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折腾的自己,反正现在她在,就得给他养回去。
心里这样盘算着,鼻子尖全是饺子的香气,还是白菜猪肉馅的,不知道是不是靠在他怀里太舒服了,路锦宁上一刻还絮叨林昼要如何注意身体,下一刻就困得不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心里又惊又怕,想与这突如其来的睡意作斗争,她怕自己这么一睡现下的幸运就被收回了。
要跟林昼道别吗?
这种随时可能分别的滋味真的太折磨人了。
“我好困……”路锦宁虚环着林昼的脖子,闭着眼睛用尽力气去和他说话,“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忘了我……”
尽管她觉得用尽了力气,可在林昼看来她的声音还是很低,他尽力去分辨了还是听不清。
路锦宁凭着那股不甘还在与睡意斗争,一双手抚上她的手背,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有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熟悉又温柔的声音,“睡吧,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那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她的心神随即一松,陷入了梦乡。
路锦宁再次清醒,是躺在林昼的身上,她眨了几下眼想起如今的状况,特意伸手试着揪一把床单验证真假,结果自然还是碰不到。
天光大亮,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到日光之明媚,林昼还在睡着,看得出来他打理过自己了,但仍旧改变不了满脸的疲惫和不安,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抚平他在睡梦中都皱紧的眉心,由衷地觉得这静好的时刻珍贵又幸福。
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林昼,心想要是自己还活着,她都怕给现在这个瘦弱身板的林昼压出个好歹,他实在是瘦了太多了。
仰着头看累了就侧过脸,耳朵贴近心脏位置,听他的心跳。
真好啊。
她从没想过会和林昼分开,好像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个人这一生注定要绑在一起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跟着叔叔搬来对面住,那时便觉得他比班上最好看的男孩子还要好看好多好多,不像她见过的其他男孩子那样吵闹蛮横,大人们留他们一起玩,他一个人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安安静静地读,跟他讲话的时候,尽管说的那些她听不太懂,可是这反倒让她觉得他好厉害哦,不仅知识渊博还温柔又礼貌,就跟电视上什么都懂的最厉害的男主角一样。
当下便嚷着要嫁给他,伴随着大人们注视过来的目光和笑声,林昼那张稚嫩的小脸尽管绷着表情但还是整个红了。
住得那样近,他们自然而然成为了好玩伴,后来听她爸妈聊起那时候的事情,对于嫁不嫁这件事,路锦宁还是很执着的,说是那阵子她为了让林昼松口可花了不少心思,喜欢吃的喜欢玩的都想着林昼,呆一块玩着玩着就冷不丁地问林昼,你今天能答应和我结婚了吗?
好在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终于有一天她得到了林昼的松口,当下宣传的方圆十里都快知道了,那时候肤浅的她哪里想到这些事在他们结婚后成了家里的固定笑料。
每回茶余饭后都要提上一提,林昼就坐在她旁边浅浅的微笑,还是一如既往腼腆。
路锦宁:我现在长大了要脸了,给孩子留条裤子吧!!!
此后便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从小学到高中结束,正式在一起,大学毕业后结婚,他们的感情之路没有任何的意外波折。
没有因为太过熟悉对方而丧失了爱情这种情感,这反而使得他们的感情更加稳定坚固,他们彼此是爱人,也是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亲人。
他们会互相陪伴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即便这期间他们会生气吵架会遇到困难,总归他们是会一起走到最后的。
她还想看看林昼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样子呢。
或许没有那辆横冲直闯出来的车子,这应该是本来的模样吧。
“吴先生,撒谎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请你将案发时间的情况说明准确!”录取口供的女警忽得站起来,情绪显得很激动,“当时到底是红灯!还是绿灯!”
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桌子对面瘦高略有些驼背的男人,男人忍受不住她带着愤怒且锐利的审视身体不由得往后仰,局促的目光飘过对面的另一名一起录口供的警察,接着垂下头默不作声。
“晶晶姐……”他扯了扯身边女警的手臂,女警扭过头看他一眼,闭眼平复了心情才重新坐下,“红灯还是绿灯?”
男人听到问题,低着头嗫嚅说道,“……红……红灯。”
“吴常,你之前说的是绿灯!为什么突然改口了!你知道你的证词多重要……”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小朱你过来一下。”
女警满脸不忿还是起身出去了。
“刘队,他在说谎。罗家的人去找过吴常,那之后他就改口了!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男人身材不高,面目威严,眉心有深深的皱纹,“我知道。”
朱晶看出刘金达眼中的无奈和疲惫,她明白了,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冒出来了,压着哭腔开口,“您不管吗?”
