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坐在月明里——勖力
时间:2022-03-23 08:10:32

  *
  周和音下午在家睡了个午觉,四点多的时候,傅雨旸给她发消息,是实时地标。
  回S城了。
  他说过去接她。
  周和音说要把车子开走呀,让他去她住处等她。
  傅雨旸听她安排的样子,只说好。
  周和音便忙着洗漱吹头发,换衣服化妆。笃笃下楼来,周学采在堂屋里打牌,见女儿要走的样子,要她把炉子上炖的老鸭汤带走。
  “我晚上和朋友出去吃,不要了。”
  “不要,你妈也要给你送过去。”
  周和音立刻打退堂鼓了,只能把炉子上的老鸭汤倒到保温桶里。
  就这一会儿工夫,周学采还从牌桌上下来了。怕她烫着,一只鸭子劈开炖的,这半只鸭子,炖了好几个小时,周学采知道丫头不爱吃料,炖烂的肉全给她搛出来了。
  只留酸萝卜和鸭血。
  让她带回去,敞开,别搁冰箱,玩回来,哪怕和娜娜一起分着喝。别过夜。夏天喝老鸭汤最解火暑,放冰箱再热,汤头味道就不对了。
  “爸爸,你不要跟你太太学,是Nana,不是娜娜。”
  “谁叫你们没事起这怪腔怪调的名。”
  炉子上的炭还没熄,周学采换了个蜂窝炭把炉子封起来了,晚上烧水用。
  周和音提着保温桶,刚急着走的,一时又困住了。
  她认真喊了声爸爸,“你今天输钱没?”
  “输了。”
  哈哈,周和音即刻微信给爸爸转账了一千块。
  周学采摆出一副不大受用状,问她干嘛。
  小音逼着爸爸点收,“给你打牌的钱啊。不然我妈又要念叨你了。”
  她再可人道,“以后你老了,我每个月给你一千块打牌基金,好不好?”
  周学采傲慢道,“我还稀罕你的钱。”
  小音也跟着臭屁起来,“你会稀罕的。等你老了,拿不到家里钥匙,春芳女士不给你钱打牌,你就稀罕了。”
  周学采被女儿脑补的惨兮兮老年生活逗笑了。
  催她快走,他牌桌还等他呢。
  父女俩在门楼口说再会。老周始终如一的提醒词:开车子当心。
  小周坚定的答复:我知道。
  *
  周和音开车回到自己住处,她从地库上楼的,这样的单身公寓,一层四户,她的这间在最东边。
  门锁是最普通的机械钥匙。
  所以,傅雨旸即便上楼来,也只能在门口等她。
  她才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门锁上挂着他的外套,门口两箱车厘子,再回头看,逃生梯那边的门被格开,边上窗户移开着,有人白衣黑裤地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吞云吐雾。
  烟灰全弹在烟盒里,看到她回来了,才灭了手里的烟。
  窗沿边还有他一只车载水杯,他揭盖咕哝灌了好几口,
  出口就抱怨,“热死了!”
  就这一会儿,周和音也有点热。“你没开车过来?”她问他,为什么不在车里等。
  “车子在一楼。”他把司机打发掉了。
  人走过来,闲话少说,“先开门,我热。”
  周和音这才翻包里的钥匙,一面翻,一面问他脚下的东西,“这是给我的?”
  “嗯。供应商送了好些东西,也就这个,你用得上吧。”傅雨旸说,还有好些在老乔的冷鲜库里,“你先吃,太多,你这里也放不下。”
  好的。这个周和音倒是很欢喜。她说,车厘子自由也是一项自由。
  傅雨旸不高兴听她这些废话,握着她的手,牵引她的钥匙去开门,才旋动开锁芯,有人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拔了钥匙。
  然后,宾做了主一般地拉周和音进门。
  她肩上有包,手里还提着保温桶,忽地被傅雨旸拦腰抱了起来,脚腾空的缘故,她本能地喊了声。
  “喊什么!”他怪她。
  “还有东西在外面。”她提醒他。
  车厘子,衣服,他的杯子通通都在外面。
  “我在里面就够了。”
  即兴的事,即兴的发言,傅雨旸也是说完才笑的。
  他不笑还好,一笑,周和音回味过来,就要打他。
  打全天下的男人一个样,永远离不开急/色二字。
  又舍不得手里的汤,她要下来,说汤是我爸煲了很久的。“打你是小事,洒了汤是大事。”
  傅雨旸当即就不快了,择开她手里的保温桶,一路抱她去到洗手间,说要看看镜子上的字她擦了没。
  擦掉了。他不开心,“擦了干嘛,留着天天跟你说早安。”
  然后抱她坐到台盆上去,细细端详她的样子,没两秒钟,便俯首过来,吻得眷恋也急切。
  窸窣的相拥里,傅雨旸怪自己也替自己正名,“小音,我从来没有拒绝你啊。一次都没有,倒是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不说我就不会拒绝,也就没有今天这般田地。对不对?”
