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朵枝
时间:2022-03-23 08:14:12

  偏偏的,易辞洲面色平静地说道:“两个。”
  舒晚愣了,没说话。
  易辞洲见她没了反应,依然只是淡然道:“你,还有我妈妈。”
  “妈妈?”舒晚蹙眉问道:“你平时不都是喊母亲吗?”
  虽然易母久病不常见人,但舒晚依稀记得,易辞洲每次见易母,都是恭恭敬敬称“母亲”,从来没有喊过妈妈。
  突然而来的一声妈妈,却让她狐疑了。
  听着她的话,易辞洲稍稍一顿,便低着头抬手帮她系上扣子,沉寂了几秒,他点头:“嗯。”
  不知道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舒晚也没来得及问,易辞洲便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你睡吧。”
  舒晚不禁问道:“那你呢?”
  这套公寓,大部分空间都用来做会议室了,可没别的房间了。
  易辞洲回头,道:“怎么?想要我陪你睡?”
  “不想。”舒晚没做多想,连连摇头,她困极,也想不了别的。
  易辞洲没理会,抬脚出门,正欲带上门,舒晚忽地想到了什么,又喊住了他,“等一下……”
  见她吞吞吐吐踌躇不断,易辞洲显然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他有些燥郁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舒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谢谢,今天要不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易辞洲便冷淡打断她道:“不用,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比谁都开心。”
  说完,他直接关上了门。
  脚步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舒晚便伸手摘下了助听器摆在了床头柜上。
  眼神里,暗沉犹如死灰。
 
 
第22章 
  ◎你的婚戒呢?◎
  自从一脚踏进了这套公寓,接连几日,舒晚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
  一出门,就有两个保镖低头问道:“太太去哪?我们送您。”
  一回房,又有林医生笑眯眯看着她,恭敬道:“太太,您的伤还没有好,易总让您这几天好好疗养,就别到处跑了。”
  而易辞洲也早出晚归,偶尔在隔壁开个会议,她也不方便出去,基本上见不着他几面。难得看到他一次,他也只是淡淡扫过她的脸颊,仔细观察着说道:“把伤养好,以免周日去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过问。”
  于是,这几日待下来,脸上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舒晚却憋到发疯。
  知道易辞洲是说一不二的个性,她也没打算去跟他争辩,干脆就安安逸逸在这住着了,甚至还托了付沉,把自己的工作台搬了过来,又喊来了邵梨作陪。
  小半个月没见,邵梨倒是憔悴了不少,舒晚知晓她最近在烦心秀场的事情,小心过问:“最近很忙?”
  “你这几天也没闲着啊。”邵梨翻看着她的设计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镜腿上的珍珠挂绳往后一揽,摇摇头道:“我不算忙。”
  舒晚倒来一杯水,问道:“那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
  邵梨抬眼看着她,见她面色红润了不少,嘴角轻勾,略微有点苦涩说道:“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个冯羿,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没事干,花着我赚的钱,泡着外面的妞。”
  原来是因为这个。
  舒晚淡然一笑,说道:“你们本来不就是各玩各的吗?”
  邵梨摇头道:“他年龄也不小了,我只是想让他收收心,别在父母面前变成一个窝囊废,冯家人多,别到时候连财产都分不到。”
  看看,又是一个被现实打败的女人,然而这种挫败感却永远不会找上男人。
  舒晚不觉一笑,“你倒是实诚。”她说着,稍稍靠近坐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该不会在外面也有个小奶狗什么的吧?”
  这种上流社会的人,表面风光无限,你可以在浪漫的高豪港开水上飞机求爱,也可以在土耳其包揽热气球宣誓真爱,但是背过身来,谁知道里面的酸甜苦辣呢。
  换句话说就是,贵圈真乱。
  邵梨挑了挑眉,也顺着她将声音沉了沉,哂笑道:“我倒是想啊,你觉得我有这个时间吗?”
  舒晚笑着摇摇头,“那倒没有,谁都知道你忙得很。”
  邵梨不屑地嗤笑,回道:“我忙,冯羿比我更忙。”
  舒晚握住她的手,轻声问:“他最近又跟什么人好上了?”
