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同她母妃都是十分乖觉的人物,见他这般对柔止上心,自然要千方百计地向柔止示好。
许徵甚至都懒得去管余家害柔止跌进密道的事情,依着高阳的性子,余家那惹了柔止的余二姑娘必定已被她狠狠申饬训诫了一番。
……
京城。
高阳一回京,便被孙贵妃召见。
她身边人多口杂,虽然那天她已极力不叫人看见文琢光,可是孙贵妃在她身边的耳目自然会注意到许徵的蛛丝马迹。
她心中有底,便只是不慌不忙地换了衣裳,到了孙贵妃所在的关雎宫。
果然,孙贵妃见了她的第一眼,便单刀直入地道:“你这次去宣宁府,可有见到什么故人?”
文宜婉装作什么都不知,天真地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我是去我外祖家探亲的,自然见到了故人呀。”
孙贵妃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确是心思单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便松了口气,道:“也是。”说着便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问她在外是否吃好喝好之类的,文宜婉便乖巧地一一答复了。
她想了想,又状似关怀地道:“贵妃娘娘,九哥可好些了么?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九哥打了胜仗,只是人却受了伤呢!”
孙贵妃一愣,旋即强颜笑道:“他呀,我都同他说了,在战场上务必要小心的,他倒好,一心只想着杀敌,反而伤了自个儿,如今休养了几日,倒是大好了。”
文宜婉便笑道:“九哥英勇,父皇已然下旨夸赞了,娘娘可别再责怪他了。”
实际上,文宜婉一清二楚,文琢熙的胆子还没有太子的一半大,倘或说英勇杀敌,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别是在逃跑途中坠了马才是!
孙贵妃听着她的吹捧,面上却实在是露不出笑意。她叹息道:“不瞒你说,这番他受伤,倒是别有内情的,本说是晋元府那头有叛军,乌合之众,不足挂齿……可他们遇见的,却是一支装备精良且人数众多的队伍,又怎么可能是叛军,别是有心之人养的私兵罢!”
文宜婉便一惊。
后头的话,孙贵妃就不会同她一个公主讲了,只是说自己累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文宜婉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孙贵妃面上伪装出来的那点慈爱也不见了,她神情阴冷地问身边的人,“可曾查出来文琢光的踪迹?”
手下回禀道:“才有的消息,说是苏先生在宣宁府被人掳走了,也不知是不是太子的人做得事情。”
“宣宁府”一词,再度叫孙贵妃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半晌,她冷冷地道:“那就给我仔细地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一回,倘或再叫文琢光回来,那我的熙儿便再难有机会了。”
有人自暗处应声,缓缓走了出来。
赫然便是兵部尚书刘燚。
……
病去如抽丝,柔止发了高热大病一场,整个人消瘦许多。眼见着过完年就要开学,林含瑛心疼女儿,便从佟先生那里请了几日假,让她好生休养。
许徵处理完晋元府的事情后,倒也空闲了许多,他人虽不在京城,却有无数耳目为他传递消息,堪称是耳聪目明。
这几日他正等着消息,又知道小姑娘养病无聊,索性便时常带了东西去陪她说话。
有时候是她喜欢的杏仁酥,松子糖,有时候又是千奇百怪的事物,街边随手买的青鬼面具,挂在床头能够发出动听声响的风铃。
主要还是吃的。
奶香扑鼻的糖蒸酥酪,软糯芳香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香甜润滑的珍珠翡翠汤圆、清爽甘甜的莲叶羹、吃完口齿留香的梅花香饼……
短短数日,小姑娘那因着病气而瘦削了脸颊,便又重新长了不少肉,甚至有些愈发变圆的趋势。
就这样过了几天,柔止学堂中的同窗们来看她,余燕雪见了她便发笑,说:“柔止的日子定是过得不错,以前是个瞧着可怜巴巴风吹就倒的小美人,这会儿倒是瞧着康健了。”
柔止后知后觉地去照镜子,发现自己果然是胖了。
等同窗们一走,小姑娘就发起了脾气,许徵递过来的糕点,她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许徵握着玉露团在她嘴边耐心地放了会儿,见小姑娘死死咬着牙,很有骨气般地不为所动,不由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像是发觉什么一般,修长手指捏了捏小姑娘肉肉的脸颊,“怎么了?”
小姑娘破天荒地埋怨他:“她们都说我圆润了许多呢。都怪你,天天给我喂好吃的。”
许徵见她拒绝投喂,顿了顿,把玉露团给放回一边的瓷盏中,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指,复又拿起一本书来,给小姑娘念话本子。
柔止最喜欢听他给自己念书,便趴在床边,睁着眼睛看着他。
外头春意正浓,春日阳光斜斜照过窗柩,落在少年端凝面容上,他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轻覆下来,平日带着冷意的眼睛满是柔和。
不知怎的,柔止忽地便觉得,少年这般模样太过于美好,于是她伸出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