  他一连问了周和音三个,围剿她目光般的,对不对?
  周和音十足被他逗笑了。
  目光粘连般的笑意里,有人求她,“不答应我,也亲亲我,算是安慰奖罢。小音,我已经游魂一天了。”
  于是,周和音当真乖顺地去吻他。细碎且绵密。
  再想起什么告诉他,“我跟我们万师傅学烫干丝了。”
  “嗯?”骤烈的换气里,傅雨旸问她,什么。
  “就暂时吃不到,我可以做给你吃,一样的,周家出品。”她姓周就够了。
  傅雨旸瞬间被这丫头抚平了所有的毛躁与郁闷。她总有这个本事。
  手小巧柔弱,但不抓拉倒,下手来抓,必然要你最紧要的东西,皮骨全是假的,她要你一汪心头血。
  嬉闹一阵,两个人唇上都跟吃了人似的。怪周和音的口红涂得太红。
  她哪里顾得上唇上,心心念念门口的东西,把车厘子和他的外套拿进来。
  傅雨旸外套里的手机震得跟个陀螺没停。
  是老乔,他晚上安排了饭局。
  傅雨旸就是来接她一起去的。
  “你们谈事,我不想去。”
  “闲话局。老乔请了几个合伙人,还有几个当地的朋友,他买了条金枪鱼,特地喊B城的一个主厨过来切解的。”
  傅雨旸哄她去,去看看切鱼也是好玩的。
  “有我在,他们不敢玩笑你。”
  周和音为难他,“我原本还想和你一起去吃火锅的。”
  “好。那就叫火锅,他们吃他们的,我陪你吃火锅。”
  啊,那多难看啊。
  某人无所谓,“他们不会说什么的。小音,我只是想让他们见见你。”
  也让她见见他的交际圈。
  周和音到底还是被他说动了,想再换件衣服的,傅雨旸没让,“就这样,已经很漂亮了。不必为他们费任何心思,把心思留着我单独看。”
  周和音狠狠白他一眼,也白他唇上的红,去摁化妆水,要他擦干净。
  临出门才想起保温桶里的汤,她要倒出些来给傅雨旸喝,“我爸煲了好久的,他做老鸭汤很绝,你试试呢。”
  某人心虚得很,问她,“你这样转手给我喝,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怕。你最好不要吓我,我真得怕打雷。”
  这忙着出门,急急喝这汤,浪费了。
  傅雨旸让提着罢,去老乔那里,热一下,我慢慢喝。天打雷劈,我替你受。
 
 
第48章 
  ◎惧内◎
  去的路上, 周和音问了些傅雨旸跟老乔所谓合伙人的琐碎。
  比如,怎么认识的,毕竟他们差一辈;又比如, 他们之间互为利益与风险怎么摊。
  后者她知道,无非是分成股东制。
  前者, 傅雨旸给她的说辞是, “……我家老头认识他在先。”
  哦。周和音见他不想展开的样子,只当他不想提他父亲这个症结。也就岔过去了,在他副驾上补妆。
  太热了, 又闹了通。周和音细细补了层气垫粉底,口红是两支叠出来的。
  她再拿高光点唇峰那里时, 傅雨旸好奇,“包不大, 装的东西倒不少。”
  周和音在认真对付她的妆容,没理会他的话。
  不一会儿, 好了。掌舵的人趁着路口等红灯的空隙,喊她, “看看。”
  周和音偏头来,妍丽姣好,所谓芙蓉面,一点都不为过。
  傅雨旸违心地点评,“太红了,口红。”
  自信的人才不受打击,“我喜欢。这个色号是我和Nana试了几十管,叠涂出来的top1!”
  Nana的视频他总不至于也看吧, 周和音心里嘀咕, 这个top1是用来斩男的, 斩杀一切急色的男人!
  周和音点评一个人车技稳的标准就是她能不能在车上睡着。下午那个午觉有点囫囵,加上傅雨旸往夜色里开,稳当里凉凉的冷气,她歪头在座位上睡着了。
  车子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都不知道。
  直到傅雨旸站在副驾车门边,来回拨她的脸,喊她醒,“给你卖了也不知道。”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懒洋洋回应他的话,“春芳女士说得比你形象多了。”
  “怎么说?”
