟民警交涉, 滋事双方都不认可的话,可以找第三方机构鉴定。
总之,得不到合理的赔偿和致歉,他们会全权委托律师追究到底。
事务是在餐厅行政办公室调解的,因双方涉事人都是成年人,民警也一板一眼地笔录及要其出具身份证明。
看着办吧,赔钱道歉,反正是哪样都没跑。追究到底还要治你个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罪。
赵观原到此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只给他姐姐打电话, 那头嘟嘟囔囔骂了几句什么, 倒也回头了,只要他在那等着,我和你姐夫就过去。
两方参与,调解不停当,谁人都不能走。
周和音远远地坐在边上,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赵观原蹲在她跟前,都挂了彩了,还嬉皮笑脸的样子,逗她,“追究我,你气什么啊?”
“赵观原,你真的是被家里惯坏了。”她什么都不想过问了,只想抽身走。
“你听到那个家伙说什么了,他眼睛不好好长着,难道还不该打!”
周和音无辜做个风口浪尖,好像他为她出头,她实不该说些什么。可是,不是这样的,她苦口婆心地劝赵观原,“任何事情,冲动挥拳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试问,今天如果不是赵家有钱,不是他姐夫愿意来料理妻弟,这么大的经济责任,要怎么了?
周和音无论如何,对于这样暴躁戾气的人,总是不能认同的。
她心灰意冷,“你不听我劝不要紧,只是,我有必要说清楚,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挥你的拳头,不要说为了我。”
这是一幅画呢,哪天,他为她戕了人命,也是应该?她担不起这样的“情分”。
赵观原满腔心血,全被她浇凉了。他依旧蹲在她跟前,周和音蹙眉不安的样子真真惹怜,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也是决绝极了。
搁往常,他暴躁了,她劝他一句,或许还识劝。他姐姐也一向和父母念叨,观原这个脾气,就得找个管得住他劝得住他的人。赵观原无论从什么出发,都觉得周和音是最合适他的人。
偏她就不愿意看他。
这个档口还一味和他撇清,不要说为了她。“是因为那个姓傅的对不对?”
周和音眉眼里明显有什么类似火苗的东西,一动荡。
赵观原气馁极了,“他有什么好?小音,他当真在意你,就不会这么甩手掌柜地走,也不会扔下他的人不管。”
周和音一半理智一半情绪。“赵观原,我先前的那个故事还作数。别人说你是别人说,我一直把你当Nana一样的朋友来往,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秉性不坏,你的感情是你个人的事,我同你来往是朋友交。我劝你,也是朋友劝。你听不进去,还要攀扯别人,那就只能我做那个坏人了,别来往了,普通朋友都别……”
说话间,门口进来一人。生生刹住了周和音的话,而赵观原看清对方,也一屁股挨着小音坐下来,不让她说了。
男人天生的圈地意识,告诉赵观原,他好不容易规规矩矩守着小音这么久,这个时候他真闹情绪惹她不痛快,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傅雨旸进来,径直和餐厅代表以及民警方,一一打招呼,表示他是宋堰桥的舅舅。
交涉间,听到边上画外音,赵观原和谁说着:我听进去了,好了,别生气了。
傅雨旸无边的冷漠,甚至浮浮嘴角。
继续交涉眼下,表示今日的唐突,他会一应替孩子担下来,那幅画他也会请第三方鉴定,是多少就多少,涉事双方对半开的责任。
说着,傅雨旸视线往他身后一横扫,处事不惊的态度朝餐厅店长,“替我跟你们邵小姐和秦先生先说声抱歉,小孩胡闹,砸了秦先生的场子。无论如何,这次万万看我们老乔一回面,该赔的,傅某绝不会少一分钱。”
店长那头已然接到邵小姐电话了,很是客套的回敬,“邵小姐不知道是傅先生外甥,刚还说赶过来呢,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傅雨旸把太极打回去,说哪里,是他没脸了,由着小孩在眼皮子底下胡闹了。
等着赵家人过来的档口,傅雨旸当着众人的面,在办公桌边教子的嘴脸。
他在案前坐下,店长给民警和傅先生都招待了茶。
傅某人阖目间揉揉太阳穴,知会眼前的少年,“说说吧,为什么动手?”
宋堰桥也是倔强,这半年多,他们母子确实受他恩惠甚至“接济”。但他还是有他穷人的骨气,尤其这事原本就和傅雨旸有关。
宋堰桥很少喊他舅舅的,本就是堂亲,又不是亲的。傅雨旸又一向这傲慢冷漠的样子,他懒得去奉承他。
理亏也还是有三分理。“您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傅雨旸冷不丁睁开眼,瞥一眼对面的堰桥。甥舅二人当即心领神会,傅雨旸更是冷哼,他就知道不会有便宜仗干的。
就这么着,一穷二白了,还敢和他要挟点什么的样子,倒是有点男儿狡黠与血性。
但傅雨旸依旧不会轻易原谅他。
“你妈还在医院,我叫你来是见人的。按理,我和你这甥舅假得很,说实在话,我和你妈也没根深蒂固的情分在哪里,我这人凉薄,不稀罕别人投我的好,更不稀罕去还报谁。你妈从前待我爹妈不错,迁坟回来又是一桩情意,她既托到我,我总得顾着姓一个傅的情意。我可以依她的意思,给你联络实习单位,但今儿个,宋堰桥,你告诉我,这三十五万的账单,我凭什么替你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