  邵梨一听,眉头倏地皱起,冷冷道:“不过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而已,演了几个网红剧红了,就那个什么陈拉拉,一脸的玻尿酸。”
  见她心郁难解、郁郁寡欢的样子,舒晚沉默了片刻,道:“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邵梨附和道:“反正没什么感情的联姻,他要干什么都随他,别耽误我分冯家的财产就行了。”
  财产?又是财产,一个两个都要财产,易辞洲是这样,冯羿和邵梨也是这样,人活着,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目标了。
  舒晚淡淡道:“你倒是想得开。”
  邵梨扯开嘴角笑了笑,“那当然,再说了,家花哪有野花香,当然是外面的好,再生个孩子,直接可以逼宫了。”
  这句话倒是似曾相识般的耳熟,然而舒晚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门口轻轻的清咳声,随即是男人清冷的声音,“那倒未必。”
  两个女人同时一愣,朝门口看去,只见易辞洲倚靠着门框,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正漠然地看着她们。
  舒晚心中“咯嘣”一下。
  虽然知道易辞洲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此刻有外人在,她也不想跟他在这有什么争执。
  她从容地打了个招呼,假笑道:“你回来了?”
  易辞洲敛起眉眼,认真在她脸上逡巡了一番,见她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回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他一回来,就径直来看她,偏偏地,却让他听到这么一大段富有人生哲理的对话。啧啧,还真是有趣极了。
  外面的女人?
  对他来说,外面的女人是一个永远过不去的坎,就如同枷锁般禁锢着他的思想,每次一想到这,心里那种自卑感就隐隐作祟。
  他可以在外面拥有无数女人,但却无法接受和她们生孩子。
  易辞洲垂了垂眼,眼底神色淡淡扫过舒晚的脸,见她气色不错,道:“野花怎么能有家花香,在我眼里,谁都远不及你。”
  邵梨察言观色,看他倒是不急不躁的模样,垂了垂眼笑道:“易总,你说假话的模样倒是跟我家冯羿如出一辙呢。”
  虽然语气平淡,但却字里行间充满嘲讽。
  易辞洲脸色愈渐阴沉,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看着邵梨,沉声说道:“冯太太,刚才冯羿打电话来问你在不在我这,我该怎么说呢?”
  邵梨一听,不疾不徐地眨了眨眼睛,紧着身上的羊绒披肩慢悠悠站了起来,咧嘴一笑:“实话实说呗。”
  她说完,回头拍了拍舒晚的手,安抚一下,便快步离去。经过易辞洲身边的时候,她又忽地止住,回头道:“易辞洲……”
  易辞洲蹙眉,“嗯。”
  邵梨敛了敛神情,从容不迫地说道:“你如果再打她,我就报警。”
  话音一落,易辞洲一瞬间愣了,莫须有的罪名他可不会担当,他伸手拽住她,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说什么?”
  邵梨瞥了舒晚一眼,直言不讳:“她脸上那个巴掌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听得她这么一问,舒晚陡然间反应过来,邵梨误会了。她扬着声音摇了摇头说:“不是他。”
  邵梨疑惑问道:“那是谁?”
  舒晚揉了揉面颊,沉了口气道:“回头跟你说吧,总之,不是他。”
  邵梨还是不放心,追问:“真的?”
  舒晚抿了抿唇,长舒一口气,安抚她说道:“真的不是他。”
  这下轮到邵梨懵住,她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见易辞洲一脸默认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邵梨眉头微皱,不禁摇了摇头,“算了,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我不问了。”
  她说完,给舒晚做了个发微信的口型,又将一沓设计稿放在茶几上,便匆匆离去。
  偌大的房间又重归宁静,易辞洲依然堵在门口,没有往前一步的意思,也没有让步的态度。
  舒晚与他对视了片刻,问道:“什么时候送我回蓝湾?”
  易辞洲静静看了她一眼,踱步过来,将手里的西装外套挂在一边,沉声道:“既然还能被人看出来你脸上的巴掌印,这些天就哪也别去。”
  知道他是这番说辞,不过就是怕别人怀疑他而已,舒晚也懒得跟他再多言语,轻声问道:“那你还有事吗?”
