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伪装——任平生
时间:2022-03-24 16:47:58

  “暗示什么?”他笑,又道:“反正我没户口,近几年买不了房,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那些钱你可以先拿去用。”
  “不用。”她摇头:“我还是更想靠自己。”
  他不喜欢她这种撇清的说法,但是知道她性格固执,想了想还是没再开口。
  车子拐过街角,她突然被不远处一家店吸引住了目光。
  “靠边停车。”她道。
  何晋深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车停在一旁。
  “那里有一家钢琴店,下去看看。”她说完,率先下了车。
  读书的时候,江穗月尤其羡慕那些会乐器的女孩子,如今她想学,但已经太迟了,精力也跟不上。
  进了门,她突然提议:“我们买一架钢琴吧,我记得你会弹钢琴。”
  何晋深不解。
  “买一架放家里。”她笑:“你弹给我听。”
  她不懂琴,销售说什么,她都笑瞇瞇的,最后真买了一架。
  刷卡的时候,何晋深拦住她,为她的冲动消费感到震惊。
  “我想听你弹琴。”她拍开他的手:“你还记得吗?你在音乐课弹过,真的,特别帅。”
  “我来给… … ”他道。
  “别。”她阻止:“我就想买东西,你别扫我兴。”
  她的客厅并不大,放进一架钢琴,稍显逼仄,但是她很开心。
  如今的江穗月已经成为一抬手就能买下一架钢琴的人,但是她却早过了学琴的最佳年纪。以前得不到的,现在都能轻松获得,可心里那个窟窿,却是多少物质都填不满。
  何晋深看着她雀跃的脸,突然有些心疼。
  “你给我弹一首这个。”她打开手机音乐软件。
  何晋深一看— —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
  正是他当年在音乐课上谈的那首。
  他多年没练琴,只截取了其中一小段,凭着记忆弹,还错了两三处,但她没听出来,一曲结束,她柔声道:“再弹一次吧。”
  江穗月陷进沙发中,长腿伸直,手撑着头,姿势甚是惬意。她盯着他的侧脸,清秀的少年已经长成荷尔蒙爆炸的成熟男人,他比之前黑了些,棱角更分明些,胡子也… …长了点,嘴唇依旧好看,他不说话时,下唇角有些往下,看着有点严肃,可只要笑起来,又是明媚阳光的少年。他的手指那样好看,修长笔直,从来不留长指甲,以前握笔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对他的手有过分的迷恋。
  美色误人,她突然心痒得不行,从沙发起身,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搂住他,屁股坐在黑白键上。
  曲子正到高潮处,却戛然而止。
  她吻住他,从未有过的热烈。
  反应过来后,何晋深放在钢琴键上的手往上,大力搂住她的腰,他张开唇,勾住她的舌头,抵死缠绵。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分开时,两人都喘着气。
  江穗月的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她盯着他的喉结,声音沙哑:“我太激动了… … ”
  他低低地笑。
  “要不你教我弹钢琴吧?”她眼睛一亮:“徐医生说了,发展点兴趣爱好对病情有帮助。”
  这是江穗月印象中,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午后,她身旁有爱人,有音乐,有阳光,一切美好元素都包围着她。美好到在往后独身一人的日子里,她常常会回想,再细细回味。
  **
  人的心情真的会影响外貌,方绮敏见到江穗月第一眼,便道:“你做医美了?”
  “什么意思?”江穗月笑问。
  “怎么好看这么多?”她夹了块蔬菜色拉往嘴里送,含糊不清道:“做了哪个项目啊?我也去做。”
  “没有。”江穗月掏出镜子一照,笑道:“没什么变化啊。”
  “你这是打了名叫爱情的针。”方绮敏喝了口水,调侃道:“看来谈一场恋爱真的比打几针水光针更有用。”
  “你最近怎么样?”
  “忙。”她最近在忙集团的周年庆,地址选在了古都崇阳市,整整出差了一个月,饮食不习惯加上水土不服,整个人瘦了6斤:“我要是知道去那儿能瘦,我就直接在那儿定居了。”
  “瘦了这么多,吃多点肉。”
  “嘴里都是泡。”她苦笑:“真把我给焦虑的,做梦都是这场活动。”
  “这种活动对你来说难度不大,之前也办过很多场,按道理说经验十足,怎么还会这么焦虑? […]
  “这种活动对你来说难度不大,之前也办过很多场,按道理说经验十足,怎么还会这么焦虑?”