“就任凭他们黑的说成白的!真的说成假的!就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
刘金达听着她的一句句质问,一句话也说不出,曾经他也像她一般义愤填膺满腔正义,可现实……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谁说现在没有土皇帝呢,在青藤市罗家……小朱,我们都是普通人。”
“我不信!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怕的吗!就随随便便一手遮天!”
“有,”刘金达看着窗外碧空如洗,黑暗仿若无所遁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以你的力量还不够。”
第三章
林昼是被趴在他身上的路锦宁捏着脸蛋叫醒的,鲜活的她皱着眉头质问他,“你怎么不盖被子?林粥粥你要冻死你自己吗?”
张牙舞爪生气的样子太过熟悉,察觉到她打算起身的动作便条件反射地收紧怀抱阻止。
他是个很闷又不善言辞的人,结婚时候调笑之间的我爱你三个字都让他憋了个大红脸,他的情谊羞于挂在嘴边,往往付诸在目光,行动之间。
看,他一句话没说,可路锦宁知道他在害怕,在哀求,在说我爱你。
路锦宁正跟林昼站在窗前,透过窗帘感觉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她做人的时候超爱晒太阳,遇上这种天非常心痒。
可是她这种实实在在的阴间人怕是不行,不过她本来也不应该能碰到林昼,昨天一时大意想去阳台直接被风刮回去,也不算接触了日光,算了,纠结来纠结去还不如直接试试。
林昼拉开一点点窗帘,让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他侧过脸看向她,纵容又警戒,日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加了滤镜,将黑眼圈遮了个干净,五官优势尽显。
这样的美色路锦宁表示已经看习惯了,哧溜。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朝着那处亮光夹缝伸去,先是一个指尖,再是一个指节,一只手。
她能感觉到这热度,这光亮,这温暖。
路锦宁惊喜地抬头去看林昼,捕捉到他放松的神色,“我竟然不害怕阳光!我好厉害!”
“嗯,”林昼牵过她肆意活动在日光下那只手,低头吻住路锦宁絮叨的嘴角,成功截断她的话。
迷恋,缱绻,温柔。
“我真的不能陪你洗澡吗?老公~”路锦宁嗲着声音,老公两个字说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感觉。
“不能,”很显然林昼同志的意志很坚决啊,他竟然很是风轻云淡没有被恶心到!
“可恶!我今天也陪你做饭洗碗看电视了,凭什么不能陪你洗澡!人家离不开你嘛~”路锦宁抱着林昼的胳膊可劲晃。
“咱俩谁跟谁啊,我就看看,不干嘛。”路锦宁努力瞪大眼睛让林昼看到自己的真诚,看他不为所动,扭过头,立刻做出不乐意的样子,“你现在竟然连块肉都不让我看了!我现在又不能干什么,咱俩都不是一个……”物种。
她还没说完,斜里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叭叭的嘴,林昼从身后抱住她,头靠着她的头,声音低沉,“不要说这种话。”
路锦宁瞬间收敛了刚刚的嬉皮笑脸,凭着感觉伸手摸到他的头,随意地摸了两把头发,想象着这个人此刻受伤的表情,心口漫上疼痛,“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去洗澡吧,我绝对不会穿墙去偷看的,我保证!”
“可以,你也知道我胆子小,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
路锦宁瞬间明白了林昼的意思,为他的话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他的意思是反正他胆子小被她吓到,吓死了正好,毫无疑问是在威胁她。
“愿意个屁!”路锦宁背过身恶声恶气地推他进浴室,好,她被威胁到了。
路锦宁托腮蹲在浴室外边听着里边哗哗的流水声,蹙着眉,看起来很是苦恼。
天地良心,她这么纯洁温柔善良正直怎么可能是个LSP呢!!!
但为了美色撕去这层伪……呸!
她根本不是这种人!!!
路锦宁感觉自己好像是到了那个时间就会陷入沉睡,现在靠在林昼的怀里,电视看了没几分钟,又是上下眼皮打架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尽力交代了两句,“好好吃饭,照顾自己……”
林昼察觉到路锦宁撑不住又陷入沉睡,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微弯,是个和煦温柔的角度,细看之下,眼底潜藏着疯狂。
“早上好啊,”林昼一睁眼,就是一张眉眼弯弯的脸庞,不知道多少次喟叹她给予了自己多少幸福,密织进了他生活的任何角落。
今日没有阳光,阴雨绵绵,可他的太阳在他怀里,就算燃尽最后一滴血来挽留住也是值得的。
路锦宁看他不急不忙地进行每天早起的洗漱工作,还耐心十足细致地准备早餐,终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不去上班?”