  易辞洲平静答道:“没有。”
  “哦……”
  她点头,又继续抱着膝,蜷在飘窗上,垂眼看着手中的设计稿。
  背靠飘窗的阳光浅浅斜射进来,柔和地笼罩着她的全身,从眉骨到下巴的弧度都在微光中绽着淡淡的光泽。
  甚至,看到入神处,她直接摘掉了助听器,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遽然而来的挫败感犹如长|枪穿胸而过,易辞洲咬着下颌,凝神睨着眼前这个温和平静得如水一般的女人。
  她认真翻看着设计稿,手腕轻轻擦过纸张,沙沙声入骨。
  而那只洁白的左手无名指,却从未戴过象征着婚姻的戒指。
  那一刻,美得让人怔目,也让人灼目。
  易辞洲看着她,内心仿若天人交战,终于,他开口:“舒晚,你的婚戒呢?”
  声音不小,甚至有些阴郁沙哑,但舒晚依然低着头,默默翻着手中的设计稿,并没有半分理睬他的意思。
  阳光刺目,易辞洲扫过她的侧脸颊,看到她空荡荡的耳朵,这才想起来她摘掉了助听器。
  呵,是啊,她听不见。
  现在不管他问什么,都是石沉大海。
  易辞洲僵了半分,眼中愈渐阴郁,半晌之后才慢慢讥诮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差点忘了,她就是个聋子而已。
 
 
第23章 
  ◎跟着廖先生。◎
  又过了几日,直到临近周日,脸上的淤痕已经完全看不见,易辞洲才派付沉来送她回蓝湾别墅。
  虽然知道易辞洲和舒晚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夫妻情深,但付沉也很是配合他们的逢场作戏,全程面露笑容,一口一个“太太”地喊着。
  舒晚笑着对他说:“你才跟他半年而已,就比他还会演了。”
  付沉愣住,一米九的身量绷紧,脸上涨红,慢吞吞地说:“太太,我也是个打工人。”
  舒晚打量他的眼神,问道:“当过兵?”
  付沉一听,腰板挺直了,硬声应道:“当过。”
  舒晚挑眉,又问:“还有呢?”
  付沉:“……还有?”
  舒晚点头,“你有时候的神色和警觉程度,不像普通的军人。”
  付沉稍稍愣了愣,随即犹豫着小声说:“东南亚……三年法国外籍军团……”
  舒晚听着,抿着嘴唇淡然一笑,平和道:“雇佣军啊,曾经以命博钱,现在安逸了。”
  她拍了拍他的臂膀,没再说话。
  从无比压抑的一品兰亭回到蓝湾别墅后,舒晚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没有易辞洲的地方,就像一片开阔的绿野旷田,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而反观易辞洲,却觉得仿佛生活中少了一种期盼感,他已经习惯每天回来的时候去主卧看看她,虽然不知道看一眼有什么意义,但总归确保她还在自己眼皮底下。
  烦躁之下,他半仰在办公椅上,将手中的文件往桌面上一摔,抬手揉了揉酸痛无比的太阳穴。
  封况正进来送文件,刚推开玻璃门就见易辞洲脸色极差,只好屏气凝神地走进来,小心将手中厚厚一叠放在桌上,低声道:“易总……”
  易辞洲闭着眼,滚了滚喉结,“嗯。”
  封况认真道:“这是转给廖先生的三百万元支票,需要您签一下。”
  易辞洲紧紧蹙了一下眉,这才想起来还有舒涞欠下的一笔账。
  划车的是小舅子,还钱的却是他。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欠了这对姐弟什么,这辈子要这么个放血似的还法。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随手拿起一旁的钢笔,将支票拿了过来,只匆匆扫了几眼,就在签名栏里落了笔。
  签好支票递还回去,他看了一眼封况,垂眼沉声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封况小心翼翼道:“老爷子说,别忘了后天周日的家宴,到时候,易家堂叔也会去。”
  一听到“易家堂叔”四个字,易辞洲不禁眼神一凛,眉宇间愁容消散,更多了几分阴鸷,他挑眉问道:“易飞白回来了?”
  封况道:“是。”
  易辞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抬了抬手,正打算示意封况离开,过了半晌,又喊住他说道:“下午你和付沉去恒基广场买点东西,送去蓝湾。”
  封况愣住:“买什么?”
  易辞洲挑目睃了他一眼,“包、首饰、衣服……”
  封况:“……”
  易辞洲揉了揉眉骨:“什么好看买什么,拿过去让她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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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平静日子,舒晚又开始习惯起这种寂静无声、无人打扰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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