  “别提了。”她道:“我现在直接跟郭超对接,老东西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光是搭台子的工队就换了3个,他要么嫌人家不讲卫生,要么嫌他们的工服不够整齐… …不过挨了那么多次骂,总算把活动场地落实了。”
  说着话,电话响了,方绮敏一看署名,连忙放下叉子:“是,郭总,好的,谢谢郭总… … ”
  面对她的一秒变脸,江穗月觉得既心酸又好笑。
  挂下电话,方绮敏抽了张纸巾擦嘴。
  “饱了?”
  “不吃这些了,我带你去吃大餐。”她笑道。
  “ ?”
  “我升职了!”她的声音有点大,惹得不少人侧目,但她不管不顾。
  方绮敏这些天不仅工作不顺心,手机还被偷了,异地补办卡不方便,所以一直用公司的号,前两天回到东亭市才去把卡补好,整整断联了半个月,信息不断跳出来。她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然而所有短信翻到头,也没有一条来自他的。仔细算算,她跟高谦明已经断联2个月了。
  方绮敏猜,这段露水情缘估计就真的到此为止了,说遗憾多少是有一点的,毕竟这么合口味的男人可遇不可求,但是她生平最讨厌冷暴力,既然他动不动玩失踪,那就算了吧。
  然而就在她决定忘记这个男人时,却突然被告知,冠名权拿下来了。
  “你这事儿干得不错,峰回路转。”郭超难得夸她:“ Haley下个月离职,她那个位置,我会帮你争取的。”
  那天,出了郭超办公室,方绮敏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以她的资历,坐到公关总监的位置,还是太年轻了,然而郭超这么说,一定是心里已经有谱。
  没想到那么快就收到他的答复,方才他打来电话,就是告知她,升职的事尘埃落定了。
  “我这会还真不知道应该感谢郭超还是高谦明。”方绮敏笑笑,又道:“不过还是更应该感谢自己。”她拿起外套,起身,笑容洋溢:“走吧,姐们请你喝酒。”
 
 
第38章 
  5月中旬,长达半年的荣达收购案完美落幕,得知这个好消息后,荣达内部所有员工一扫之前的阴霾,终于如释重负,欢呼声响彻整层楼。
  为了送别何晋深团队,贺闯包了顶楼的西餐厅,举办一个简单的欢送晚宴。
  何晋深作为深信通代表上台发言,他话不多,也不打官腔,短短几句话惹得台下观众频频发笑。
  跟众人的喜悦不同,江穗月抿了口酒,眉头紧锁。既然项目已经结束,何晋深势必要离开,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分隔两地。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得了“分离恐惧症”,明明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怎么他才陪伴自己几个月,就这样离不开了?
  一晚上,各应酬各的,竟一句话也没说上。在醉意加深前,江穗月拨开人群,打算到外面露台透透气。
  夜晚的CBD灯光璀璨依旧,不眠不休的城市,多的是将身体献祭给工作的年轻人,凭借着青春无畏,带着一腔孤勇与狂热的使命感来到这里,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拿着不高不低的薪资,吃着千篇一律的快餐。等到青春耗尽,热情磨光,发现自己怎么也融不进这座城市,发现再怎么努力也买不起一个厕所,留下留不住,离开又不知道到哪儿去。曾经江穗月以为买房就能生根,就能有归属感,但实际上,她从未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座城市接纳。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心力交瘁。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是贺闯。
  “怎么出来了?”他走近她,站在她右手边,带着酒气问道。
  “里面烟味太浓。”她道。
  他闻言,将手上的烟掐了:“何晋深要走了。”
  她沉默,知道他的话没说完。
  “荣达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什么时候跟他分手?”
  她闻言,笑出了声:“你喝多了吧?”