她可真是煞风景。
林昼翻炒鸡蛋的动作稍顿,接着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回答她,“领导准假。”
“你不喜欢我陪你?”林昼垂眼看锅里嫩黄的鸡蛋,状若无意地问。
这回轮到路锦宁卡壳了,她很快接话,语调轻快,“也不是啦,我只是希望你像之前一样,再说了,你不工作,很快就会没饭吃啦,你喜欢的鸡蛋啊,西红柿啊,土豆啊,草莓啊,都吃!不!起!了!”
路锦宁变了脸色阴恻恻地笑还配合着拉长语调,“恐不恐怖?”
“嗯,恐怖。”林昼还是在翻炒鸡蛋,语气平淡,配合得十分敷衍。
“鸡蛋糊了。”
既然林昼心里有数,她也就不操心了,直到早饭后林昼接到一通来自他同事的电话,火急火燎地叫他过去。
“林昼,你快过来!数据有点不对劲。”
“你的情况我知道,但如果不是真的出了麻烦,我也不会给你打这通电话,具体的电话里不能说。”
“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听哥们一句劝,你得振作起来,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来处理,锦宁的案子,研究所的工作……她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你虽然话少了点,但靠谱,我们大家伙是真不愿意看到你一蹶不振的模样,不管你来不来,我们都等着你。”
对面说完就挂断了,林昼一直沉默着,直等到手机息屏。
“去吧,”路锦宁温声细语地说,两个人青梅竹马,她太熟悉林昼不动声色的粘人模样了,赶在他说出不去之前阻止了他。
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他大概会闷不做声不开心,今时他……
“这是你的责任,哭什么?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啊,林昼,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抛弃那些很重要的东西。”路锦宁为他轻轻拭去眼泪,仍旧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林昼从她的表情语言中感知到了,狼狈地流着泪,紧紧地抱住她,仓皇地求她,“你答应我不要离开,你答应我!”
他看起来太可怜了,表情固执,路锦宁很少见他这样,抿了抿嘴角,扬起个爽朗地笑,“那当然啦,我就在这等着你,你快给我换我喜欢的那个电视。”
路锦宁送林昼出门,他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那架势就是想带她出去。
她出不去的。
他们之前试过。
路锦宁看着一步之遥的红着兔子眼的林昼,无奈地笑笑,扬起手,“快去吧,谁还稀得去上班啊,这罪你自己受去吧!”
随着咔哒一声门扉关闭隔绝视线,门外的林昼一瞬之间脸色变了,变得又沉又冷,握紧了拳头,好像能保留那触感,清楚着聆听着内心的叫嚣,感受着心头烧灼的疼痛和不断上涨的贪欲。
门内的路锦宁愣愣地盯着门的花纹好久,忽然捂住心脏蹲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抑制不住地落,心痛,痛到流泪。
明明她已经死去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胸腔中那颗根本不跳的心脏疼得厉害,林昼的心情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知道的。
可是,林昼你是个活人,应该去享受正常的生活,而我没办法作陪了。
楼道的窗户开着,阵阵清凉的风浮过林昼的脸颊,大脑察觉到一丝怪异,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东西,与此同时,路锦宁也察觉到了,收住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掌,欣喜刚窜出个苗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宁宁,你帮我开一下门。”是林昼沙哑的嗓音。
拿到手机摊在沙发上的路锦宁噼里啪啦地敲着信息发过去。
“我现在岂不是就是在制造灵异事件!”
路锦宁不禁想到要是现在家里闯进个小偷,大概能直接吓到和她作伴。
“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出息了。”
“对。”聊天框回复过来惜字如金的一个字,这丝毫没有打断路锦宁的热情,她完全沉浸在我居然能摸到东西的兴奋之中,拍了很多自己拿起东西的照片。
尽管那些照片只有东西浮在空中看起来非常的诡异。
第四章
路锦宁发现自己能触碰到东西是有时限的,当时突然失效,手机直冲她的脸拍了上去。
当然并没有砸到她。
粗略估计维持了两个小时,比她当初用手机锁控制自己玩手机管用多了。
路锦宁泄愤地在家里飘了好几圈,最后站在阳台,窗户已经被林昼关的严实,不会担心被吹跑。
外面开始飘雨了,他带伞了吗?