  “说半夜把我抬了扔河里,都不知道。”
  某人莞尔,“嗯,绘声绘色。”
  傅雨旸牵刚睡醒的人下车,周和音两只脚落地才看清眼前是座新中式的庭院,客人的车辆该悉数停在河对岸的一处停车场的,走过小桥过来进主家门。
  傅雨旸反骨,他把车直接停在庭院门口一处空地上,四四方方,正好够他侧别进去。
  这是处三进式的庭院,倒座房的东侧开着大门,门面不大,已经入夜,门楼中间别着灯,傅雨旸牵着周和音才跨进大门,就闻见今晚宴客的热闹与锅气。
  再过垂花门才是一座别有洞天的新中式屋所。
  七月天里,院子里的合欢很香。几个小孩围着酱色大缸里养的鲤鱼,死命地喂鱼食,傅雨旸走近的时候,看到一条鱼已经翻肚子了。
  扭着那三四岁的小子脑袋,问他,“你爸爸呢,啊?你在你家霍霍还不够,还跟到江南来霍霍人家的鱼。去,叫你老子来赔!”
  喂到鱼翻肚子的是老冯家的二小子。
  老冯出来,见状,只把那死鱼从缸里捞出来,丢到一边的荷花池里,嘴里喊着原汤化原食。
  傅雨旸骂人的嘴脸,“要死的,你就这么教子的啊,怪不得他跟你一边胡闹。”
  老冯再假势一断喝,几个孩子鸟兽散,又跑去霍霍别的了。
  周和音今天穿了件泡袖V领的灰格中长款裙,样式很复古,正因为这灰蒙蒙的色调,才更考究人,肤白貌美是那么地重要。
  也正因为她衣服的灰,才衬得她唇上的红,怎么也不妖娆。
  老冯去过周家的北屋,这南南北北的也看过周和音几回,现下看到她人乖觉地站在傅雨旸边上了,才敢开句把玩笑,“我说怎么来晚了,原来跑去喝一壶了。”
  说话间,许抒诚也端着茶杯出来了。
  昏惨惨的院落里,不时低飞过几只蜻蜓,指不定明日有雷阵雨,或者台风过境。江南年年这样。
  许抒诚看到周和音先是噎了口茶般地想不到,一秒钟就又什么都想通了,只怪周和音,“你上回可把我吓得不轻。”
  既然都牵着手了,许抒诚说,他说什么,某人也不会挂相了。
  “你俩吵架,我们小鬼跟着遭殃。哦,你头一扭气鼓鼓地走了,老傅呢,又不放心,让我去给你招车子。”
  周和音那时候一门心思的委屈,哪有工夫顾得上许抒诚啊,许跟着她两步,她小狗汪汪叫地让他走,说你们都不是好人!
  许抒诚这头没落到好罢,回头再找傅雨旸,又是一通骂。老傅怪他办事不牢靠,我让你去干嘛的,我让你看着她上车的,记下车牌号的。
  那晚,一行人都做了他傅某人的吃口。
  傅雨旸面不改色地陪完官员和供应商那头,散了场就一个人自行回酒店了。老冯说,得有好几个月,傅总都那个德性,万事不上心,你问他个什么,要么公事公办,要么吊儿郎当,连老冯的二小子也跟着连坐。
  傅雨旸说烦小孩哭,这谁家小孩,有人管没人管!怪老冯,你这谈事呢还是托儿所呢,回回把孩子拴裤腰带上算怎么回事!
  所以他们老哥几个私下咒怨,这年纪大了失恋跟伤筋动骨一个道理,人家年轻气盛,好得快;年纪大了,轻易别摔跤,一跤可就爬不起来了。
  当然他们几个也就私下嘴嘴,真正敢说雨旸的也就乔董。老乔说雨旸啊,这是碰上对手了,人家年轻,无惧无畏,脑门上刻个勇。
  这茱丽叶小姐,无论是当情人还是做妻子,都够某人喝一壶。
  你们中国人说的,惧内。
  周和音耳根都红了,被他们连环说的。偏傅雨旸一句打住都没有,来前怎么说的,有我在,他们不敢玩笑你。
  这是什么。周和音捏傅雨旸的掌心,某人这才假模假样地出来喊住,“够了啊,已经在这掐我了。”
  周和音来不及难为情。许抒诚啧一声,说某人这是缺啥补啥,他要把当初被人当面拍蛋糕的脸全捡回来。
  女主角这才想起,那晚,她多冲动!
  “我真把蛋糕糊你脸上了?”一行人说笑完,前后往北屋正房去的时候,傅周走在最后头,周和音问傅雨旸。
  “还有假的不成。”第一次,傅雨旸说他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糊那么狼狈。
  也第一次招惹一个女生这么惨。
  “哦,那你到底招惹过多少个嘛?”
  这个问题属于不可追溯范畴,谁回答谁傻瓜。傅雨旸手里还提着那一小桶汤,漫不经心打趣她,“老乔说得没错,你就是喝一壶。”够他狠狠喝一壶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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