  说着便想走,贺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扯。
  “你干什么?”她眼神冷了下来。
  “他不可能为了你到东亭市来,我猜你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放弃这边的一切。”
  被戳中心事,江穗月脸色微变。
  “大家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是纯情少男少女,异地恋… …不靠谱儿… …所以,你们要么结婚,要么… …分手。”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贺闯笑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顿了顿,他又道:“自身利益最大化,怎么遇到他,脑子就退化了?”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现在的我最想要什么?”她皱眉。
  “要什么?要一个家庭?再生个两个孩子养条狗?日子柴米油盐,鸡飞狗跳?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他语气满是嘲讽:“跟我谈条件那个江穗月到哪儿去了?”
  “你放心,在荣达成功上市前,何晋深不会知道我们的交易。”她以为他是害怕她反水,脱口而出道。
  “去他妈的交易。”贺闯脸色一变,他一把搂住她:“我说过了,只要你跟他分手,别说10%的股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 ”
  为什么男人这么喜欢借酒装疯?江穗月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贺闯是个定时炸弹,尤其最近,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在她跟何晋深之间引爆。无奈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他。换作别人,她也许有办法,但贺闯不一样,他们之间太熟悉了,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他知道怎么样能一下摧毁她。
  比如此时,当江穗月看到不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时,她脑子里“轰”一声,一剎那,天塌地陷,感官消失。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听进去了多少?
  她身子一软,若不是贺闯扶住了她,肯定就直直倒了下去。
  江穗月瞇起双眼,她努力想去看他脸色的神情,可是离得太远,只能看出他脸上的轮廓。
  何晋深转身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几乎没有留给她反应的时间。
  “你疯够没有?”江穗月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挣开贺闯,因为惶恐,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贺闯背对着何晋深,加上酒精上头,敏锐度下降,他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哪点比不上他?”
  “没有人比得上他。”她一字一句道,几乎是咬牙切齿。
  江穗月回到西餐厅,饭局已近尾声,个个都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沙发上东倒西歪坐了几个人,她一眼看到许允之,她还算清醒,正在跟贺闯的助理聊天。
  江穗月走了过去,因为步子太急,险些被椅腿绊倒:“你有没有看到何晋深?”
  许允之被她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下楼了。”
  江穗月跑了出去,她没试过这样慌,等电梯的时候心跳快得厉害,想拿两颗药吃,才发现包忘了拿。幸亏手机还在,人一乱就变傻,进了电梯,她才急忙拨通何晋深的电话。
  没响太久,那头很快被接起。
  “你在哪?”她鼻子一酸,忍住眼泪问道。
  “楼下。”他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你别走,我去找你。”她急忙道。
  电梯需在20楼换乘,江穗月看着维修的警告牌,生出“天要亡我”的绝望感。
  “你要早下来一分钟就不用等了。”维修师傅向她解释道:“碰巧今晚要维修,这么晚怎么还没下班啊?”
  她没回话,转身去找楼梯通道。
  要下20层楼梯并不难,然而她今天穿的是包臀裙加细高跟,江穗月脱下鞋子,提在手上,另一只手抓住裙子下摆往上提,她害怕迟一步就见不到他,用了最快的时间下楼。
  5月的东亭市不算热,但是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她出了一身汗,出了楼梯间,她猜自己这会肯定很狼狈,但幸亏,此时的大堂人不算多。很快,她在大堂门口见到何晋深的车。
  她远远看着他,不敢走近。
  隔着车窗,他正好也看了过来,眼神一对上,她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她太害怕了,怕他走,怕解释不清,怕这些日子的甜蜜都化作泡影。
  江穗月跌跌撞撞上了车。
  “你听我解释。”这五个字说出来,很苍白无力,但是她想试一把。
  何晋深沉着脸没说话,启动车子,离开。
 
 
第39章 
  上个月,何晋深去参加了周尧的婚礼,当年玩得好的几个如今都已经结婚了,就差他,自然而然,他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什么时候轮到你啊?”这是被问得最多的问题。
  似乎人到了某个年纪就会被催婚,不仅父母,不仅朋友,就连身边毫不相干的人,也都喜欢拿这个话题当开场白,比如公司扫地的阿姨就曾问过他结婚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她女儿?
  最初,何晋深对国内这种毫无边界线的社交感到不适,时间久了,才逐渐接受。中国人把婚姻看得十分重要,把“有伴儿”看成考核幸福的标准,无关对错,侧重点不同罢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